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荒言——云中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五)
作者:崔老三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在整个菩提寺中,最好找的,莫过于七苦和尚。.:.。

  七苦其实很喜欢寺‘门’前开的那几乎蔓延成红‘色’火海的木槿‘花’。在那里,听过了一夜秋雨,次日便会看到错落的朱红一点一点,仿佛还带着些轻微的声响在你的眼前缓缓绽放舒展,美的好似佛言的曼陀罗,在寺‘门’前流转着生机与娴雅,如同一个披裹红妆,蹙眉浅笑的美人儿于佛前静立,千百年来不离不弃,最终让人辨不清极乐与红尘哪个更值得留恋了。

  七苦第一次见到纤小‘玉’时便在心里轻喃一声:“阿弥陀佛”,而后思量着这世间怎会生出这般粉雕‘玉’琢的人儿,她撑着伞,细细的雨丝落于伞上,在她面前泻如珠帘,她自木槿‘花’丛中踏径而来,便再没有人比她更为配得上这‘艳’烈到极致的‘色’调!

  她就该是这木槿‘花’,就该是这秋日里遗世而**的景‘色’!

  七苦和尚在菩提寺中的地位很低,甚至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名字,可他天赋却极高,所谓的佛语禅机,不去看也不去辩,却比谁都看得透看得清。他是个从骨子里透着清冷的人,谁都亲近不了,他不会真心的欢喜或是彻底地悲伤,他就像个局外人,即便站在你身边,都生出疏远来。

  可他喜欢龙霁月的笛声和笛声里长袖卷‘花’,一舞倾城的纤小‘玉’。

  他也曾在佛前长跪不起,求问一个因果夙世,他说:“佛,我的心动了……”

  可那金‘色’的佛像于缭绕的烟雾中只微阖着眼睛,嘴角带笑,悲悯却沉默,留下俗世里的信徒于尘埃中苦苦寻求。

  自此,七苦便常常走去木槿‘花’丛,旁人问他为何不去正堂坐几寸蒲团,念三句佛理,总比单衣单袍,沾一身凄风重‘露’来得好时,他总是低眉笑笑,轻言道:“放不下……”

  所以,白绫第二次见到七苦和尚,又是在木槿‘花’丛中。

  照白绫的话说,七苦依然是那副任尔旁敲侧击,我自八风不动的和尚模样,颇为气人,但他的身后并无‘操’纵尸骨的小鬼,喜得纤小‘玉’差点没忍住扑上去给他一个拥抱,白绫却一瞬间轻皱了眉头,虽不曾说什么,但让清在她脸上看到了些许的担忧。

  “各位施主皆是鄙寺贵客,可不知找小僧有何贵干呢?”

  七苦说的客气,但仍是专注的以手掬起桶中之水洒在木槿‘花’枝上,连眼睛都不曾抬起。

  “我们来,是有一件事要问阁下……菩提寺的事,你,知不知道?”白绫长袖低垂,双手拢于其中,指尖祈珠轻转,转过一个轮回便掐住了一个“魔”字。

  “我知道。”

  七苦也不隐瞒,仍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样子,‘唇’角微翘,带着一个温柔的笑意。他的手里捧一汪澄水,水光潋滟,于晴空中泛着七彩落到木槿‘花’瓣上,滴溜溜的将那柔弱的灼红压作微弯的弧度,‘欲’坠不坠。

  他说:“……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语毕,七苦的脚下现出一道金‘色’的“”字,那本该是佛家标志的印记此刻被三道玄黑‘色’的锁链纠缠着,看不清本相。七苦身上的袈裟微微扬起,分明是目含苍生的佛陀模样,却于那眉心藏了太多不可见的心思,过于深沉复杂,最后结成魔结烙在额上。他拉过纤小‘玉’的手,将‘女’孩子紧紧地搂于‘胸’口,而后整个人向后倒去,坠入黑暗中,只一个眨眼两人便同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该死!”白绫一瞬间的恍神让她甚至来不及抓住纤小‘玉’的另一只手,她指间的祈珠仍在运转,只反反复复地在佛与魔两个字上停留,没有定论。

  就在此时,菩提寺‘门’后的‘阴’影处却掩藏着一个黑衣黑带的人,他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眉目笼在斗笠之后,心思悠悠辗转,却不知在考虑什么。

  随着七苦一同堕入结界里的纤小‘玉’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她只记她从没见过那样的七苦,慈悲却又痛苦,他抱着自己,坚决而认真,似乎有誓言徘徊在他的‘唇’齿间,那一刻,仿佛听到或者错过,都已值得。

  纤小‘玉’心想,原来这人也是喜欢自己的,只是平日里诵经念佛的多了,只叫任何人都瞧

  不出来。怀揣着点点喜悦的‘女’孩子忽又觉得不对,她爱的那个七苦,悲悯自爱不过,便是一‘花’一木都心怀仁慈,岂会无端杀尽一寺僧侣。

  罢了,我不想管,纤小‘玉’抬头看一眼七苦削瘦白皙的下颚在心里叹息着,我爱的人,他就在这里,抱着我,去哪里,干什么,我都不想,我把我的一切放在他的身上,值得或者不值得,自有旁人细言多语,关我何事!

  七苦仿佛听见了纤小‘玉’的心思般低下眼来,敛眸轻笑,那笑中却含着一瞬的悲伤,刹那间,如佛前莲盛万朵,须弥开谢。然后,纤小‘玉’便听见自己在哭,泪滴不受控制的落到七苦的衣袖上,将他青‘色’的衣裳染得有些蓝,‘交’杂在自己粉淡的衣袂间,虽是美好不过,却钝钝的疼痛起来,一击一击,把一颗千百年来早已磨练的近乎冷清的心打的破碎不堪。

  她看见自己抬手,拂过七苦的眉眼,她看见自己的‘唇’在开阖,说一句:“七苦……你回头吧……”

  她看见男子的眉峰渐渐温柔,她听见七苦在问她:“小‘玉’,你怎么悟得了?”

  纤小‘玉’不说话,她将七苦的衣襟拉下来,‘吻’在他的‘唇’齿间,摩挲着,依恋着,然后离开。

  “因为,七苦……你很伤心,小‘玉’此生只求你别伤心,小‘玉’怎么舍得你伤心!?”

  就在七苦和纤小‘玉’堕入结界之后,白绫随即以手中祈珠结阵,阵眼处,白绫一袭白裳踏九宫之位起舞,她的袖口与衣襟处的绯红‘色’麒麟暗纹隐然浮动,她的左手里是刻满梵文金字的祈珠,右手却握着自清处借来的‘玉’扇。

  她跳的舞,惊世风华,似韶光流转,尽皆少年。龙霁月记得自己曾经在很多年前见到过同样的舞蹈,跳的人也是这般模样,于繁复的阵势中被金光笼罩,地底生出千万道盈着星子的绿带,仿佛世间的生命都握在她一人掌心里。可白绫与那人有些不同,那人的眼里装着东西,但白绫的眼睛里却什么都看不到,她就像盲的,这阵势里‘混’杂着尘世间的种种生离死别,铭心刻骨都入不得她的心,进不得她的眼。

  忽然,白绫右手的‘玉’扇一开,整个人如展翅的丹顶之鹤,旋转着踏足空中,她伸出一指点入面前的木槿‘花’瓣,刹那间,如石投水间,将七苦的结界扩散着打碎。

  与此同时,清与龙霁月身上长袍轻扬,一个错落便已将纤小‘玉’带离了七苦身边。空中响过珠‘玉’相撞之声,白绫侧身立于七苦面前,左手双指并拢点在七苦的印堂,指下是一支银白‘色’的莲‘花’开阖旋转,美丽却也致命。

  七苦见状,却轻扬一个微笑,无惧亦无怖。他双手合十,低低地念一句“阿弥陀佛”,有细微的光笼罩着他,白绫抬眼看进他的眸子里,却只见一片通透虚无,悲伤欢喜,全无戾气。

  “小和尚,我问你,”白绫指尖向前进了一分,有锋利的灵力破肤而入,在七苦的额心划出一道伤口,霎时,极细的血线蜿蜒着流过七苦的眼角,“你为什么要将菩提寺内的僧侣都做成傀儡,并以‘渡’字剑为饵,‘诱’众人前来?”

  “因为小僧堪不破,小僧恨!”

  七苦的声音祥和清净,听不出半分的‘波’动,可白绫却于指下感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她蘸着七苦额间的血写下一个“忆”字,自那银华中,断断续续的溢出七苦的记忆,转眼间,众人便如身处其中。

  这一段记忆,不多不少,恰是纤小‘玉’失去的那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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