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安振玮的话。钟子沐半天沒有言语。他举起手腕。看向衬衫袖口的水晶袖扣。一天下來。水晶袖扣的颜色更加黯淡。甚至有了一点点发乌的颜色。钟子沐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掐灭烟蒂。然后抚摸着袖扣。希望能够去掉上面污浊的颜色。

　　安振玮眼尖。一眼看到表哥袖口上的袖扣。惊奇道：“表哥买了这个。看來它很久沒有遇到它的另一半了。颜色这么污浊。”

　　钟子沐停止手中的动作。看了安振玮一眼。“沒有很久。仅仅一天而已。你以前见过这袖扣。”

　　安振玮点点头。“一个女人拉着我去看的。一对水晶袖扣还有一个水晶手链。这对情侣饰品很有意思。不仅设计的漂亮。也很特别。她想让我买给她。我当然沒买。这不是普通的情侣饰品。这是需要用心去佩戴的东西。不用心。我怎么买。”

　　“既然沒有用心。你还和这样的女人接触做什么。你不知道这样会误人误己吗。”钟子沐摇了摇头。他曾经劝说过表弟不要玩弄感情。然而说的多了。他自己也觉得两耳生茧了。

　　“是。表哥你说的对。以前我沒有这种感觉。只是觉得感情的事情。你情我愿。至于能够达到什么地步我也不敢保证。沒有达到某种高度。我也不会承诺什么。有时候会伤了一些女人。有的时候。也会遇到本身并沒有什么真心的女人。”安振玮居然第一次在表哥的面前承认自己以前对待感情的随便是存在问題的。

　　“你近來修身养性了。”钟子沐也觉得奇怪。

　　“呵呵……”安振玮苦笑了一下。“表哥。你也得允许你的小跟班长大吧。有的时候从未经历过一件事情的结果就是放纵。而一旦经历了。人就懂得了‘珍惜’二字。也许是我以前并不够珍惜感情吧。”

　　“你这么快就能转性。”钟子沐仍然是不相信。

　　“你说的也是。也是有时候想想觉得有些苦恼罢了。但是清心寡欲对我來说……”安振玮脸上苦痛的表情迅速转退。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戏虐的颜色。

　　“唉。。。我就知道你。是猫改不了偷腥。”钟子沐转过头再次看向天花板。

　　“表哥。你也别这么说……”安振玮抽了抽鼻子。两个大男人面对这面。在这深夜聊着感情的话題似乎有些怪异。

　　钟子沐放下手腕。不忍心再看手腕上袖扣的颜色。他从沙发上坐起身。对安振玮道：“走吧。我们回去。”

　　“你不怕姨夫给你脸色看。”安振玮提醒表哥道。他从妈妈那里知道。这几天钟家正在闹大战。主要是姨夫让表哥娶蓝若玫。可是表哥不肯就范。昨天表哥还去蓝家“请罪”。说是“请罪”。其实就是表哥把话说绝了。说什么也不肯娶蓝若玫。蓝家又因此闹了一回。

　　安振玮知道。如果姨夫对蓝若玫的所作所为不知情的话。婚期临近。表哥又是如此表现。表哥现在回家。一定是一场恶战。

　　“脸色我也看惯了。有了你的这个回去。我想我爸总会听我说两句。”钟子沐拿起听音器向着安振玮晃了晃。

　　“可是。姨夫他会相信你的话吗。我们又沒有更多的证据。对于我们來讲。事实是明摆着。可是对于姨夫來讲。他会不会认为这是你想要摆脱他给你的指配婚姻的一种手段。”安振玮还是有些担心行事传统的姨夫并不能接受他们这样的调查方式。

　　“就算是他不信。现在总算是我问心无愧了。况且。这件事情如果和蒋家有瓜葛。他一定会小心谨慎的。毕竟这么多年的恩怨。蒋家人的所为是他最在意的事情。”钟子沐把听音器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神态自若。

　　“表哥。我问一句不应该问的。你们家到底与蒋家有什么恩怨啊。这几十年下來了。水火不容的。蒋厉锋和你又沒有什么直接的接触。搞得连蒋厉锋对你也敌对万分的。听说。当年蒋钲和姨夫可是好朋友呢。”安振玮疑惑地问道。

　　“这个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在我小的时候。记得爷爷生了很重的病。要去世之前把我爸妈都叫到跟前。跟他们嘱咐一些事情。那时我小。在一旁玩耍也并未在意。但有一点我是听到的。说是让他们注意蒋家的人。而且爷爷还特意把我叫过去。摸着我的头嘱咐我。以后不要跟姓蒋的人一起玩。”这是我对他们之间恩怨最深的印象。

　　“其他倒沒有什么特别的印象。”钟子沐沉思片刻说道：“就是我和蒋婉在美国的时候。遭到双方家里的反对。还有蒋厉锋买通了一些打手來破坏我和蒋婉的正常生活。这个时候。我是觉得两家的仇怨很深。我也问过蒋婉两家恩怨的事情。可是蒋婉也并不知情。”

　　安振玮听表哥提到那个从未谋面的“表嫂”。顿时兴起。“表哥。既然你今天提起。那我就再好奇一句。你和那个叫蒋婉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从來沒有和我说起过。最近我有一点点耳闻。还是这次我妈从姨妈那里听到的风声。”

　　“说是那个姓蒋的女人是你在美国的女朋友。当时还怀了你的孩子。只可惜孩子沒保住。那个女人也沒了。你还被绑架。我听上去很谍战的感觉。你遭到绑架那个时候。家里都乱了。到底怎么回事。”表哥与蒋婉之事。安振玮从未听表哥提过。这些还是这几天表哥闹退婚时。他听妈妈闲聊时说的。

　　钟子沐摇摇头。“我沒有与你提起。是觉得沒有必要。婉儿她现在只存在于一个地方。那就是我的心里。沒有必要再和别人提起。”

　　“表哥。那苏梓琪呢。她和蒋婉。你更爱哪一个女人。”安振玮突然抛出了一个异常尖锐的问題。是钟子沐也曾经衡量过却沒有答案的问題。

　　“更爱哪一个。”钟子沐自言自语道。“我总觉得她们就是同一个女人。虽然她们那么地不同。除了眼神。长得并不像。性格也大不相同。可是。我常常会把她们两个混为一谈。可能是我两个一样爱的缘故吧。”

　　“两个一样爱。真的沒有分别。这不可能啊。总有差别吧。不是更爱蒋婉吗。毕竟那是你第一个女人。还怀了你的孩子。听说你们相处了三年多。可是你和苏梓琪才认识了一年而已。更别提相处的时间了。”安振玮还是不相信钟子沐的话。

　　“是啊。你也不相信吧。梓琪她也不相信。她有的时候会为了我过去的事情、为了蒋婉而伤心。认为她只是一个替身而已。其实不是。我是真的爱她。原來我也以为根本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直到遇见了梓琪。”钟子沐交握双手。现在说起梓琪。他就心痛无比。

　　想她。好想她。

　　安振玮点点头。他看得出。表哥爱苏梓琪很深。他摇了摇头。“表哥。你的情路还真是坎坷。第一个爱的女人是仇人的女儿。第二个爱的女人又是小门小户的单亲出身。我想。你就是不娶蓝若玫。姨夫也不会痛快地让你娶了苏梓琪吧。”

　　钟子沐听了。低沉地说道：“先不去想这些了。有些路很艰难。但一样要向前继续走下去。先回去吧。”

　　“是的。表哥你说的对。”安振玮似乎是下定什么决心了似的。按下服务铃。不一会儿一个服务员拿來了一个小小的纽扣电池状的东西。递给安振玮。安振玮和服务生都沒有言语。只是安振玮接过这个小东西后。掏出一沓钞票放在了服务生的盘子里。

　　服务生连声道谢出了门去。

　　钟子沐和安振玮走出隔岸咖啡。钟子沐拍了拍安振玮的肩膀。“振玮。你是不是觉得表哥对你总是威严有加、宽厚不足。”

　　“呵呵。表哥。这也很正常。你是那种优等生。而我是老师家长眼里的顽皮分子。你对我恨铁不成钢也正常。”安振玮自嘲道。

　　虽然天气转暖。午夜的风仍有凉意。安振玮竖起衣领。两手插在口袋里。此刻稍显冷峻的面容和身形不逊于表哥几分。这也是他横扫瑞城公子、千金富豪圈的重要资本。

　　钟子沐哼笑了一声：“你在这方面确实不怎么用心。可是。你也有你的长处。有的时候。你的长处还真的是我的短处。”

　　“是么。”安振玮笑道：“呵呵。这样最好。所以我们哥俩才互补呢。其实。按说我有亲兄弟。可是我和你的感情并不逊于我大哥、二哥。甚至要比和他们的共同语言更多。原因有很多。可能因为我和他们的年龄差距太大。而和表哥你的年龄相近。”

　　“另外就是。我沒有过多插手家里的生意。我知道那是大哥的。可是二哥不服气。硬要和大哥争一争。我懒得理他们。在你这里当你的跟班倒是更惬意。否则回到家族企业。大哥、二哥又把我当成假想敌。我不高兴这样的身份。”

　　钟子沐也裹紧风衣。点点头。“我懂。可是你也正因为你有大哥、二哥支撑家族的生意。所以你才如此逍遥自在。其实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向前的旅程。如果能够不必为了不得已的事情做自我牺牲。而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钟子沐叹口气。“如果我要是有哥哥。我就不会去争夺嘉禾的产业。可能有个弟弟。我都会央求父亲放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许我会为物理学奉献所有。当然。还有一个女人。”

　　“可是表哥。有的时候。生活际遇的改变也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我想有一天你也会有改变。”安振玮将手里的纽扣电池状的小物件交给表哥。“表哥。这个给你。也许以后会有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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