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毅策马往东城门赶去时,正与一行车马,迎面相遇。.却是苏秦与李兑,一行数十人。
苏秦坐于单辕双轮的华盖马车上,此时见到乐毅,苏秦赶忙让御者停下车来,对乐毅道:“焦大夫和暴鸢将军,已等待不及,由孟尝君田文,相送出城了。你快一些赶上,应还能追到。”
乐毅颔首应了声,一夹马腹,往城门飞驰而去。出了东城门,又沿着官道,纵马疾驰了片刻后。乐毅终于追上了,焦士俊、暴鸢,及田文一行队伍。
田文、焦士俊、暴鸢三人,见到乐毅急匆匆地赶来,均不由微微诧异。焦士俊眯眼微笑道:“乐公子真乃是性情之人,竟独自一人,追来送焦某。实令焦某感触良多。”
乐毅翻身跃下马背,一拧眉,对焦士俊道:“焦大夫何以如此着急,要赶着回韩国?”
焦士俊闻言,与暴鸢对望了一眼,沉声一叹道:“今日,焦某接到,大王派人送来的急函。说是韩、楚边境处的楚军,有蠢蠢欲动之象。为防楚军突然发难,大王便急召暴鸢将军回国,主持国中防务。”
“原来如此。”乐毅皱眉沉吟了片刻,点头道:“那焦大夫、暴鸢将军,你们可要多保重了。”
暴鸢刚硬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对乐毅抱拳一笑以示意。
焦士俊靠近乐毅,轻声笑道:“乐公子,你昨夜享尽了齐人之福,实令焦某羡煞。若是乐公子,哪日有空暇到韩国来,焦某定会好好地一尽地主之谊。”说完,便对乐毅挑眉挤眼,笑得甚是古怪,脸上满含深意。
乐毅闻言,自是隐隐猜得出,焦士俊话中之意。淡然一笑道:“日后若有机会,我定会去拜访焦大夫的。到时,焦大夫勿要嫌我粗鄙无礼便好了。”
田文抚须对乐毅笑道:“永谨,焦大夫对你可大是投缘呢。焦大夫在本相面前,已不知称赞过你多少次了。若不是,你大婚在即。说不定,焦大夫便要邀你同行,到韩国去作客呢。”众人哈哈大笑,气氛一时颇佳。
一行众人边谈笑风生,边缓缓地往前而行。不知不觉间,便离大梁城有十余里远了。
焦士俊此时停下了脚步,转身对田文和乐毅一拱手,微笑道:“两位已送我们出城十里,心意已足,请留尊步吧。”
田文闻言,便命人设台,从后面的辎车取了酒来,行了一番送行礼仪。焦士俊、暴鸢是韩国使臣,这等礼节自要做得十足。众人都饮下了顺风酒后,才依依地相互握手道别。
焦士俊双手握着乐毅之手,沉吟了片刻,道:“焦某有一请求,不知当不当讲?”
乐毅不由奇道:“焦大夫,可是有何难解之事?请但说无妨。”
焦士俊目光烔烔地望着乐毅,微微一笑,道:“焦某对乐公子,是一见投缘,大有相逢恨晚之感。故而,焦某想与乐公子你,以兄弟相交。不知,乐公子是否答应?”
乐毅不禁微微一怔,还尚未答话。田文便已大笑道:“此乃好事。焦大夫如此看重于你,永谨,你便无须推辞了。”
焦士俊此人,虽有些好渔色。但风雅有趣,气度宽宏,是个可以深交之人。乐毅对焦士俊也颇有好感,此时盛情难却,便点头应允。对焦士俊抱拳一笑道:“焦大哥,日后有用到乐毅之处,请尽管吩咐。”
焦士俊哈哈朗声大笑,道:“贤弟,你且稍等。”说着,便转身往一旁的马车走去。少倾,又折返回来,手上捧着一个锦盒。
焦士俊将这锦盒,交到乐毅之手,捻须笑道:“愚兄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此物伴我已有十余年。今日,我便将它送了给你,以做我们结义之见证。”
乐毅打开锦盒一看,里面正静躺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箫。乐毅一阵迟疑道:“焦大哥,如此贵重之物,且又是你心头所爱。你送了给我,恐怕……”
“诶!”焦士俊一摆手,打断乐毅道:“若不是喜爱之物,又怎显得出为兄的诚意?而且,区区一支玉箫,怎及得上你我相交之情?兄弟,你便放心的收下吧。”
乐毅闻言,一阵思虞后,便也不再多言,收下了这贵重之物。既已是兄弟相称,若再婆婆妈妈,反会教人看不起了。
焦士俊再对乐毅、田文一拱手,大笑道:“今日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聚。”说完,便挥挥衣袖,转身登上了马车。举止儒雅潇洒,颇有些洒脱不羁的味道。
焦士俊、暴鸢浩浩荡荡的一行五百余人,便动身起程,缓缓往南而去。而田文和乐毅两人,久久地伫立原地,目送了焦士俊一行车马远去后,才往大梁城而回。
田文骑在马上,对乐毅笑道:“永谨,这几日间,若没什么烦琐之事。便把你与和家小姐的婚事,给捉紧办了吧。此事,宜早不宜迟。老夫可是还等着,要喝你的喜酒呢。”
乐毅一笑道:“劳田相费心,我与岳丈大人已商量好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之礼,尽量从简。半个月后,便是我与秋彤的成婚之期。”
田文抚须笑道:“你是由大王亲点,魏国新任的旅贲士大夫。而和大人,又是魏国的司空大夫。此桩婚事,怎能如此马虎?若是人手不够的话,老夫人便调派些人手,过司空府帮忙。务要将此次婚礼办好,隆重其事,最好是整个大梁城皆知。哈哈。”
乐毅感激田文的好意,却又暗暗皱眉,心中思忖了番:若是弄得声势过大,只怕会遭人非议。不由道:“田相虽是好意,但我却是觉得。成亲之事,简单些便好了,这般大肆张扬反而不美。”
田文眼望着前方,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哼了一声道:“大肆张扬又如何?本相就是让一些人知道,本相决不是好惹的。永谨,你到时进了军中,无须担心。过不了多久,本相便有办法,让你坐上将军之位。届时,看本相怎么剥了公孙喜的兵权,哼!”
田文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一片阴霾。乐毅望在眼中,不禁心中一寒,默默地沉思不语。
乐毅、田文两人,正各自怀着心事之际。此时,却突地听到一阵凄厉惨叫声,顿把两人惊醒了过来。只见,从道旁的两边草木灌丛中,射出了连续几波箭矢。走在前面的侍卫军,立即身中数箭,惨叫倒地。后面的侍卫军见状,已知被人埋伏。立刻簇拥围了上来,将田文重重保护在中间。
一群烟衣蒙面的杀手刺客,从草丛中蹿了出来,约有二十人,持剑疾往田文一众人冲去。护在田文身前的侍卫军,一面分出一部分人,去抵抗这批杀手。一面护着田文,急忙往一旁撤逃。
田文此次出城,也带了两百名侍卫军护卫。可那二十名杀手,却个个身手矫健,剑术极高。被围在侍卫军中,却丝毫不见吃力。剑光闪动下,便如砍瓜切菜一般,一众侍卫军已是纷纷惨叫倒地。
田文见那些杀手,如此悍勇厉害,顿是惊得脸色煞白。乐毅神色一凝,便即拔剑出鞘道:“田相快走,我去对付这批杀手。”说着,便飞跃下马,疾往那批烟衣刺客而去。
“永谨……”田文焦急地唤了一声,一众侍卫军却已护着他,急急地往前逃去。
乐毅冲进了战圈之中,正对上了其中一名,身手最为厉害的刺客。这刺客连续砍翻了两名侍卫后,立即转过身来,叱了一声,一剑便往乐毅刺去。乐毅见此人的身形,似是个女子,剑法却是不弱。心下自是不敢大意,剑若游龙,与此人缠斗了起来。只见两人剑织如网,旁人根本无法插手进去。两条身影,腾挪纵跃间,便只听到一片击剑之声,眨眼已对了数十招。
乐毅与狐耿的一场比剑之后,此时已是剑术大进。一把“巨阙“重剑,越使越快,有如行云流水,丝毫无滞。乐毅身如陀螺般旋转,借着回旋之力,一剑重似一剑,砍在那刺客的剑上。那刺客已是抵挡不住,这般凌厉的剑势。不由连连后退,手腕被剑上传来的大力,震得发麻。再也握不住手中之剑,长剑被乐毅一剑劈飞。
乐毅冷哼一声,眼中冷芒如电。手腕一旋,剑如匹练奔雷,直往那刺客的头上劈落。
此时,只听旁边的刺客中,有一女声惊叫道:“小姐!”这声音落入乐毅的耳中,顿使得乐毅心头大惊。不顾力道的反噬,猛力收回了,重剑下劈之势。虽是避免了将眼前之人,一劈两半。可剑锋下划之际,却听“嗤”的一声响,仍是在这烟衣人的大腿上,留下了一道不深的剑伤。
那烟衣刺客,闷哼了一声,跌倒于地。乐毅却冷眼紧盯着此人,提着剑,泯唇一言不发。
而另一边,突又传来了一阵喊杀之声。乐毅闻声,忙扭转头一望。只见一众侍卫军,又护着田文,仓皇地逃了回来。另一批蒙面的烟衣杀手,约有五十之众,正在杀气腾腾地朝田文一众,持剑追赶而来。为田文拦截那批杀手的侍卫军,却根本抵挡不住,对方凌厉的攻势。只听惨叫声不绝于耳,一众侍卫,已纷纷倒地毙命。眼见,那批杀手,已越来越追近田文了。
乐毅眉峰一聚,又冷瞪了地上那刺客一眼。一声喝叱,持剑往田文一众疾步冲去。再不快些为田文解围,田文便要成为,那批杀手的剑下亡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