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子珩放下碗筷,拿起一侧的纸巾擦了擦嘴,“吵醒你了?”
叶景摇头,注意到他刚才举动,“你还没吃晚饭?”
“已经吃好了。”他走出厨房,习惯性的拉住她的小手,将她带回沙发边,“怎么睡在沙发上?以后再有这种事,就不必等我了,你早些休息,别累着了。”
“我不累。”叶景放下抱枕,“你呢?待会儿要不要泡个澡?”
蔺子珩应了声,叶景见状便想起身去楼上替他放洗澡水,可蔺子珩阻止了她,“别急,待会儿我自己弄就好了,你困不困,要不要先回房睡觉?”
叶景又摇头,“刚才睡过一会儿了,很精神。你刚吃完东西,要歇息一会儿才能洗澡,我陪你聊聊吧。”
蔺子珩眸色微暖,“下午做了什么?一个人会不会太无聊?”
叶景说那话的意思,本来是想藉机了解一下公司的事,哪里想到蔺子珩突然扯起了另一个不相干的话题,“还好啦,行叔给我弄了很多花草……”
说到这,她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将桌上那个漂亮的白釉瓷瓶托到他面前,“我做的,怎么样,好不好看?”
蔺子珩的目光移至她手中托着的东西,“嗯,好看。”
叶景见他喜欢,心里自是开心,“那把这个放卧室怎么样,你看着也会觉得心情好一些,哦对了,你闻闻这花香,好不好闻?”
蔺子珩点头,“不如放到我的办公室。”
叶景惊讶,“可以吗?”
蔺子珩薄唇微翘,“当然可以。”
叶景看他神色间确实透着几分开怀,心情瞬间明媚的不行,“那好的呀,等到这瓶花谢了,我就再给你做一瓶。……唔,不过我现在还是需要行叔帮忙……”
说到后面,她面色微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手里的这个插花作品,她说是说她做的,但实际上还是行叔的功劳最大。
蔺子珩倒是不甚在意,“熟能生巧,没事。”
“哦,对了,”瞎聊了半天,叶景才想起自己还有正经事要问:“电梯的事情怎么样了?”
“你说的那件事已经让人去调查了,给林弯弯放消息的人跟秦衾认识,所以已经让他去跟了,明天应该会有结果。”蔺子珩对此倒是不欲多谈。
毕竟是公司的事,他不想叶景也跟着挂心。
“跟林弯弯有关?”叶景显然对事情的真相有些意外,没想到封绍口口声声说的证据,居然是林弯弯提供的。
“嗯,虽然现在局势还不明朗,但真相到底如何,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叶景稍稍安了心,“那就好,那你快点泡个澡吧,泡完澡早点休息,明天……啊不,今天应该又要很早走吧?”
蔺子珩点头,“有个早会。”
他说着,站了起来,“那我先去泡澡,你回房歇着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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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蔺子珩准时起床去公司,虽然只睡了短短的四个钟头,但他神色冷峻平和,看得出精神很好。
叶景也睡的晚,此刻正侧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蔺子珩提笔写了张便条,放在床头柜上,又俯身在叶景唇上浅浅的吻了一下,这才走出房间,将房门轻轻掩上。
屋外行叔早已等候多时,他将蔺子珩烫的笔挺的西装外套递上,后者接过,信步走下楼梯,“奕珩既然每天闲在家里没事干,就让他多带他嫂子出去逛逛。”
行叔低低应是,没敢提蔺奕珩昨日夜不归宿的事。
7:50,蔺子珩和史蒂芬前后脚到达博斯的顶层会议室,双方的工程师也已经到场,准备讨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7:58,秦衾还没有到,蔺子珩打他电话,他没有接。
会议时间即将开始,他微不可查的蹙了下修眉,迎面却见秦家那边有其他人在场,不由缓了神色。
八点整,会议时间到。
他决定不再等。
而此刻的秦衾,正怒气冲冲的冲进秦氏总部。
昨天他在蔺子珩的指引下,追查出了和林弯弯接触的人是谁,然后顺着这条线索继续往上查,居然查到了他的表哥秦海头上。
一查出这点,他连蔺子珩那边都来不及说,凭着一股怒意就冲进了公司,想要找秦海问个清楚!
路上经过的秦氏员工见他一脸煞气,纷纷避让,秦衾一路畅通的上了董事层,粗鲁的推开了前来问好的秘书,门都没敲的闯进了秦海的办公室,“哥,你为什么要抹黑博斯!”
秦海早就得到消息,所以见到秦衾也是见怪不怪,他愣是把手里的一份文件看完,才淡定自若的才抬起了头,“这么急干什么,坐下说。”
秦衾又急又恼,“到底怎么回事!”
秦海重复:“先坐。”
秦衾愤愤瞪他,重重往桌前的软沙发里一坐。
秦海见他听话了,神色间透出满意,但言辞间却毫不留情,“都三十出头的人了,遇事还是这么莽莽撞撞不知轻重,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秦衾嚷:“我现在不是跟你说这个!博斯的事到底怎么回事,你别给我打太极!”
秦海语气平静:“你查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秦衾恨恨:“风云日报昨天向业内表明,博斯商场的电梯事故是因为他们违规安装了劣质电梯,而且还声称有证据在手。我们排查了那个主编和他妻子最近的行程,也仔细勘察了他们近期见过的人,没想到……”
秦海反问:“没想到?”
秦衾咬牙:“没想到,居然查出了你。”
秦海点点头,倒是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嗯,看来你们倒也费了一番功夫。”
秦衾不敢置信:“真的和你有关?”
秦海摘了眼镜,抬手揉着作痛的眼角,“阿衾,你做事总是这样,妇人之仁。现在你手上不是已经有证据能证明了吗?怎么现在又不相信了?”
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在想着教训他。
秦衾气的七窍生烟,刚要拍桌而起,秦海却已继续道:“其实,你们查到我是早晚的事,不然我干嘛要找林弯弯说这个事?她一个公众人物,怎么都会被人注意到的。”
秦衾忍着怒火,咬牙切齿:“那你为什么还要跟她说?这次我们跟博斯可是合作方,我们也买了史蒂芬的电梯!抹黑他们不就等于陷自己于危险之中吗?”
秦海摇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罢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解释起来太复杂,反正你对公司的事情一向置身事外,知道与不知道都是一样。”
“开什么玩笑!现在可是关乎我们公司跟我兄弟的公司,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要怎么跟子珩交代?”
吱呀——
就在这时,紧闭的办公室大门突然打开了。
两人纷纷看去,见到了拄着拐杖一脸威严的秦父。
“阿海,你去忙吧。”秦父瞥了秦海一眼,后者留给秦衾一个好好想想的眼神,径自出去了。
秦衾想要叫住他,可秦父却开口道:“你想知道什么,我来给你解释。”
秦衾一愣,“您也知道这件事?”
他一直以为这件事就算是秦海做的,那也是私下悄悄的进行,可现在看秦父的态度……
就像是验证了秦衾的猜想,秦父慢悠悠的绕到办公桌后面,慢慢坐了下去,有些浑浊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睿智和算计,“这件事,可以说是我授意的。”
秦衾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说什么?”
秦父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为什么?我们和蔺家的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吗?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知不知道我们秦家跟蔺家在‘商场’这块市场份额上争了多少年?”
秦父没有回答秦衾的质问,只是反过来问他。
秦衾现在完全没心思想起他,“不知道。”
“十七年。”秦父一声感叹,“真是一段漫长的日子。”
秦衾眉头深拧,“这跟陷害博斯有什么关系!”
“我们秦家,和蔺家都是做商场生意发的家,但就因为蔺家比我们家早一年开始,对市场把握的也很精准,所以发展到如今,已经涉及到各行各业,俨然是商圈老大的地位。”
“我们后追而上,虽然说不上能跟蔺家平起平坐,但也占了大部分的市场份额。可惜,只要是在商场,就有竞争。我们家和蔺家的产业,总是在有意无意的竞争着,是生意场上的对手,也是最好的朋友。其实像这种互相压制的局面,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稳定的,所以我们和蔺家也一直很融洽。”
“可现在的市场已经大不相同了,除了蔺家,想要分一杯羹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家和蔺家都在受到了影响,并且损失了一部分的利益,但仔细算起来,我们家的损失,远比蔺家要大的多!”
蔺家根基深厚,就像是历经风雨屹立不倒的大树,纵然暴风雨剪除了不少枝桠,却没伤到根基;可秦家就不同了。
秦家主做商场,其他产业虽然也有,却不似蔺家那么雄厚,所以这场暴风雨一来,剪除的就不止是枝桠,反而连根基都有些动摇!
秦父哪里能眼睁睁的看着祖辈传来下来的家业凋零,既然敌人变多,秦家商场也从一流跌至二三流,几乎要和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商场混为一谈,那也只能破釜沉舟了。
这一次,秦家要打败蔺家,不择手段!
秦衾是头一次听秦父说起两家的渊源,不由听得目瞪口呆。
但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平日里温和内敛的父亲竟隐藏着如此心境……
这、这简直……
他半天不知该说什么,于是纠结良久,也只憋出句:“可是,像我这样轻易就能查出事情跟秦家有关,子珩又怎么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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