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毅一行,从官道而回灵寿,途中再无阻滞。.经过月余的辛苦跋涉后,终于回到了中山境内。
中山地处西北,倚太行之屏障,扼冀晋之咽喉,凭滹沱河之天堑,战守迁之便利。优于赵国邯郸,而不亚于燕国幽蓟。灵寿曾为中山之都,扼南北要塞。灵寿城,虽无中原列国的都城宏伟,但也别有一番气势。城是依地势而筑,东西延长,东城门外建有一独特的碉楼。中山因长年与楼烦、赵国交战,这碉楼便起到了阻敌、扰敌之用。
灵寿淬历战火多年,依然屹立不倒。可由于年初,赵国兵伐中山,中山灭国,而灵寿城也被赵军所摧。现在,城内一片残壁断亘,触目伧痍,到处都在修茸之中。
而中山之民亡国后,不是沦为了奴隶,就是成为了难民,生命贱如蝼蚁。城内大批的难民,无家可归之下,只有衣不遮体地卧在道旁乞讨。更有甚者,饿死了街头,尸体已是腐烂生蛆,都无人加予理会。
乐毅在城内大道上策马而行,一路走来,看到灵寿城内的种种惨像,已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当年,那热闹繁华的灵寿城,竟已变成了这般光景?乐毅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悲凉。
剧辛见乐毅面有难过之色,便驱马靠近前来,安慰道:“现今各国征战不休,战后必是凄惨。你便看开一些吧。”
乐毅心情抑重,缓缓地点了点头。剧辛还待再安慰几句,街道一头,却突兀地传来杳乱纷踏的马蹄声。更伴随着,连声的呼喝声“让开,快让开。”
乐毅和剧辛一闻声,皆是一惊。转身望去,只见他们身后的大道上,有十余匹快马,正急速地朝着他们驰来。马上之人,皆是身穿皮甲,背弩佩剑,却正是赵国骑兵的标准装束。为首的一名骑兵,抽出剑来,对着乐毅和剧辛大声呼喝。显是因为,乐毅一行阻拦了他们的去路。
眼见这十余骑,气势汹汹地越驰越近。可街道并不宽敞,乐毅和剧辛两人,骑着马虽可暂作躲避。但虞月所乘的马车,却已是避无可避了。拉车的马匹,也被惊得人立而起。所幸阮五极力地控住缰绳,才不至有翻车之险。
“岂有此理。”剧辛立时大怒,猛地抽剑出来,跳下马背,横剑拦在大道中央。
为首的一骑见状,不由怒喝道:“不要命了?”见剧辛不肯让道,这十余骑,便迅速地变换队型。奔在最前的几骑,聚靠在一起,朝着剧辛迎面狂奔而至。意欲把这拦路之人,踏成肉泥。
眼见怒马已奔至面前,剧辛却仍是毫无惧色。冷哼了一声,在千钧一发之际,倏地转身一侧,险险地避过了狂冲过来的战马。而为首一骑,在冲过剧辛身侧之时。剧辛突然大手往上一捉,揪住马上骑兵的后背皮甲,把他猛地拽下马来。
那骑兵还在懵然之际,已被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只听他闷哼了一声,肋骨都不知摔断了几根?可这还不算完,剧辛又把这倒霉的骑兵,一把揪住前襟,从地上提了起来,猛往一旁甩去。那骑兵在毫无反抗之力下,便像断线的纸鹞般,横飞了出去。撞在道旁的大树上,已彻底痛晕了过去。
剧辛在收拾那骑兵的同时,乐毅也提剑下马助阵。在前面几骑奔过之时,乐毅挥剑猛地扫向当前一马的马腿。只见一条马腿,便被硬生生地砍了下来。那马悲鸣一声,身子失衡地往前一倾,马上的骑兵,便顺势被狠狠地摔了出去。那骑兵惨叫了一声后,犹如滚地冬瓜般,在地上滚了几转,便伏着不见动弹了。
乐毅和剧辛,在须臾之间,就已折了对方两骑。剩余的骑兵,见状顿是大俱。为首的骑兵长一声令下,众骑忙勒停下马。纷纷抽出兵器,搭箭上弦,把乐毅和剧辛围在了中间。
骑兵长见乐毅和剧辛,亦非是等闲之辈,遂不敢轻率地下令动手。只眯眼细观着两人,声色俱厉地喝道:“大胆狂徒,你们竟敢到这来撒野?你们可知,这里是谁管的?”
剧辛身为赵国的千骑长,自是不将这些小卒放在眼里。不由冷哼道:“剧某可不管,这里是谁管的,也不管你们是谁的属下。你们既是我赵国的士卒,今日,被剧某撞见了,便要好好地管教你们。”
那骑兵长不知剧辛是何来头,见他口气不小,也不敢贸然得罪。忙叫过身边一人,附耳吩咐了几句。那人听命,忙转身跨上马背,打马如飞,往前狂奔而去。
剧辛知道,他们是想去找援兵来。可心里也不在意,只是冷冷地静观其变,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此时,那骑兵长的底气更硬了些,不由朝剧辛嘲讽道:“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是田相的属下。你得罪了我们,便是得罪了田相。待会田相一到,定叫你们出不了这灵寿城。”
剧辛闻言,不禁眉头一皱。这些骑兵,竟然会是田不礼的属下?那骑兵长见剧辛脸上神情有变,以为他已是心生惧意,不由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剧辛却冷哼了声,也不和这些骑兵说话,径自走回车旁。这些骑兵也不敢上前拦截,只是虎视眈眈地围在一旁,生怕这几人乘机逃走了。
乐毅眉峰一聚,对剧辛沉声询道:“剧兄,此次可是有些麻烦了?”
剧辛哈哈一笑道:“放心,有我在,他田不礼,还不敢对我们怎样!”
见剧辛如此有把握,乐毅遂放下心来。而虞月在车上,也已窥见了事情的始末。此际稍微掀开车上的帘幕,望着剧辛,不免有些担忧道:“剧大哥,真的没事吗?”
剧辛一拍胸脯,豪言道:“月儿不用担心,你剧大哥,绝不会让别人,伤到你一根毫发的。”
“月儿相信剧大哥。”虞月闻言嫣然一笑,又放下了帘幕,退回到车中。乐毅和剧辛两人,便靠着车,闲聊了起来。时而传出一阵朗声大笑,似是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般。
未等得多久,街头一端,便响起了轰隆整齐的马蹄声。只见有大队人马,正在往这边开来。前面的是数十精骑,后面则跟着数百名执戈的侍卫军。那骑兵长见援军来到,忙奔了上去。朝为首一人,禀报着现今的情形,一边还用手指着乐毅和剧辛两人,一番比划。
那为首之人,身型瘦削,鹰鼻薄唇,生得一副阴狠之相。在听得那骑兵长,加油添醋的一番述说后,此时正冰冷阴狠地,往乐毅和剧辛望来。而此人便正是,那些骑兵口中所说的“田相”——田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