苏清浅见凌烨君送自己回来,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抬头看他,眸中闪过不解,“你不是还有会议要开?”
“秘书会把会议的内容报告发给我,明天再开小会总结就好。”
“那……”
“今天不去公司了。”凌烨君脱下西装,解开领带,又将衬衫袖子挽至手肘。然后,他走到苏清浅身后,将她垂着的长发拢起来。
“怎么了?”
“我记得你说过想剪头发。”凌烨君将人扶起。
“你会剪头发?!”苏清浅跟着起身,却有点诧异。
凌烨君顿了一下,说:“我叫理发师给你剪。”
“不如你给我剪好了。”
“如果你不怕丑……”
“没事没事,有句话,没有丑的发型,只有丑的脸,你尽管剪。”苏清浅立刻信心满满,又巴巴的望着她,“我曾经听过一句话,叫做——待我长发及腰,你给我剪个发型可好。”
“……”你这是道听途的第几个版本。凌烨君有些哭笑不得,又捏捏她软软的耳垂,“你还有一次反悔的机会。”
“不反悔,你下剪子吧!”
苏清浅真想剪,而凌烨君也真不是说说。
洗好,又简单吹过的长发,在干毛巾中被细细揉搓。
苏清浅觉得舒服的要睡着,迷迷糊糊的靠着身后替擦拭的人,隐约想起什么,“下午,我接到了苏涣的电话。”
“哦?”
“让我代他跟你说声谢谢……”她懒洋洋的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打了个哈欠,显然睡意朦胧。
“他该谢的人是你。”凌烨君不居功,节骨分明的手指穿插在乌黑的长发间,拿指腹轻轻揉着发根,半湿的发比他手的温度凉了那么两分。
苏清浅眯着眼,指尖轻轻磨蹭的力道给头皮带来很舒服的感觉,但迷糊的神智却因他的话清醒两分,“谢我干嘛,又不是我去打点的。阅读网.258zw.”
“如果跟你没相干,我看都不会看一眼。”凌烨君如实的说,“这是我第一次徇私枉法。”
“听起来还有点小委屈?”苏清浅反问。
凌烨君没回答,隐隐含笑的眼底,倒是没有半点委屈的意思。
“委屈也没办法,这也肯定不是你最后一次徇私枉法,习惯就好习惯就好。”苏清浅安抚。
“服了你。”
柔顺的长发梳到底,佣人送来剪刀,大围裙,手脚麻利的将苏清浅围着脖子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
不管凌烨君的刀功如何,至少这架势场面十足,有那么点味道。
“要不要刘海?”
“不要,到时候我全部扎起来。”大波浪过于风情了,如果可以的话,苏清浅想将卷发都剪掉。最需要勾引的男人已经到手,她没必要再妖给其他人看。
“挺好。我们总部工程已经动土,相信不出半年,你就能去上班了。”
“那老公,我们开公司是什么性质的啊?”
“珠宝,香水,服装。”
“做奢侈品呀?”
“嗯。”凌烨君应了之后没有在说话,专心的帮她理发。
随着剪子刀片交错,每一次,剪断一撮,卷曲的发落在围裙上,还带着微微的湿意。
苏清浅能感受到头发带来的重量感,在渐渐减弱。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精致的脸上依旧脂粉未施,也许是麻醉后的痛意恢复,所以让肤色白的夸张,右边眉骨和脸侧还有磨蹭留下的血色细痕。
她再抬头,就看到镜中的凌烨君。
骨节匀称的手指拿着剪刀,微垂着脸,凤眸中皆是认真神色,一点点的剪落她那三千烦恼丝。阅读网.258zw.
苏清浅又不可避免的想起朱梓妆。
她不会对自己和凌烨君之间的感情产生任何怀疑,但是,她很清楚,朱梓妆也许会成为他们之间一辈子的阻碍和心结。
如果朱梓妆的孩子生下来,也许就不是阻碍那么简单了。
林琳的猜测不是没有根据的,人心总是贪婪,每个阶段都有自己的欲望。她自己不也是一样?曾经只希望凌烨君对她好一些,却渐渐开始奢望自己能影响他,最后想他爱上自己。
如今真的相爱了,又想给这感情附加一个自私的期限。
知足常乐总是拿来安抚别人,嘴上说说而已,人,哪里能真的知足常乐,不过是没有能力更上一步罢了。
而现在朱梓妆面前有筹码,她有足够的,能让她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的资本。
苏清浅看着镜子里的两人,心中的茫然飘忽无所定,她会失去这个男人吗?因为朱梓妆的一个手段,她就要失去已经紧紧握在她手心里的幸福?
她应该问吗……
可嘴里永远挂着其他女人的名字,会不会让他觉得烦,觉得被束缚,觉得不被信任?
他肯定会主动坦白的吧。
朱梓妆生孩子那么大的事,他能瞒一天两天,能瞒三月半载,却不可能瞒一辈子。
他肯定不是打的齐人之福的主意,他肯定跟她一样,觉得不管如何,孩子是无辜的,不能让上一辈的恩怨,牵扯到小孩身上。
“在想什么。”粗略的大致剪出统一长度,凌烨君难得抬眸,却看到她一脸思绪放空的样子。
他知道苏清浅有时候脱线,但他隐隐觉得她情绪不太对。
苏清浅微惊,眸光微动,对上镜中他的视线。
她本想躲开,却又强迫自己不要那么做。
这么对视了半分钟,她才弯眼笑,“老公,我觉得你真的很帅。”
凌烨君原本还有点担心,闻言又觉得自己有点惊弓之鸟,他以为今天的摔伤,那么大的场面,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了。
“我要变得更努力更优秀才行。”苏清浅将他不以为意看在眼里,继续说:“这样才能配得上你。”
“为什么要那么优秀。”凌烨君帮她梳头,许多短短的小碎发掉下,“如果我喜欢优秀的人,当初也不会看上你。”
还是这么心直口快的让人不爽啊……
“当初你本来就不喜欢我,看不起我,对我很嫌弃。”苏清浅撇撇嘴,“要不是我死缠烂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这大冰块见着我不冻我几天就不是你了。”
“这就是你的优点啊,你看你多执着。你有了目标,就会为之奋斗。”凌烨君想到她毫不掩饰的讨好,战战兢兢的试探,可是摸爬滚打下来,没见过她妥协的样子。
她没有喜欢上他的时候,没有慌乱,而是很有远见的给自己留余地,买了一套房。
凌烨君知道,她曾经真的将这桩交易是交易。
这样想来,里面有一个不需要被她知道的秘密,那就是——他动情的比她和他自己想象中的都要早,或许,比她还要早。
只是他久不动情的他一时没有察觉,等到察觉,却也又开始不动声色。
感情是内敛的,不需要张扬。
可毒狼的事,却让他知道,不说出来对方永远不知道,语言就是拿来让彼此距离更加靠近。你也许以为不需要剖白,彼此都懂,可你也许下一秒钟就再没有这个机会。
所以,不要吝啬告诉对方你的心情,特别是在对方没有安全感,主动来问的时候,更不要觉得不好意思的做任何回避。
情人眼中,哪怕是一个躲闪的眼神,都会让两人间产生丘壑,甚至致命。
“我执着吗?”苏清浅怔怔反问。
说这份感情她很用力的争取,其实并没有啊……好像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慢慢的配合她的节奏,纵容她无理的言行,跟在她身后默默的收拾烂摊子,有什么都会第一时间出现。
她好像并没有付出多么的努力,心境的变化,让她的感情也水到渠成的顺利。
所以,朱梓妆……
这个人是她跟凌烨君之间的考验吗?
那他,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你很乐观。”凌烨君答非所问。
乐观和执着,不是一个意思吧……
苏清浅偏头看向窗外,夕阳余晖缱绻,投射到室内,他们似乎都要被那样震人心魄的美给染红。
乐观,是她每次病发九死一生醒来,父亲坐在她病床边,红着眼睛握着她手的力度吗?
是因为病情加重,不得不剃光头发,而肖陆铭带来十几顶好看的假发,一一在她头上示戴的耐心吗?
有段时间,她心脏病频繁复发,几天下来很少时间清醒。念念就告诉她,她每次手术出来的时候,路上善就像老了几岁一样,目光猩红的整个人像是摇摇欲坠。i
然后,坐在她的病床边,就像一座雕像。
其实苏清浅怕疼,怕极了,却是能忍住就尽量忍住眼泪。
她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知道了,她只有更坚强一点,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就不会那么伤心难受了。
“我不知道什么是乐观。”从回忆中走出来,苏清浅怔怔的抚摸自己脸,指尖沾染上湿润的痕迹。她说:“我很爱哭,遇到事情,就没有头绪。我明明,很想做点什么,却总也无能为力。”
“我重活一世,没有长进,好像没有任何意义。”
她眸中情绪涣散,看得凌烨君心里莫名大恸。
他伸手圈住她,细细亲吻她的额角,“谁说没有意义,上天为了让我遇见你。”
他说,所以浅浅,不管什么时候,为了我,不要尝试任何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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