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寻梦 第23章 春节前夕
作者:谁家秋思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过了元旦,眼瞧着还有二十多天就是农历新年了,第一次离家这么久,子君真的是非常想家了。这天周末,难得有一天休息,子君像往常一样又往三叔家去,手里提着一大串香蕉,自从拿了工资以后,每次去三叔家子君都会或多或少地买些东西。这是爸爸常跟她说的,人情往来,礼不可废,不在于东西的多少与价值,但在于心意,有来有往,情意才能长久。所以爸爸虽然没当什么官,不是什么领导,但朋友却不少,只是连着两年的涨洪水,经济都很不景气,帮忙干干活自然不在话下,要帮着他照顾这一大家子却是有些强人所难。每次来三叔家,三叔三婶总会很热情的招待她,好吃的菜也都仅着她吃,她能感觉到三叔与三婶的一番情谊,说起来并不是亲叔叔,能有这样子君真的感觉很幸运。

  “你这孩子,说了多少遍了,干什么每次来还买东西。”三婶一边嗔怪着将她领进了门。

  “刚巧遇着了,觉得挺好就买了,不值几个钱。”子君笑笑。

  “看你这手冷得,也不多穿点衣服。”三婶碰到她的手冰凉的,“赶紧坐下,婶去做饭。”

  “不冷呢,不过是吹了点冷风,一会就好了。姐姐们呢?”子君往布帘后看了看,两个姐姐都不在家,又住房里瞄了一眼,倒是三叔好像在床上睡觉。

  “子佩刚刚去买菜了,子兰又说是跟同事出去玩,这丫头,一休息就看不见人影。”三婶一边说已经一边去了厨房。子君坐了会儿子佩就回来了。

  “子佩姐。”

  “来了啊。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子君说完笑了笑。

  “嗯,我看着也还不错,没有一直瘦了,这样刚刚好。”子佩仔细看了看子君,小姑娘半年来模样倒出落得越发水灵了,只是面色却不是很好。不过这也正常,在厂子里上班,能有几个脸色好看的呢。

  “子佩姐,你们过年回去吗?”子君自然是希望能多两个伴的,自己一个人回去还真有些不敢想。

  “不知道,想是想回去,可是——我妈有些不想回去。”子佩压低了声音说道。她不由得想到那天晚上听见的,半夜了,她睡得迷迷糊糊,好像听到爸妈吵架的声音,一个激灵就彻底清醒了。

  “回什么回,这一趟回去你算算要花多少钱!”这是妈妈的声音。

  “我爹都那样年纪了,所谓父母在,不远游,我出远门打工本来就不孝,这大过年的——”爸爸耐心地解释。

  “你爹,你爹,你心里就有你爹,你也不想想他心里有没有你这个儿子。”妈妈的声音尖锐了起来,“什么好的都往你哥那里送,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了子宁那个孙子,什么时候管过我们的死活,什么时候眼里有你的两个女儿!”爸爸听完也沉默了,好半晌又听见他说:

  “那——大过年的总得回去吧,一年没回去了,怪想家里的。”爸爸的声音低了些,明显带着商量的语气。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你想想回去一趟要花多少钱?不说给你爹的,给我爹妈的,就光是亲戚家的小孩子都不少。”妈妈的声音也柔和了些“再说了,这从外面打工了回去,总得都添几样像样的衣服吧?遇着熟人再拉着你打牌,你一年到头没打了能赢得过他们,这一来二去,我们一家人最少两个月的工资就没了。”妈妈说到这里便不再说话,只听见爸爸叹息了一声。

  “我们一家人反正在一块儿,在哪儿过年不是过,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那些赚了不干净钱的人回去了净摆阔,弄得那些没出过门的人以为在外边遍地都有钱捡呢。我们的钱来得可不容易,你舍得那样大把大把的花?你要是表现得稍小器一点,不知道那些人要在背后怎么说我们呢。我们一家人再好好干一年,回家也修一栋像你哥家那样的楼房,你爹不疼我们,我们自己还不多疼疼自己?”

  爸爸终究是沉默了,子佩那一晚却怎么也睡不好,爷爷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从小到大,她就没怎么见过爷爷对她们两姐妹笑过,连带着对妈妈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有看见堂弟了才笑得脸上像朵菊花。这两年,爸妈和她们两姐妹出来打工,每年回去都会给爷爷钱,还要给家里的侄子外甥们带好吃的,回去一趟也不过是玩几天,两个月算是白干了,爸爸要是打牌再输几场,一个月的工资又没了。可是尽管这样,她也没想过不回家,毕竟对家的想念是那么深,毕竟回去了还有可能遇到那个人,可是妈妈的话也很有道理。尽管每次那些人回到老家都打扮得光鲜亮丽,花钱也大方有气概,好像在告诉别人自己在外面混得很好。而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钱来得是多么不容易,在外辛辛苦苦一年的积蓄,也可能就因为回家半个月的大手大脚而消耗大半。

  子佩愣神也只在一瞬间,子君看了眼子佩姐的神情便不再问。外出打工不回家过年的也不在少数,早就听说了春节回家是个苦差事,火车站人满为患,只是听说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另外一回事,此时的她对于火车站还仅限于表面的认知。

  子君是吃过晚饭再离开的,子兰也回来了,他们陈家家教严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对女孩子,不许夜宿在外,哪怕是同学家也不可以,去哪里也要有明确的交待。不许像一些女孩子那样把头发弄得红红绿绿,也不许往脸上涂脂抹粉,至少是未成年之前绝不允许。就连子芳姐去年回家,只是把头发给染成了深褐色都被二叔一顿好骂,倒是二婶却说这样很漂亮,其实她也觉得挺好看的。姐妹三个东拉西扯地聊了会儿,子君便告辞离开了。

  广州的冬天其实也不冷的,还比不过家里的深秋。两旁的榕树树荫浓密,长长的须直从树上掉到地下,看着明明像个长满了胡子的老爷爷,可看见那翠绿的叶子偏偏又是那么的风华正茂。子君想起这时候如果在家乡,该是秋风飒飒,落叶飘零的季节了,落满枯叶的小道上,再加上沙沙的细雨,定然多了几分孤凄清冷。可子君偏就怀念起那份清冷,脚下软软的,落叶发出轻轻地沙沙声,那雨丝凉凉的落到脸上,好冰爽,好舒服,三几个好友在这细雨里打打闹闹,却只觉时光正好。而如今却只能怀念,真的好想,好想,做梦都想要飞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