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知道,人在想死时,总有一刹那是真心实意。.所以,当别人露出那种万念俱灰的神态时,除非此人完全不用,我多半不会再推一把。因为只要对方过去这个坎,以人类坚韧的本性,就又可以坚持很久。
我追了出去,人早就走了。
最远的监控,显示她去的方向,并不是费子霖家里。
那个方向有很多人家,其中有很多她都认识,我思考了一下,选定了她的经纪人。
那是个gay,心地善良,是我很欣赏的一个人。
她不在,逃走了。
我活到快三十岁,只慌乱了两次,第一次是我父母去世,那天我觉得天塌了。
一次是这天,我觉得我暗恋的女人快被我逼死了。
我终于找到了她,庆幸自己的通晓人性。
大概已经不愿见人,想见见最善良的鱼。
我其实可以把她拽出来,交给费子霖,至少不会死在我面前。
但我没有。
我吻了她,因为冲动。
我的心意不言自明,虽然她不知道。
真傻。
我以为吻了就够了,但不知为何,我还想要更多。
就在它发生时,我都能料到,这个冲动不会带给我一丁点好处。
可我想要她,一发不可收拾。
这些年我有无数的女人,从警花到戏子,从白领到名媛,我来者不拒。对我来说,它只是一种需求,我需要女人,有的源自欲望,有的源自合作。
我也享受性,也喜欢让女人同样享受,它是人类所有感受中,快感最极致的一种,双方有义务让对方快乐。
可这天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这种极致的快感也是有分类的。
我吻过她,叫她去洗澡,想让自己冷静几分钟。然而脑子里只有满满的期待和兴奋,我竭力地压抑这种感觉,明白不是个好兆头,却总听到另一个声音,告诉我试试吧,试了之后就会厌倦,厌倦之后就不用再跟自己战斗。
我被欲望打败,拉开那扇门。
女人的身体都是差不多的,她的身材和我想象的有些不同。没有我想象得那么丰满,颜色也没有完美——满身伤痕。
但我热血沸腾。
毛头小子般亢奋,难以自制。
我克制着不去跟她接吻,怕她察觉我的幼稚。我是个成熟的人,此前一直这么认为。
但我要她,停不下来。
从未有一次,做起来,这么畅快,不清醒。我以为男人只有五秒钟会失去理智,可我错了。
如果是跟自己爱的人,全程都会失去理智。
当然,美中不足的大约就是她的不情愿。我明白身体与精神无关,而她甚至不肯看我一眼。
我告诉自己不必觉得难过,是我先坏了游戏规则。她不喜欢我,就像我喜欢她一样,是我们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事。
后来她睡着了,睡得很轻,随时都会醒来似得。
我想抱着她,又不敢,就那么看着她,回忆着吻她的感觉,仿佛整个心都像灌了蜜,人变得单纯。仿佛回到最年轻的时光,做了一件勇敢又期待已久的事,那种悸动,让人又快乐又惶恐。
有时爱情,成全一个人就够了。
扔了那块代表着信物的佛牌,我明白我即使戴着它,也再无健康,接下来能活着就是万幸。
却又捡了回来。
不舍的也只有我一个人。
我吸了几支香烟,慢慢让自己变得清醒。前途未卜。
开始后悔,开始担忧。
到手的货源没了,李俊山无法交代。
仇不能报,万董无法交差。
七百亿彻底落空,而这件事她瞒不住费子霖。
我终于彻底把费子霖变成了敌人,今后的日子,恐怕有如行走在独木舟上,若是她怀恨在心,站出来推我一把。我在自己的人面前,也会人心尽失,因为没人愿意为了这种理由朝一个惹不起的家族送死。
我功亏一篑,白活了二十九年。
我还想到了更重要的事,若她不想报仇,费子霖或许会杀她。
接下来的日子,看似平静,其实惶惶不安。
费子霖那边完全封锁了消息,我不知道她是生是死。
我尚可周旋,但很担忧。
其实我做错了,既然做都做了,当时就该把人带走,留给费子霖,大概没有好结果。
后来我终于见到她,完全是巧合。
我一生歹运,这是头一次感谢上苍。
看着她一瘸一拐,肩膀歪歪斜斜,腿上受了重伤。
是谁干的不难猜。
而这一刻,我心里很理解并认同费子霖。可我又愤怒,好可恶。
还能收拾局面的只有我。
我从不觉得费家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他们真得如此公正,当初就不会清理现场。
而到此刻,我终于愿意彻底了结这件事,彻底放走苦心经营多年的万家这条大鱼,虽然,我杀了他们所有的继承人。而我,只需要再杀这一个人,就会变成继承人。
我决定主动了结这件事,不论费子霖给我什么答案,不公正我也接受,开战我亦接受。只需要他明白,错不在她。他不要,我还想要。
我开始等,在她身上留下我的印记,高点令人误会的小动作,逼男人放手我很擅长。我不动声色地抢到过很多女人,虽然抢来后很快就厌倦了。
我终于抢到了她。
那天我很开心,是真的开心,就像有一次,我以为死亡通知单写错了,我父母被困在了另一个国家。我兴冲冲地赶去时,那种开心就同这天一样,很开怀,走在路上都忍不住得笑,觉得我的生活重见光明,翻天覆地。
我替她布置了我认为最可爱的房子,买来最可爱的鱼,竭尽所能地猜测她的意愿。我要满足她,讨好她,肯定会磨合得很艰难,也可能会得不到回报。
那不重要,我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但这次无论如何不想计较。
因为我明白,每个人都要冲动一次,既然来了,就注定躲不开。
但好巧不巧,她刚来就怀孕了。
我喜欢孩子,因为孩子单纯,虽然我更相信人性本恶,可孩子即使恶,依然很直接。
这世上只有一个孩子我不能接纳,费子霖的孩子。长大后会恨我,会杀我,我生活中最大的仇人,我若是他,会不遗余力地追杀我一辈子。
弄掉那个孩子时,我很惶恐。包扎着我的伤口,期待苦肉计可以稳定局面。
我数着时间,直到再也忍不住,把她弄回家里。
我知道这件事对她的身体和心灵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让原本就困难的关系更难发展。
到这地步我没有选择,不可能强迫她,不可能禁锢,那样我没有胜算。
我想让她躺在我身下时能睁着眼睛,不用充满爱意,只要看着我。最好能够发自内心地呻吟,要我卖力点,或者害羞,或者放荡。这都需要感情。
要感情,就得先给感情,因为我不需要斯德哥尔摩症患者。
我想要干净的感情。
鱼丸是个天真的人,而我从不认为天真可以和傻瓜划等号。天真是善良的,傻瓜自私。
虽然一直不爱我,跟我讲话时丝毫不见当初聊起费子霖时的羞怯,但她始终没有伤害我。
我想了很多办法来稳定局面,让所有人消气,避开费子霖的追杀。他们很专业,很难避开,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狼狈的一段时光。
鱼丸的事情,起先还能藏着,后来我堂哥发现了。
若不是阿霖拦着他,他大概已经崩了我。
他是为我好,因为我们输不起,我们出生入死,把脑袋拴在腰带上,终于在这个行业做出了一番样子。漂白在即,马上就可以做光明磊落的人上人,我为了女人,让大家全都回到了解放前,与此同时,还连累大家被追杀。
堂哥想领着他的兄弟另立,我没有立场说服他陪我收拾烂摊子。
幸运的是不久后我挨了刀,不但搞定了堂哥,还顺便给鱼丸打了张感情牌。
她就是这样一个笨蛋,见不得别人手上,哪怕是她最讨厌的我。
后来堂哥问我,“你打算娶她么?”
“娶不了。”
“就这样过一辈子?”
“过到哪天算哪天。”我已经快要失去希望,“我如果先死了,你就帮我罩着她。替她找个好男人。”
该来的还是没躲过,我再当心,也提防不到鱼丸。
想想其实很可笑,我和费子霖犯的是相同的错误,鱼丸不会主动出卖任何人,我跟她相处这么久,她没有提过一句与费家有关的话。可我们都忘了,她是会中计的。
我以为她跟费子霖跑了,想尽办法弄回来。我以为她并不想见我,没想到她很听话,甚至有点喜悦。
但很快就上当了。
我的确提防着,提防是我今生改不掉的习惯。
我能看得出她有事瞒我,我想知道是什么,又不舍得破坏。如果是想对我做点什么,只要不要我的命,我都可以顺着她。毕竟,我伤过她许多次,世事轮回,她亲手报掉,于我而言,也好过其他人。
来临的那一刻,我以为她要杀我,却出于莫名的本能,把最安全的位置让给她。
子弹打进人的身体里,会产生类似爆炸的效应,痛苦可想而知。
我在那一次次的小爆炸中渐渐清醒,明白自己已经离死不远。
我竟真为了女人送了命,而我至死都没收获到她的谅解。
那时我万分后悔,觉得爱错了人,估错了心。这样伤过一个女人,居然还当她不会杀我。
说:
呃,推荐票我算错了,汗,前面有几章是400票加更的。唔,恢复到五百,其实……估计现有的也加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