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神传说之诸神没落 第五章 也曾有个时候你的9700
作者:成均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这次出来执行任务的时候,姜石年是太大意了,他根本没有想到,一直杳无声息的灭神族会像从地里冒出来的一般,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所以他带来的人手很少,而且这中间只有祁云慕算是高手,和云晔派来对付他的雷吉德斗个平手没有问题,却偏偏又被他托付了重任,不能全身心投入战斗,而几个龙神亚神族少年却不得不同时面对雷吉德和何麓两位高手,早已是左右支绌。

  这是一场胜负毫无悬念的战斗,姜石年本人是龙神亚神族的第一高手,但当他面对云晔的时候,也不过是勉强能抵挡得住,这还在一个前提,那就是云晔并不想杀他。

  幸好姜石年是一个临战经验十分丰富的人,几乎是在三招过后,他就发觉出了云晔没有杀他的念头,他本是个光明磊落的个性,不喜欢占人便宜,但此刻重任在身,却也顾不得这么多,便利用了云晔不想杀他这个心思,招招都是杀机——他也明白这些所谓的杀招没什么可能置云晔于死,他只是想找个机会突破这个结界,好让祁云慕带走那些他承诺一定会带回去的重犯。

  不知道前世封印记忆,是否也封印了云晔的一部分性格中的缜密,她居然没有看穿姜石年的用心,云晔一面抵挡着姜石年那些不要命的招式,一面心里觉得奇怪,姜石年转了性子了,怎么搞得跟莽汉子拼命似的?她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猫斗耗子的好奇,想想反正结界在那儿,他们也跑不了,时间又还在,看在羽若的面子上,她也不想杀这些亚神族人,干脆和他打打玩玩,看他还能使出什么花招来,多少有点猫抓耗子的味道在里面——当然,羞辱一下他们,让他们见识一下实力差距,以后助纣为虐的时候也可以多掂量掂量。

  这就给了姜石年想要的机会,虽然不如对手,但他依然是高手,何况他并不奢求战胜对手,他只是需要一个实现自己目的的机会。当云晔一剑刺到的时候,他装作脚下一软,本来不是刺向他要害的剑便刚好指向了他心脏的方位。

  云晔下意识地不想杀他,硬是收住这一剑向侧面一挑,姜石年斜手一剑挥出,这一剑所刺的方位妙到巅峰,恰是刺在了灭神长剑剑芒最盛的地方,将灭神长剑的剑芒硬是挑向了结界的边缘,同时,也是始终看管着犯人的祁云慕所在的方位。

  凌厉的剑气侵入肌肤,祁云慕如何能不明白姜石年的意思,只是刚才姜石年和云晔之战速度太快,他也没看出姜石年其实是利用了云晔不愿杀他的心思,心中还道姜石年此番必死,颇为不忍,但他更不会错过他用生命换来的机会,当下同样迅捷无比地拔剑刺出,三道剑芒同时刺到结界边缘,更何况里面还有一道是凌厉无匹的灭神长剑的剑芒,沙罗就算布结界的本事高强,也架不住这样的冲击。结界裂开了一条极为细小的缝隙。

  祁云慕眼睛一眯,瞅准了方位,利用自己最为擅长的瞬间转移,在沙罗迅速修复了结界的瞬间,已把自己和几名囚犯都转移了出去。沙罗虽然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却苦于自己还得支撑结界,分身乏术。

  罗伊闪身要追上去,却看到一个身影比他更快地直射了出去,是任羽若,他想了想,没有动,沙罗这边还需要人守护着。

  正当祁云慕以为自己可以稍稍松一口气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女子,仿佛就是跟随在自己身后出来的,仔细一看,正是那日挡在他们身前的女子。

  任羽若本来就是奉命救人的,祁云慕带着犯人脱离结界的时候,她看在眼里,跟着他也是一个瞬移,赶在结界收拢之前跟在祁云慕等身后移动了出来。

  她仗剑挡在祁云慕身前,祁云慕也拔着剑,两人对峙了一会儿,祁云慕似乎听到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然后才说道:“你放了他们。”

  “不能。”祁云慕摇了摇头,“族长以命相搏,我不能负他所托。”

  “放了他们吧,”任羽若叹了口气,说,“我担保你们姜族长和同伴无碍——如果我姑姑真心想杀他们,此刻他们都已经是死人了。”

  其实,祁云慕本心十分钦佩这些个敢于刺杀大元皇帝的江湖汉子,只是族长拿生命嘱托的事情,他不能也不敢不完成,听任羽若这么说,回想起刚才的事情,好像也真是如任羽若所说,如果云晔想杀姜石年,有的是机会下手,至于其他亚神族人,就凭何麓一个就足够包圆了,何况还有雷吉德,这么想着,心中竟然平添起一分希望,他有些将信将疑地问:“我凭什么信你?”

  任羽若犹豫了一下,缓缓地举起不持剑的右手,轻声地对祁云慕说:“云慕,我不信你真的忘了我,就算你不记得我,便连这个也不记得了吗?”

  祁云慕挑眼一看,他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左手,仔细看了看,又再看了看任羽若左手上带的那一穿鲜红色的珠子,愣了一下,只觉得眼前刺痛,两串珠子一模一样,红得鲜艳夺目,光滑晶莹,却又都不是珠玉所制。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任羽若说到这里,语声里有了些哽咽的意思,让她不得不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云慕当真不记得羽若了吗?”

  “羽若?”这名字恁地熟悉,包括那略带失望和不甘的声音、那含泪的眼睛里倔强的眼神,都是如此熟悉,电光火石般的他的脑海中仿佛闪过很多断裂的片断,这些断裂的片断不停地旋转着组合着,要为他拼起全部的往事。

  一阵夜风吹过,眼前的任羽若,淡紫色的衣袂飘飘,那风致,便是昆仑山中的仙子也有所不如,脑海中蹦出“昆仑山”的字样,让他整个人一怔,昆仑山中的往事……那个携着他的手言笑嫣然的少女,便是眼前的女孩子吗?哦,是了,便是她,任羽若、他称呼为若儿的少女,身为龙神族女神的师娘西陵嫘祖的爱徒,也是——他青梅竹马的爱侣,曾经的未婚妻,只是,曾几何时,她叛出了龙神亚神族。

  “若儿……”所有尘封的往事都想起来了,他来不及去想为何刚才两人在说什么,只是轻声地唤道,“若儿……”

  两人手中的剑在同一瞬间跌落在地上。

  两个身形飘进,拥在了一起。

  ……

  不说结界外,任羽若和祁云慕相认的悲喜,结界内,战斗却已近尾声。包括姜石年在内的龙神亚神族诸人悉数被制,姜石年自然是摆出一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云晔却把玩着手中的灭神长剑,一脸坏笑地看着他,说:“要杀你就不会让你刚才早就一剑捅了个窟窿了——功夫倒是见长了啊,补天族人设的结界,你也有本事捅开一个洞放人,就是手段么,哼哼,想不到堂堂龙神亚神族族长,炎帝神农氏陛下,也学会了这些下三烂的鬼蜮伎俩了,莫不是和鞑子在一起混得长了,早就不知廉耻为何物,忘了自己原本是知书达理的华夏族人了,忘了当年尝百草悲天悯人的心了?”

  姜石年脸皮抽动了一下,云晔每一句话都像戳在他心上,他转过头,看也不看她一眼。

  “你不想知道我为何不杀你们吗?”云晔摇了摇头,说,“唉,我还以为来的是姬轩辕呢,没想到是你,看在宓离和羽若的份上想着放过你们算了,要不然像你们这样背叛民族背叛人类双重助纣为虐的败类,有一百个也被我杀了五十双,姬轩辕呢?他又在哪儿,黄帝轩辕氏,我华夏民族的始祖啊,如今是在大都城妆模作样呢,还是在昆仑山天山给神族看门。”

  姜石年终于怒了:“云族长,赶紧动手,婆婆妈妈,废话那么多干嘛!”

  云晔了想,又说,“我今天也不会杀你,不过我是不会再让你们继续帮着蒙古鞑子为虎作伥了,呵呵,反正鞑子皇帝宁可信任那些贪婪的色目人也不信你们这种没骨气的汉人,哪怕你打着长生天使者的名义,也不行,我先告诉你吧,你的弟子不可能带着那几个江湖好汉跑远的,不是只有你的弟子才会瞬间转移的。”

  云晔对何麓说道:“别管那几个亚神族的小家伙了,去把这里的蒙古兵,一刀一个,全部杀掉。”

  何麓眉毛一挑正要说什么德时候,碰到云晔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里不容置疑的目光,愣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等等,”云晔又说道,“我不管你怎么做的,但是不要让人看出你是在哪里做的怎么做的,要做成江湖仇杀截人的样子,我会让这里所有人忘掉曾经有一些蒙古鞑子入住的事情。”

  何麓的神色略略恢复了一些。

  姜石年忽然笑了一下,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杀了这些蒙古鞑子,又截走犯人,却让我等毫发无伤,让我们无法对鞑子皇帝交待。”

  “猜对了,”云晔笑说,“我还要扣住你们几天,让他们到江湖上去宣传宣传你们是怎么放过他们的。”说着她看了看姜石年,略有些不解地问,“你看上去仿佛不怎么着急嘛。”

  “事已至此,着急何用?”姜石年淡然说道,“若能不为鞑子皇帝卖命,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吧。”

  “那么神族呢?”

  “不瞒云族长,我和轩辕也苦劝过神族不要借助蒙古鞑子行事,当然没啥用,不过现在么,对于神族而言,灭神族出现了,这比什么都更重要。”

  “不愧是姜石年族长啊,刚才还极力要完成的任务瞬间就变得无足轻重了,”云晔啧啧了两声,不知道是赞赏还是嘲讽,上下瞥着姜石年说道,忽然轻声说道,“说服自己给鞑子卖命,很痛苦吧。”

  姜石年的唇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但转瞬他又十分坚定地答道:“的确很痛苦,不过姜某是龙神亚神族族长,只听神命,岂是为鞑子卖命。”

  “嗯,强词夺理,”云晔摇着头,说,“是不是不是你说了算了的——好啦,我不跟你多说,你给神族卖命几千年了,我又怎么能说得服你,”说到这里,云晔的口气变得有些落寞,“你们这些神的信徒,就像一个早已被神宣扬的东西装得太满的杯子,哪里还容得下任何一点点别的呢,除非是先倒掉一些,但是想让你这样的人主动倒掉一些,那真是绝无可能,还不如替你把杯子砸了比较来得爽快……”

  这个杯子的理论是姜石年闻所未闻,他不由得愣了一下,正当他想继续思考的时候,眼前一黑,头脑一翁,已然昏晕了过去。

  云晔收回拂在姜石年头上一处的手,却听早已撤掉了结界的沙罗拍掌赞道:“好漂亮的手法。”

  “呵呵,”云晔淡淡一笑,说道,“是从你师姐那里偷学来的,这下子,足够让他睡上三天三夜了吧,沙罗,你和雷伊把姜石年和他的徒子徒孙安顿了,”说罢,她眼睛瞥过那些蒙古兵,神情淡然地说,“何麓动手吧,我去看看羽若那边怎么样了。”

  何麓应了一声,沙罗是第一次看到云晔这样谈笑间大开杀戒,还想说什么,却被雷伊拽到了一边,低声说道:“云晔这么做是对的。”

  “可是杀人——”

  雷伊很肯定地说:“就当是执行杀人偿命的律法好了,这帮鞑子兵哪一个身上不是血债累累,”顿了顿,他又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云晔的性格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不过,这样的转变对她对我们都有好处。”

  “那是因为、云晔她……”沙罗看着云晔远去的身影,轻声说道,“封印了自己的情感啊,所以,她变得无情多了。”

  “哦,原来是这样,”雷伊和雷吉德对望了一眼,都约略明白了些,雷吉德先说了一句“怪不得,她杀伐果决多了”,雷伊也点着头说道,“不过,这样的话,也少了许多烦恼吧,毕竟,在绝望的情感里挣扎,人是会很痛苦的——其实,像大多数人那样一转世就什么都忘了挺好的,总能记得以前的事情,若是幸福也就罢了,若是不幸的居多,那真是很烦。”

  “呵呵,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多话了,”沙罗笑着拍了他一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要不等会儿云晔回来,看到咱们几个还跟这儿闲聊,该发脾气了,你说的哦,她现在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估计不那么好讲情面了。”

  雷伊一笑,先一把抓住沙罗拍他的手,这才说道:“刚才她是让你我一起去做,你别想让我一个人卖苦力,自己跟边上清闲,哼哼。”

  两人说笑着,由沙罗布了个新结界,把姜石年等一众都装在了结界中,然后两人一起携手,用空间转移的办法,把这个结界转移到了十几里外的乱山岗里。

  沙罗拍了拍手,吁了口气,说:“熬了大半夜,总算做完了。”

  雷伊看着她,不无担心地说:“啸,云晔说他们能睡上三天三夜的,就这么把他们扔在那里,如果结界提前分解,他们不会被野兽咬死吧。”

  “有你这么不相信人的吗?”沙罗皱着眉头,不满地说,“我那个结界啊,打个比方吧,像个鸡蛋,别说分解,就算到了三天三夜,除非遇到本领比我高的,否则外面也是不能打破的,只有从里面打破,野兽,就是传说中的龙,也没那个本事。”说罢,她瞪了雷伊一眼,雷伊知道再往下说,肯定又是不依不饶地讨伐他的话了,赶紧拉着她的手说:“那就好,没事了就好,这样你也可以好好休息几天,今天云晔这么安排,半夜折腾,实在是辛苦你了。”

  “嗯,就是,”沙罗立刻和他同仇敌忾起来,“我要赶快回去睡觉了,不然明天会长黑眼圈的,难看死了。”

  那边,不用雷吉德动手,何麓的明月弯刀已经一刀一个,让那些还昏迷着的蒙古鞑子兵毫无痛苦地去见了他们的长生天。

  ………………

  云晔老远看到任羽若和祁云慕紧紧相拥,不由失笑,当初派任羽若对付祁云慕,是有想让任羽若说服祁云慕的意思,可没想到他们会说成这个样子啊,说不准,祁云慕比他那个榆木疙瘩脑袋的师父要强点吧。

  杵在这里当大蜡烛并不是一件妙事,云晔想了想,干脆也趁他们不注意,把那几个江湖汉子偷偷转移了,然后,用灭神族特有的传音之术直截了当地告诉任羽若:事已办妥,你尽管玩吧。

  大概任羽若还沉浸在祁云慕重逢的晕晕乎乎之中,竟然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回话,云晔耸了耸肩,撇着唇角偷笑了一下,又瞥了一眼那两个好不容易才分开却开始依偎得很紧的身影,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些落寞的感觉。

  想了想,带着那几个江湖汉子走远了些,才一拂袖,顿时一阵清凉带水汽的风拂过,那几个江湖汉子呻吟了一阵,醒了过来。

  几个人都是显然的老江湖了,他们只略呻吟了一下,就已经双眼圆睁地清醒了过来,其中一个为首的,看上去有几分斯文的人,机警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形,然后,一双带着狐疑的眼睛盯在了云晔脸上。

  云晔笑了笑说道:“你们自由了。”

  为首那人有些不敢确定地问:“敢问姑娘,是你救了我们吗?”毕竟,云晔看上去清秀苗条,不像是身怀绝技的江湖人。

  云晔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说:“我和我的朋友敬仰各位的英雄行径——你们走吧,押解你们的鞑子已经被死光了,而抓你们的那几个高手,他们同意不再追捕你们。”

  “这么说,是姑娘和姑娘的朋友说服那几个人放了我们。”为首的汉子说完,几个人同时单膝跪了下来,双手一拱,“大恩不言谢,姑娘的大恩大德,容我等来世结草衔环以报。”

  “来世,为什么要是来世?”

  跪在为首那人身后的人大声说道:“因为,我们还要去杀鞑子狗皇帝。”

  “哦,杀不掉再被抓起来,这次就没有这么好命有人刚好救了你们了,于是从容就义,成全了一段英雄史话,”云晔扫视了他们几个一眼,哧地一笑,对为首那人说道,“看你也像读过书的人,没听说过往而不返者,竖子也!何况,鞑子皇帝死了,难道没兄弟没儿子没族人了吗?”

  “国破家亡,生不如死。”

  “那也不必求死,”云晔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国破家亡是不是,那就让鞑子还我河山好了。”

  “呵呵?”为首那人惨笑了几声,“鞑子势大兵猛,举世都不是对手。”

  云晔看了看他,也不命他们站起来,语气凝肃地说道:“哦,是吗?那我问你,鞑子总共有多少兵在我汉家地盘?这其中,是蒙古兵的,不过十万左右,也就这十万是鞑子嫡系,至于其他的,不要说新附军本来就是汉人,就是属于色目人的探马赤军,对他们又有多少忠诚?不过是蒙古人势大才从了他们,若是蒙古人兵败,只怕就要如山倒了。十万蒙古人,数千万汉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足够把他们淹死了。”

  “可是,汉人文弱,蒙人豪勇。”

  “汉人文弱?!好像封狼居胥的不是咱们汉人是吗?犯我强汉虽远必诛的不是咱们汉人是吗?直捣黄龙的不是咱们汉人是吗?好吧,就算十万蒙古铁骑曾经横扫中原,那也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在中原待得久了,蒙古人也多少沾染上了富贵温柔乡里的习气,也未必如以前的豪勇了。”云晔说着,声音趋于平静,挥手示意他们起来,等他们都站起来之后,才继续对为首的人说道,“你是读过书的人吧。”

  为首的人一抱拳,很自豪地答道:“是,家父曾经追随文丞相。”

  “哦,那是忠良之后了,”云晔也肃然地回了一礼,接着说道,“读过过秦论吧,今日蒙人的暴行,比当日强秦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虽说汉人现在看来是有点儿不复古风,文弱了些,但是也不乏像诸位这样的血性之人,就算一百个里面才一个血性之人,也有几十万之众,已远远多过在中原的蒙人人数了啊,我们所要做的,不过是让这些人的血性活过来,然后,再把这些血性之人组织起来,等到能和蒙人抗衡的时候,再和鞑子堂堂正正决一死战。”

  为首之人神色肃然地答道:“姑娘说的是。”

  见他们心思已经活泛过来,不再一根筋地只想去刺杀皇帝,云晔松了口气,顿了顿,接着说道:“封狼居胥,听起来像古老的战神传说了是吧,犯我强汉,虽远必诛,基本上没可能了,是吧。”

  为首之人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又说:“封狼居胥,犯我强汉、虽远必诛……唉,现在是人家在我中原烧杀抢掠,无所不为了,我、我是无时无刻不想复我大宋,奈何应者寥寥啊!”

  云晔在心中暗暗说道:这大宋无德无能,失天下也在情理之中,但是这话却万万不能和眼前这些读惯了孔孟之道的人说,至少不能立刻就说,否则只怕话不投机,当下思忖了一会儿,才轻声地说:“草头百姓,黎民庶子,未必都如壮士这样,是读过书的,知道君臣大节,何况在鞑子入中原之前,北方汉人是在金的治下已有百多年,对宋室未必有什么忠诚,即使南方汉人,现在很多年轻人也是在宋亡之后才生,对前朝的印象实在没有什么了——但是大家总是知道蒙古鞑子在中原地界无恶不作的,说是恢复大宋,不如说,驱逐蒙古鞑子,复我汉家河山,护我父母妻儿来得更有影响力呢,毕竟,君臣大义,只有读过书的人才明白,而父母妻儿,是每个人都有的,赶走了鞑子,保护了家人,说不定靠军功还能搏个封妻荫子,至少也能过上人的日子,不用作蒙古鞑子的猪狗,今天不知明天的,总是大家都愿意的。”

  这话说得明白透亮,那为首之人是读过万卷诗书的名儒之后,脑袋或者不能那么快转过弯来,但跟在那为首之人身后的好汉们,却不是读腐了书的,当下已经有人轰然叫好起来。

  这时一把粗豪的嗓门嚷道:“大哥,这位姑娘说得极是,你就领着兄弟们干吧,咱不是为那鸟朝廷,就为了自己的子子孙孙不当猪狗。”

  “胡说,”为首之人斥责了一声,又对云晔说道,“姑娘所说,听来虽有些匪夷所思,但确实句句在理,在下愿唯姑娘马首是瞻。”——宋朝经过数百年礼教,女子早已不如唐时奔放,但是眼前这个女子,却大异往常所见的女子,她身上有股气质,让人不由自主愿意相信她,甚至追随她。

  云晔微笑了一下,说道:“不敢拂了大家的好意,但是我这个人,性喜自由,散漫惯了,铁马金戈,纵横疆场,这些事情我做不来,倒是有什么必需的事情的时候,你们可以来找我。”

  说罢,她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那为首之人,很慎重地说:“拿着它,如果有紧急的事情,只需要对着它默默念诵,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会知道,记住,只有紧急的事情我才会来。”

  那为首之人将信将疑地接过来,仔细察看,是一块紫色的水晶,晶莹剔透,却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抬起头想要再问问云晔的时候,却见眼前早已是一片空白,没有了云晔的身影。

  众人目瞪口呆了半天,才听有人期期艾艾地说道:“大哥,咱们莫不是碰到神仙了吧。”

  为首之人沉默着听兄弟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完,才沉声说道:“兄弟们,我不知道刚才的姑娘是神仙还是身手很高的高人,但是,她说的话的确很有道理,只要兄弟们不弃,我们就一起大干他一场,大丈夫马革裹尸也是死,刺杀鞑子被抓起来处决也是死,不过,若能赶走鞑子,却比只杀一个鞑子皇帝更有意思。”

  “是啊,大哥,有神仙相助,咱们一定会成功的。”

  “不,那姑娘已经说了,除非事出危急,否则她不会助我们的,”为首之人冷静地说道,“我们还是要靠自己的本事。”

  “大哥说的是,”那一把粗豪的嗓门又叫道,“咱一不靠神仙二不靠老天,就不信赶不跑鞑子。”

  云晔隐身看着这里群情激奋,心中不由暗暗佩服那为首之人,到底是读过书又闯过江湖的,真是有点儿见识,知道今天这把火算是点着了,虽说点一把火未必管用,但是现在乱世,点它个七、八把火也不是难事,假以时日,就足够燎原了。

  正在沉思着,却见任羽若和祁云慕携手笑吟吟地走来,任羽若笑道:“呵呵,姑姑把晶占族丝丽姐姐的宝贝拿出来做人情了,丝丽姐姐可只给了姑姑四块这样的宝贝哦。”

  “哼,用完了我让何麓去找他徒弟要好了,流星和迪丽都会做这个的。”云晔说着,上下打量了祁云慕几眼,但见他相貌虽然与前世略有不同,却依然是一派英俊斯文,玉树临风,和美丽轻盈的任羽若并肩而立,当真是一对璧人,不由心下大是满意,一面想着回去怎么好好打趣打趣任羽若,一面笑说,

  “这位便是祁云慕了。”

  任羽若正怕姑姑当着情郎的面打趣自己,却见姑姑这么认真地问话,当下松了口气。祁云慕拱手行了一礼,答道:“祁云慕,见过、见过——”正想着该怎么称呼云晔,一眼看到任羽若,顿时说道,“见过姑姑。”

  这一声姑姑喊得任羽若心花怒放。

  看着任羽若嘴角忍不住的笑意,云晔心中暗暗好笑,对他点了点头,算是受礼了,又对任羽若说道:“你们怎么跑过来了。”

  任羽若撒娇地一噘嘴道:“姑姑这边都沸反盈天了,我们难道是聋子不成。”

  云晔呵呵一笑,又转头问祁云慕道:“你有何打算?”

  祁云慕沉默着行了一礼。

  云晔心里明白,他这是不能割舍和姬成安的师徒之情,也不能背弃龙神亚神族的意思了,当下心中虽然遗憾,却也在意料之中,便说道:“你们姜族长和族人都平安,便在左近山林里憩息,大约过个三四天也就休息好了,到时候你可以去那里寻他们同回。”

  云晔说完,看到任羽若一脸的失望,知道她本来是想指望自己说服祁云慕留下,当下悄悄地对她摇了摇头,用灭神族传音之法对她说道:“慢慢来,这事儿急不得的,你今天千万别逼他留下,他想走,你就让他走,而且一定要做出非常知情知体的样子,姑姑保证他早晚回来找你。”

  虽然接触不多,但云晔清楚,祁云慕不是姬成安姜石年那种死脑筋的人,他一旦动了心思,那么,他以后就会觉得,在龙神亚神族中,听神族命令行事,事事都很别扭,久而久之,他就会自己明白过来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若是此刻逼他,只怕效果适得其反。

  任羽若虽然心里不愿意,也知道姑姑说的没错,只得别别扭扭地嗯了一声。

  云晔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有些微亮,于是她对任羽若和祁云慕说道:“好了,我还要赶在那客栈里的人醒过来之前,封印他们今天的记忆,你们如果没事的话,我倒是知道,那附近山顶上观日出甚是可观,值得看看。”

  看着任羽若和祁云慕携手远去的背影,云晔唇角漾出越来越大的笑意,最后她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嗯,今天晚上,收获真的很丰富哦,百炼钢也成绕指柔,若是能让祁云慕这样仅次于姬成安和姜石年两位、追随了他们数千年的高手离开龙神亚神族,其实际意义恐怕还大于实力的增减呢,羽若,看你的了。

  云晔这么想的时候觉得一切都很自然,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也算是在算计任羽若和祁云慕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