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逢时,情无金坚 147.旧爱相逢
作者:仿佛明天不会再来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暗夜里,有种液体“滴答”、“滴答”往下落,掉在我的脚背上,粘稠的感觉从皮肤表层蔓延到神经深处。

  腾靖眨了眨眼,又闭上,重重地喘了口气,便没再睁开。

  我扔掉手中的修眉刀,左手垂下,鲜血便从手腕处沿着掌心流到手指,再从指间坠落,滴落在我的脚背,竟有丝丝温热。

  下一秒,腾靖猛地坐起身,烟暗中低喊了一声,“裴妡!”

  我看向他莫名瑟瑟发抖的轮廓,没有出声,而他亦一动不动地坐着,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唯有粗重的呼吸声在空寂的房间里回荡。

  似乎是眼睛适应了烟暗的环境,他的呼吸也轻缓了些,探寻着又喊了一下,“裴妡?”他伸手摸向床的另一侧,发现空无一物,慌乱地掀开被子,动作期间,他的视线落在我所在的方向,定睛,寻到我的身影。

  他定了神,稳了心,语气有些疲惫和无奈,“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坐在那里干什么?”

  我侧脸,望进什么都倒映不出的镜子,细细地感受着从手腕处传开的疼痛,经历了祥祥和瑞瑞的出生,这一点儿疼痛对我而言算不上什么,承受起来并不困难。

  “快过来,睡觉好好休息,白天够累的了。”他拍了拍床,替我掀开了被子。耐心地等待我重新躺到他身边。

  烟夜里的腾靖,隐藏起白天的暴戾和自私,终于像个正常男人,有温度,有耐心,有宽和,可烟夜与白天在人生中所占的比例,并不对等。

  蓦地,腾靖掀开被子跳下床,几乎是飞一般地冲到我面前,跪在地毯上捡起了掉落在地的修眉刀,静默了几秒,他抓起我的手,先是右手,顺着检查一遍没发现异样,又匆匆地抓起另一只,一碰手腕便有某种粘稠的东西在他的手指与我的皮肤之间粘连,他顿住了。

  “你疯了!”他低吼了一声,起身点亮床头的灯,飞奔到楼下取来医药箱,利落又敏捷地在伤口处撒上止血粉,进而才清洗流淌而出的血液,做后续的包扎工作。

  全程我连声儿都没吭,更别提说话了,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手忙脚乱、心急如焚,心中已激不起半缕涟漪。划下伤口的那一刻,我坚定了最后的动摇,不这么做,我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包扎完毕,腾靖适才大大地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一口一口地调整呼吸。这时我才看清,他的额头和尖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滴。相对无言地坐了十多分钟,每一分钟对我而言都是煎熬,终于,他开口,闭着眼,精疲力竭地吐气。

  “我让你走,裴妡,我让你走。但愿你以后想起今晚发生的事,不会内疚。”丢下这句话,他提着医药箱离开了房间,再没有回来。

  包扎好的手腕突然疼痛难耐,我瞪大双眼,把泪水逼回眼球之后,却还是有不争气的几滴顺着脸颊滑落。

  我当然不会内疚,用浪费好意、消耗真心的手段争取来的自由与追求,我深知得来不易,好好珍惜都来不及,哪有时间内疚?

  在烟夜中静坐了一宿,天蒙蒙亮时,我听到了楼下的动静,脚步声、水流声、甚至还有切菜时刀子与砧板相碰发生的“嗒嗒嗒”。

  腾靖在做早餐,可他没有和我说一句话,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家吃,八点钟的时候,他准时出门,和往常的习惯一模一样。

  又过了几分钟,我洗漱完毕,换了衣服下楼。还在楼梯上已闻到浓郁的酱肉香味。餐桌上,尚且温热的早餐还有些许热气升腾,我坐在椅子上,不疾不徐,一样样地吃干净,那是有生以来吃到撑的唯一一顿早餐。

  茶几上,放置着我的和录取通知书,我竟没有力气拿起这两样不足一斤的东西。

  江知瑶说,你做得很好,裴妡,你能够狠下心来,说明你对他已经没有感情了!以前他让你伤心,如今也算风水轮流转,你不需要在意他的感受,勇敢地去追求你的明天才是最正确的。

  我一笑待之,没说话。是不是没有感情了,只有我自己最清楚。我不过是不敢再有感情,于我和腾靖而言,感情等同于幻想。其实不止是我,每一个女人都如此。如果不是曾经被爱伤得彻底,谁会把自己关那么紧?被爱情抛弃最痛的,不是拥有的美好幸福变成过去式,而是对未来草木皆兵的恐惧。

  我在这种恐惧中挣扎了太久,久到忘了即便我一无所有,也还有自己可以依靠,更何况,我还有两个孩子要去照顾。女人,可以存有幻想,保留天真,可生活还是要现实一点儿。

  从腾靖的发狂囚禁中出来之后,我第一时间安排了签证办理的事情,飞了一趟北京,没有多大问题。那是我第一次去北京,曾经幻想有朝一日造访北京,必然要早起去**看升国旗,要爬上长城,游览故宫,要吃北京烤鸭、冰糖葫芦,可心系家中的祥祥和瑞瑞,事情处理完,马不停蹄地赶回了k市。

  十一月办理签证是相对冷淡的时期,半个月的时间便有了结果,拿到签证的那一刻,心底忽然滋生了一种不舍得情绪,想到再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要和祥祥、瑞瑞分别长达一年的时间,我开始怀疑这个选择是对还是错,是收获更多,还是失去更多。

  我把迟疑告诉刘仁俊,被他一巴掌狠拍在额头上,“你现在要打退堂,是不是?努力了那么久,你要放弃?脑子有病吧你?!”

  我撇了撇嘴,把未完的苹果皮削干净,切了一大块塞他嘴里。

  转眼便是2011年1月,元旦结束之后,我开始收拾行李,8号一早从巫家坝机场飞往北京,由刘仁俊开车载着我们一家五口人送我到机场,目送我过了安检。

  祥祥和瑞瑞还小,不知道我这一去便是一年,就听着外公、外婆的吩咐,挥舞着小手跟我说“拜拜”,笑哈哈的小模样刻印在我心里。

  你们要问我,腾靖呢?我也想知道,腾靖呢?自从那天半夜,我用自残的方式把他逼到绝路,让他不得不放手之后,他为我做了一顿早餐,相当于提前送别的晚宴,我们便再没有任何联系。近乎两个月的时间,他没有再来看一眼祥祥和瑞瑞,每隔两三天都会打电话来询问孩子的情况,也会视频看孩子,却不是通过我,也不通过我爸妈,他有陈琳的电话,是陈琳的雇主,给她多加一份事儿理所当然。

  英国算得上是一个四面环海的国家,空气的湿度异常大。洗完的衣服要通过挂晒的方式晾干几乎没可能,得用烘干机烘烤才行,有的时候,衣服放久了拿出来穿,会有潮湿的感觉。一个潮湿至此的国家,令我最初难以适应,虽然k市在中国地处南方,却不是沿海地带,并没有想象中的潮湿,每到冬季春季,异常干燥。

  初次之外,饮食也令我不适应。我喜爱甜食,烘焙的面包蛋糕、巧克力、糖果……只要是甜的,我几乎没有抵抗力,然而,那边的糕点填过了头,尤其是黄油、芝士一类,咬一口能流淌到手心,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我胖了足足三公斤。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日子一天一天地度过,我没有着急,因为我知道,所有的不习惯都会在时间的催化下成为习惯。因此,我有条不紊地完成每一步学习计划,错开时间差与家中的爸妈联系,听他们说祥祥和瑞瑞成长的趣事,逗视频里的孩子哈哈大笑。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只要没有违背道德法律,我们就不能轻易地点评他人的对错。这是我一直秉持的生活原则之一,也是我强大内心的有效理由之一。然而,我所有的强大都在看到一张腾靖与孩子玩耍的照片之后,轰然崩塌了。

  那是2011年的7月,整个北半球已进入夏季的节奏,转眼我到英国也有半年的光景。k市的7月并不像国内的其他地方高温炎热,就连要超过30都少见,腾靖带着孩子不知是去了哪儿的庄园玩耍,他坐在草地上,举着右手,迎面是已经独自走路奔跑的祥祥,小家伙也举起右手和他击掌。而瑞瑞则是与他背靠背,一手拿着玩具车,另一只手高高地举起,去接腾靖伸出左手递来的变形金刚。

  照片应该是在傍晚时分拍下的,夕阳的金色辉芒洒落在绿油油的草坪上,照亮了面向摄像头的祥祥和瑞瑞,他们肉嘟嘟的白皙小脸挂着欢笑,那笑意浓得连睫毛似乎都是调皮的。

  照片的拍摄者是刘仁俊,通过微信发送给我的。刘仁俊新潮得很,2011年1月腾讯才推出微信,他就开始使用,核心的对讲功能成功地吸引了他,也吸引了我,通过这个方式与家里联系比打电话怒要实惠很多。

  当时,他把照片发送给我的时候,配了一句话:所谓天伦。那四个字扎眼得很,刺得我眼睛生疼,泪水横流。

  下午四点的时候,k市那边是深夜零点,刘仁俊大半夜不睡觉给我传来了语音,嘚瑟得尾巴翘上了天,“姐,孤单一人在异国他乡的滋味还好受吗?”

  “挺不错的呀,一个人自由得很,每天该上课上课,没课看看书,这里离海边又近,还可以到海边看看风景,日子挺好过的。”我死鸭子嘴硬,才不让那厮得逞。

  “哟,看来一个人的日子要比承欢膝下的生活好过了啊!你说我就是年纪小,心理不成熟,就没你度量大,当时我在国外,总觉得一个人可怜兮兮的。看着家里团团圆圆、和和美美、有说有笑,怎么调节都是不舒服。”

  刘仁俊可谓是“设身处地”地抒发独自在国外的感受,为的就是勾起我的思乡之情,那点心思我怎么可能看不出?

  我装出一副很忙的状态,不耐心地哄他,“得了,得了,我一个人在外面好得很,一会儿我还要去海边看日落呢!你赶紧睡吧,这大半夜的!”

  “你说你要看日落,是吧?”

  “对,怎么了?”

  “该不会是随便说一说,掩藏内心的孤独吧?”

  “你姐我是那种人吗?”

  “不是,当然不是,不过我倒是挺想看看你那儿的日落是什么景象,和澳洲的有什么区别?”

  我暗暗冷嗤,“可以!我一会儿拍了给你看,你可以安心睡觉去了不?”

  “ok,ok,那我就安心地睡去了!去梦里和祥祥、瑞瑞玩儿咯!”那厮哈哈大笑了几声才挂断电话,刺激我刺激得过分。

  俗语有云,不争馒头争口气。为了这一口气,我没有心思跑去看日落,从同学那里借来几张照片,发在了朋友圈。那是我第一次透露自己身处国外,这么一公开,竟引来了不少同学的代购要求。

  都说毕业以后,许久不联系的同学突然联系你,只有一个可能——结婚邀请,该交份子钱了。当时我的情况,还有另一种——帮忙代购。

  代购这种事情,我以前听都没听过,冷不丁让我去做,我没答应,碍于不好推脱,便说:“要不你再问问看还有没有人要买其他的,一次性多买些也省得我多跑。”

  哪知我的随便一说被别人当了真,直接发在朋友圈、qq空间询问,指名道姓老同学裴妡在英国留学,弄得我一下子成了同学圈里的红人。

  我把这事儿告诉了我妈,她倒是挺开心的,一个劲儿地劝我发展副业,“就当是挣点儿零花钱,有什么不好的?你说的这个什么代,我听都没听过,趁着做的人不多的时候,你可以好好的弄一下。”

  我一个劲儿地翻白眼,我要上课,多多看书,也好论文写作收集足够多的文献资料,业余还在图书馆找了一份兼职工作,哪有时间做代购?

  母亲偏不放弃那一挣钱的机会,“你说你就是,钱都摆在你面前了,要你弯个腰去捡你都懒得,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熟人的钱你以为能赚多少?最不好赚的就是熟人的钱,明明就是赚个辛苦费了,人家还以为你拿了多高的利润,不值当!”

  “那你明码标价不就行了?”

  “没那么简单的。”母亲还想再说什么,我急忙转移了话题,“妈,前段时间是不是带祥祥、瑞瑞出去玩儿了?去哪儿了?我看到刘仁俊给拍了一张照片,两个小家伙长壮了不少,在草地上玩儿挺开心的。”

  一说起孙子,母亲立刻将代购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乐呵呵地说:“是壮了不少,两臭小子比赛吃饭,看谁吃得多,都是大胃王,玩起来也不知疲倦,我这把老骨头是熬不过他们了,也就只有腾靖那当爹的有精力了。”

  说到这,她突然叹了口气,我不解这一反应,“怎么了?好端端的,叹气干嘛?”

  母亲再叹一气,“腾靖他老婆……听说是怀孕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仿佛整个人被掏空了一样,大脑也是白茫茫一片。

  “好像是有两三个月了,明年年初就能生了。”

  我“哦”了一声,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裴妡,你说腾靖那边要是再有了孩子,是不是就不能像现在一样,长时间地陪祥祥和瑞瑞了?”

  “可能吧。”

  “那可怎么办?这两孩子正是需要父母陪伴的时候,你又远在英国,再没个当爹的陪一陪,难不成我和你爸真能取代了你们父母的角色啊?”

  “我知道你们取代不了,父母的关爱还是只能父母给,但是,腾靖那边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他自己的小孩儿也需要他陪伴。”

  “你说的也有道理。”母亲再次叹气,就这个话题没有再和我细说。

  其实早在腾靖和靳嘉玥结婚的时候,我就有意识将来他会有自己的孩子、家庭,正因如此,我才伤心欲绝。可如今,在他和靳嘉玥结婚一年多之后,突然得知他们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宝宝,像是遭遇了一记晴天霹雳,前阵子还是腾靖和孩子共享天伦,一转身就是他和别的女人生孩子……这般巨大的落差感,叫我怎么可能做到轻易接受?

  靳嘉玥怀孕的消息像一个魔咒,时时刻刻地围绕在我耳边,稍不留神就能听到母亲的声音告诉我“靳嘉玥怀孕了”,把我弄得精神恍惚,看书看不进去。图书管理的工作也出纰漏……那段时间可谓是诸事不顺。

  直到半个月的某个晚上,完成了教授布置的作业,我正打算洗漱休息,微信突然有个好友请求,没有任何备注,头像是意大利的比赛斜塔。做出回应之前,我仔细翻看了有限的几条朋友圈状态,都是在意大利的生活状态全播报,积极向上,满满的正能量。

  我猜可能是大学的校友或者是高中老同学,犹豫了几秒,便答应了这个好友请求,之后便丢下去洗漱。待我洗漱完毕,新加的好友已发送了好几条消息。

  “裴妡,你好,是在英国吗?”

  “不知道你到英国多久了,还习惯吗?”

  “没想到你会在英国,我现在到意大利了。”

  “你在忙吗?”

  “本来我是想留在阿姆斯特丹的,但是工作的原因,到意大利来了。”

  “什么时候到意大利来。我在罗马,可以带你四处玩玩,这也是一个浪漫的城市。”

  “你睡了?”

  我捂着嘴,不敢相信多年后还能与这个人有联系。时间就爱开玩笑,时隔三年,我跑到千万里之外的英国,竟然会在异域和他联系上?我拍了拍脑袋,如何都不敢相信消息对面的这个人就是也曾真心交付的初恋。

  一瞬间,心跳如雷,倒不是因为心动,而是苦涩地感慨。亦或许是我自作多情,总觉得曾经的恋人再联系,必定是有着千丝万缕的不舍与眷恋,再自作多情几分,那便是余情未了,旧情复燃。然而,不管他有没有这个意思,不管是不是我想太多,如今的我都无法接受那样的局面出现。因此,我把调至静音,当做睡着了没看见。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在公寓里做早餐,突然响起来,跑去一看竟然是他对我发起了音频聊天,铃声就像一道道催命符,催促着犹豫的我终究还是接听了。

  “裴妡?”他的声音传过来,熟悉又陌生,或许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拨打过来,我根本分辨不出对方是谁。

  我屏住呼吸,没有答他,那种感觉很奇怪,我对他没有任何期待,却不敢说话,仿佛说了话就是承认了什么。

  “裴妡,我是温子成,听说你在英国,是吗?”

  贴在我耳边,我听得一清二楚。

  “嗯……你怎么不说话?还没睡醒吗?还是不愿意听到我声音啊?”

  “裴妡?”

  “……喔,我在听的。”好半天,我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接着就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总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啊!

  他又说道:“哦,我还以为你还没睡醒呢。昨天晚上我加了你微信之后,给你发了好几条消息,你都没有回复,是睡着了吧?”

  “哦,是的,睡了。”

  前一秒还添加了好友,后一秒就睡着了……谎话说得如此明显,连我自己都觉得弱智,温子成肯定识破了,但他没有揭穿,而是问:“到英国是不是不习惯?我记得以前你在学校的时候不到十二点不睡的,宿管都熄灯了,你还打着电筒上蹿下跳呢,你们宿舍的都抱怨你了……”

  “那个……子成,我还得起来去上课,今天有重要的课程,改天说吧?我怕迟到了,那个教授痛恨迟到的学生。”不想听他提过去,我找了个理由试图结束这通通话。

  温子成比以前更善解人意。他顺着我的意思挂了通话。

  可是自那以后,他每天都与我聊微信,有关心我生活状态的,有罗马景色的分享、美食的分享、特色精美礼品的分享,他分享得过于勤奋,这样的情况让我想起当初在学校的时候,他追我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那时还没有微信,作为同班同学,通过班级群加了彼此的qq,他就是用qq不分白天烟夜的给我发消息。

  历史重演,如果说最初的联系是我自作多情,经过了近半月的单反面热情微信联系,我要是没感觉那不是我装,就是我蠢。

  到了八月,某天温子成突然消息我:裴妡,我三天后到伦敦出差,你不带我四处逛逛?

  我懵了,隔了大半天告诉他:我离伦敦还很远的。

  “苏大在布莱顿?正好,美丽的海滩城市。我到欧洲来这么久了,还没去过英国呢,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

  “最近课程比较集中,我不一定有时间。”

  “这样啊,那到时候看吧,不为难你了,否则你又该纠结了,你那爱纠结的性格,我还是了解的。”

  我给他发了个笑脸,当做结束语。

  其实说起来,我对温子成的了解还不如腾靖,校园时代的恋爱没有过多杂质,很纯洁,是许多人憧憬向往的经历,然而,从某方面来讲,就不能全方位地了解一个人的秉性。因此,我对温子成的了解还停留在大学时代,他成绩不错,但不是学霸,爱打游戏,和许多男生不同,他热爱的是排球,而非篮球。以前我与他发生争执十次有八次都是因为排球,有好几次吵到几乎要分手。

  对比温子成和腾靖,唯一的共同点,似乎是对我不会一味地隐忍、退让。江知瑶也谈过一个男朋友,那人对她千依百顺,顺到她觉得没意思,进而提出了分手。而我呢?温子成也会像腾靖,可以让我宣泄,宣泄到他们认为ok的地步,就不能再多一分,否则就是相对争吵。

  我把和温子成的事情告诉了江知瑶,她反而很兴奋,“裴妡,如果温子成跟你提出复合,你接受吗?”

  “如果那谁跟你提出复合,你接受吗?”我把问题原模原样丢回给她。

  她“切”了一声,“不可能的,好吧?我和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你别往我身上扯,快说,你接受还是不接受?”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当然不接受!”

  “为什么?”

  “为什么要接受?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不可能再有什么。”

  “不是啊,裴妡,我觉得你可以考虑的。腾靖他老婆据说是怀孕了,这个你知道吧?”

  “恩,我知道的。”我闷闷地应了一声。

  “那不就是了?以前我还在想,如果他和靳嘉玥没有生小孩,那么离婚这事儿就容易些,也不是容易些,可能性更大一些。有了孩子,就有了牵绊,大人不合适,会想着为了孩子能忍则忍。所以的话,你该你为自己打算了,难不成你就想耗一辈子?”

  “我暂时不考虑这个。”

  “这个时候不考虑,你什么时候考虑?裴妡,你别傻了。腾靖这男人靠不住了!他都能让他老婆生孩子,足以说明不会和他老婆离婚,你能和他在一起的唯一办法就是哪天他老婆意外去世,他成了鳏夫……”

  “行了,知瑶,别说了。”

  “你……好吧,我不说了,你自己好好思考一下。趁着现在在国外,腾靖手伸不到你那儿,你还能自由发展一下。”

  和江知瑶的通话就此结束,却弄得我终日郁郁寡欢。说句心里话,也是一句不该说的话,我并不是没有期待,就算不为我,为了孩子能有一个健全的家庭,我都期待着能和腾靖有一个好的结局,毕竟,父爱不是任何一个男人都能给的。

  腾靖让我等,我拒绝了,但我始终惦记着那句话。因为如此。得知靳嘉玥怀孕的时候,我才接受不了。我的最后一颗子彩色泡泡破灭了。

  三天后,温子成到伦敦来的日子,出发前,他拍了登机信息给我,我以为他造访伦敦就够了,毕竟话已经说得很清楚,没想到,伦敦之行结束,他还是找来了。

  当他出现在学校门口,远远地冲我摇晃着手臂走来时,我以为是幻觉里的一幅画。同样是校园门口,同样是白体恤、烟休闲裤,同样是来来往往的学生群,同样是满面期待的笑,唯一的不同是三年时光已从挥舞的手臂间流走。

  “怎么样?惊喜吗?”走到我跟前,他眨了眨眼,很是期待地看着我。

  我慢慢地从怔愕中回过神,连我自己都知道笑得极不自然,“没想到你会来。”

  “没办法,你这么忙,只有我过来了。”这时,他伸出了手,“好久不见了,裴妡。”

  迟疑之下,我尽量用一种坦然的心态与他握手,“确实好久不见了。”

  “不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又见面了,走吧,请我吃顿好吃的,我可是旅途辛苦了呢。”他扬了扬下巴,神采飞扬地说。

  都找上门了,我推脱不了,带着他去了附近的一个西餐厅用餐。

  “我只知道这一家还不错,西餐可能你已经吃腻了,讲究一下吧。”我说。

  他摊开双手,“很不错啊,环境很棒。而且,吃什么不重要,和谁吃才是关键。不是吗?”

  我笑笑,没说话。

  “我没想到,你会到英国留学,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呢。”

  “机缘巧合吧,有合适的机会能到国外看看,不想错过。”

  他点点头,表示赞同,“我听他们说,你毕业后到银行去工作了,银行压力很大吧?”

  对我而言,提及银行等同于提起“腾靖”,与他有关的一切,都能让我联想到他,内脏不禁瑟瑟发抖,“是啊,去银行待了一段时间,压力太大,没多长时间就离开了。”

  “我要感谢你离开了银行,否则也不会有出国的机会,我们就真的见不到了。”

  点餐很快上来,似乎是在国外待久了,温子成比以前成熟许多,也绅士许多,主动地帮我把牛排切块,换做当初,我们一起吃简餐,他根本管不到我。

  “谢谢。”

  “我的荣幸。”也油嘴滑舌了许多。

  那顿简餐吃得还算和平,他就问了我一下在国外的学业与生活,关于故去的恋情,只字未提,我不知道他这样是不打算与我再有感情上的纠葛,还是为了日后能顺利发展,而“体贴”地不给我施加压力。

  当晚,他就离开了,工作原因,还要急着赶回罗马。不远万里就为吃一顿饭,这精神着实让我敬佩,但走了也好,逗留得越久,越容易出幺蛾子。

  但是。半个月后,我的预感灵验了,并非是我自作多情,如果不是对曾经抱有期待,温子成为什么要主动申请把工作调到伦敦?

  套用腾靖的一句话,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利益关系,没有图谋,白白做这么多?难道温子成是傻的吗?

  我把情况告诉了江知瑶,她不似上次兴奋,反而异常沉重地对我说:“裴妡,这事儿已经很明了了,不再是你我yy一下那么简单。温子成对你,显然还保留着最初的幻想,毕竟,你们是彼此的初恋。对于初恋,男女都一样,舍不得,忘不掉,如果有机会。还是希望能重来。温子成估计是在国外待太久,结识的那些洋妞都不是省油的灯,难得再见你,发现还是你好,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那我该怎么办?”

  “你别问我啊,你自己怎么想的,你得心里清楚。要么,接受他——”

  “不可能!”

  “嗯,那就果断拒绝,毫不留情,别给他,也别给自己留幻想,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懂,我也打算这样。先把他拉烟了吧。”

  我说做就做,虽然江知瑶也劝过我,一下子做这么绝可能会适得其反,但我担心力度不够,不足以表明态度。微信、电话,我都把温子成拉入烟名单,让他联系不到我。

  平静地过了一周。周六那天一早,一个当地的号码给我打过来,我没有多想就接通了,哪知竟然是温子成。

  “裴妡,我在上次我们吃西餐的地方,你能出来跟我见一面吗?我有话要对你说。”彼端,温子成异常平静地说明目的。

  我怔住,不妨他使出了这一招,杀得我措手不及,“有什么要说的,电话里说吧?”

  “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微信也发不出去,我只能过来找你。”

  “抱歉,我想……”

  “你先别说,你现在先来跟我见面,我们坐下来好好地说,可以吗?”

  略有迟疑,我说:“子成,希望不是我自作多情。但是,在你开口之前,我想先表明我的意思。”

  “你要说什么,我知道,但是,我也要表明我的意思。”

  “没必要了,子成,既然我们都心知肚明对方的态度,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回去吧,工作一周也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

  “裴妡!”温子成急呼,隐隐焦急起来,“你先出来和我见面,可以吗?你或许能猜到我到这里的目的,但是不代表你就能猜到我要说些什么。你先出来,我们见一面,把该说的说了。即便不谈以后,当初我走得不明不白,我也想给你一个解释。”

  “谢谢,可是我……”

  “别说你不需要,裴妡,那样我会很伤心。你出来,就见一面,可以吗?如果你不出来,我只能守在这里,直到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