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凯随口编的一个莫须有的朋友让林动觉得很蛋疼。

　　林动仍然在尽最大的努力，苦口婆心：“你朋友只是律师，对出版行业不了解，这么高的价格根本没人肯签的。每本书，我们印刷有成本的，而且宣传和发货也需要成本，发给书商也不可能是按照原价，一般都是打六折出书的。你要求四十万，出版社根本赚不了钱，完全是赔本赚吆喝。”

　　赵凯心里不屑，你还少说了一条，要是书卖不掉，退回来损失更大。不过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销售不好的情况下，《第一次亲密接触》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不可能，虽然两个世界年份有差别，还是大环境如此相似，销量就算有波动，也不可能出现完全卖不动的情况。说到底，仍然是利益，自己都让出这么多了，居然还贪得无厌。

　　比和一个老油条磨嘴皮子更郁闷的事情是什么，是和一个贪得无厌的老油条磨嘴皮子。

　　赵凯真的有些烦了，都快到中午了，今天一上午尽听一些没用的扯淡和扯皮：“我朋友虽然是律师，但是前段时间接了一个关于出版行业的官司，对这些方面做过很深入的调查。所以，我很相信他的判断，他告诉过我，我的书已经在网上很有名了，而且被小天后关注过，出版社根本不用费力宣传，消费群体也大有潜力可挖。小说的销量实际上是很有保证的，所以我认为我朋友告诉我的价格并不过分。”

　　林动很郁闷，比赵凯还郁闷，合着刚才你那些理由说得这么溜，是你背后有能人啊。你那朋友也真是的，没事跑来出什么主意，好好做律师不行吗？

　　林动仍然准备继续磨嘴皮子，今天早上出发前可是在总编面前保证了的，当时自信满满二十万以内签下这本书，结果中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赵老师，你朋友毕竟不是这行的人，对内幕肯定不了解，这个价格真的是高了。”

　　赵凯真的是懒得废话了，本来就是一个懒人，陪你废话半天也够意思了，要不是没名气，这书少了一百五十万都别谈。别人不清楚销量，难道自己还不清楚。

　　“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相信他。”说完这话后，赵凯不出声了。

　　剩下的时间，赵凯一言不发，看着林动在哪里诉苦，什么出版有风险，出版社的日子也不好过，宣传费用太高，书号不好弄。

　　赵凯觉得当初选择山城青年出版社是不是一个错误啊，咋派了这么一个极品老油条来谈。

　　看了一眼手机，快十一点了，整理了一下衣服：“林编辑，很抱歉，我要回家做饭去了，要不，我们下次再谈？”

　　林动险些吐了口血，我在这里费力地说了半天，你就惦记着回去做饭？混商场的自然明白，所谓的下次再谈，很可能就是没得谈了。出版社又不是只有自己一家，这本书在网上引起这么大的轰动，盯着的肯定不止一家，说不定转身就被别人签走了。

　　赵凯说的理由，林动不是不明白，不是因为这些理由，他也不会眼巴巴地跑来磨了半天的嘴皮子。四十万签下来亏不亏，林动表示真心不亏，转身就能几倍的赚回来，运作好的话甚至能十几倍的赚回来。

　　不过，赵凯的评价很对，林动就是个贪得无厌的老油条，总想以最低的价格获得最大的收益。想往上爬怎么办，拿业绩出来啊。什么是业绩？发现畅销书是业绩，别人三十万签下的，自己十万就能签下，这也是业绩，而且还是工作能力的体现。

　　眼看要谈崩了，林动连忙拦着赵凯：“赵老师，这样吧，这个价格我也做不了主，要不，我和上面商量一下？”

　　赵凯点了点头，没有名气就是苦憋，能谈下来就凑合吧，先混出名气来了再说，万一其他出版社也派出的是这种老油条，一想到天天就在扯淡和扯皮中度过，简直不敢想象，画风太烟暗了。

　　林动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给出版社的总编打了个电话。

　　“喂，林动，书签下来没有。”

　　“王总编，已经谈好了，简体出版权四十万。”

　　“四十万？”

　　“总编，就算四十万，我们也能一百万以上，这本书以我的眼光看，至少五十万的销量。”

　　“废话，我当然知道，这本书是百万销量级的小说。”

　　“总编眼光果然高明。”

　　“别说废话了，你当初不是说二十万以内拿下来吗？”

　　“王总编，本来是可以的，但是那小子的朋友给他出主意要四十万，赵凯也咬死了不松口，而且那小子还帮赵凯联系其他的出版社，我怕夜长梦多。”

　　“你也知道夜长梦多？还不赶快签下来，趁着热度还没消散赶快出书。”

　　“好，我马上就去。”

　　挂了电话，林动坐回原来的位置，一边摇头一边对赵凯说道：“赵老师，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口舌才帮你说通总编，同意以四十万的价格签下小说。估计回去又要挨批了，这回我们出版社真的是赔本赚吆喝了。”

　　“谢谢林编辑。”赵凯点了点头，心里却在喊，大家都是千年狐狸精，你特么和我说什么聊斋，我才是赔本赚吆喝。

　　不过估计说出来林动也不会懂，因为这个世界没有聊斋。

　　林动拿起桌上的合同，在空白栏飞快地填了起来，填完以后递给赵凯：“赵老师，没问题我们就把合同签了吧，也让你的小说早日面向读者。”

　　赵凯拿着合同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各种条文看到难受，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居然弄了五页合同出来。至于新填的条文，赵凯仔细看了一下，四十万简体出版权，不含衍生版权。

　　赵凯一边翻着一边随口问道：“对了，林编辑，这四十万是税前还是税后啊？”

　　正准备喝咖啡的林动险些一口喷出来了，这也太财迷了吧：“赵老师，我们说的都是税后。”

　　“那就好，不然我还不知道去哪里交税。”

　　“要是没问题，我们就可以签了吧，赵老师。”

　　赵凯很不好意思地说：“能不能再多等几分钟，我拿上去给我朋友看看？”对这些合同条款什么的，赵凯就算能记住，也真理解不了。毕竟这玩意儿文字陷阱太多，一不小心就着了道。再说了，对于林动，赵凯也不放心。

　　“没事。”大局已定，对这些旁枝末节林动也不在意，再说了，这个是标准合同，也不存在什么陷阱之类的，顶多就是稍微偏向出版社一点。

　　按照昨晚在网上查的地址，赵凯来到了十八楼的律师行。

　　被接待小妹引到会客室不久后，进来了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西装革履，眼镜寸头，显得相当干练，据说是合同方面专家的魏律师。

　　魏律师拿着合同，用一支签字笔在合同上一行行划过，二十分钟后，告诉赵凯。这是一份很标准的样板合同，没有文字陷阱，只不过对出版社有利，而且违约金稍微高了那么一点，写的是一百万。

　　只要没有陷阱就行了，至于违约，赵凯也没想过，反正第一本书注定是赚吆喝的。

　　气氛相当的轻松和谐，当然如果不算最后收费八百就更和谐了。

　　赵凯带着签好字的合同回到楼下咖啡厅，将合同递给林动，然后自己留下一份。

　　双方很友好的握手，还说了声：“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