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风生水起 第一百三十四章 蓝莲花
作者:李龙衣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将龙小牙赶去打扫战场,掩埋尸体。.我和左采蓝诉起别来情由。原来当初先是哥们儿下落不明,继而方家蒙难,被大皇子抄尽万贯家财,驱散奴仆,发配苦寒之地宁古塔。二皇子从中推波助澜,学了一把袁世凯,窃取了丫的胜利果实。后来大皇子被圈禁宗人府,只落得徒为他人做嫁衣,但其兄弟相残,伤得最深的,却是我方家。

  太有钱,有时候也是一种罪过。元末明初时的沈万三牛比罢,据传丫有一聚宝盆,富得连皇帝朱元璋都眼红,结果家产被没收国库,发配到云南充军。今有黄光裕,虽然罪名挺多,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岳飞岳爷爷还背个“莫须有”的罪名呢!哥们儿在此并非为丫开脱,而只是论证“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这个事实。还是那句话,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就算你手眼通天,也只有乖乖跪地投降的份儿。还有,接不接受你的投降,还要看人家乐不乐意!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世上的事儿总是那么无奈,好人有坏人收拾,坏人有好人收拾。哥们儿所说的好坏所凭的仍是国家机器评判出的是非标准。当然,最惨的还是老实巴交的屁民,人人都能收拾。

  且说方家无故受此劫难,往日家中的热闹光景转眼变成流水黄花,曾经结交的大小官员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敢为方家开脱?独有中书省侍郎左定国,连上十余道奏折为方家辩解。此人我幼时曾见过多次,中等身材,方面大耳,十足一副清流正人君子模样。

  认真说起来,左定国虽与我方家来往频繁,却始终对我老爹方天画鸡不屑一顾。每每直叱其圆滑之过,谓曰:“高卖低买,奸黠狡诈,不事生产而徒分其利!投机取巧,本末倒置,令人何其恨也……”

  他是京城三笑书院孟老夫子的门生,孟老夫子素以做学问著名,论及声誉,便连比起文候亦是不遑多让。其一生桃李遍天下,文识虽高,却淡泊名利,只爱收纳弟子,谈经论典为乐。左定国在其门下读书时,并不如何出色,但却以性子执拗而出名。有时因学问起了争执,便是孟老夫子,也是拿他没辙。其人做官优点是两袖清风,缺点是张狂执傲。不过也算是个好官。更有两个显著特征,一个是惜才,最喜与青年俊彦以诗词结交。另一个,适才已经说过了,那就是一根筋。牛脾气上来,十个不服八个不吝,天老大他老二,属于一条道走到烟的那种人,用白云的话讲,就是死不认错型。

  据传左定国初次为官任黄阳县令时,其地甚难治理。其时佑元帝老迈昏庸,宠信贵妃张氏。按理说左定国这时官小卑微,碍不上他什么事儿。不成想张氏的同胞大哥便居于此地,这厮仗着是当朝国舅,常常纵容自家的子弟和奴仆横行街市,无恶不作。朝廷接连换了几任洛阳令,可要么是与其一块为恶,要么是乖乖走人。

  上任不久,那张氏胞兄见这新来的县令不但不来拜访,反而处处针对,禁不住勃然大怒。亲率一帮家奴,在县城里作威作福,横行无忌。左定国之所以不和此人结交,不过是顾忌自己清流名声,再者年轻气盛,羞于为伍。本想各玩各的也就算了,不成想张氏胞兄变本加厉,这么一来,丫的犟脾气便上来了。一日觑准机会,在那张氏胞兄当街为恶之时,狠狠折辱了他一顿,不但骂得那厮狗血喷头,更抽了几个耳刮子。

  左定国文武双全,那张氏胞兄使人暗地里行刺,却给抓了个现行。行刺朝廷命官,这是何等大事?左定国一番拷打,将行刺者供状记录在案,跟着便一纸诉状,将那张氏胞兄告至大理寺。大理寺众位大佬一经商议,谁也不肯触这个霉头。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将此案诉诸天听,禀于佑元帝。

  佑元帝虽有心偏袒张氏胞兄,却碍于此案流传已广,路人皆知,更有许多草根大众都眼巴巴地等着看朝廷如何判决。只得一拖再拖,示意内阁许诺为左定国升迁,然后将此案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并请与左定国有故旧、同窗之谊的数位官员代为说情。哪知左定国牛脾气犯得勇往直前无怨无悔,不但一口回绝,更上书曰:“……陛下圣德中兴,而纵奴为恶,欲弑命官,罪责之大,无以复加,陛下异日将何以理天下乎?”帝回曰:“天子不与白衣同,朕既贵为天子,威不能行一令乎?”左定国复上书曰:“正不得宣,邪反得彰,天子为国之天子,是为国乎?是为私乎?岂有弃善去恶哉?”

  因其对众多同僚的说情坚辞不允,更有胆驳了佑元帝面子,佑元帝无奈,谓之曰:“铁齿铜牙,教化不改,天下之大,唯定国一人耳!”只得下令大理寺,将那张氏胞兄好一顿杖责,免了刺官死罪,发配尚阳堡充作劳役。左定国则升任羽寂州知州。其之大名,传遍天下。过一年,帝甍。之后圣元帝即位,升左定国为中书省侍郎。但他性情亦为圣元帝所不喜,是以此后多年,未曾再得到升迁。

  左定国虽对我老爹没什么好感,但对我却极是喜爱。常常与其师孟老师同来方家,或是将我接去三笑书院谈论。哥们儿所写的那些诗词,更是让其对我赞叹不绝,直呼惊为天人。两家结为姻亲一事,却是孟老夫子提起的,左定国呼我为“小友”,亦是没什么异议。再与方天画鸡一说,我老爹眼瞧着能攀上高枝,自然是喜出望外。商人之地位,在秦初尚可,之后因吕不韦依靠财力把持朝政一事,此后诸个朝代,掌权者便对财大气粗的富商甚是顾忌,一面刻意贬低,一面又大加拉拢。

  他既为我方家开脱,大皇子自是放不过他,先是寻个借口将你拿至天牢,未过一月,便被折磨至死。官家开口说是病死,但至于真相是躲猫猫还是被自杀,外人着实不得而知。左定国一死,未过两年,其父母亦先后病逝,只余左采蓝与其母相依为命。左家家境还算殷实,倒也勉强过得去。只是其母乃是左定国结发之妻病亡之后续弦再娶,只得左采蓝这么一个女儿。邻近街上有个无赖,垂涎其母美色,平日里常常倚墙靠院、多加滋扰。又数次央求媒婆撮合,但其母只想平平安安的拉扯女儿长大,哪里理会他了?这时代的女子极重名节,我方家虽然败落,但姻亲之约还在,其母明晓大义,只盼着哥们儿得脱大难。依我神童之称,便是不拜功名,亦能大放异彩,决不致委屈了她的女儿。更何况左定国未曾入狱之时,便留下遗命,道方家子之才,古今未有,这个亲事,是一定要结的。

  这一年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其母带了左采蓝在门前观灯,不想又被那无赖盯上。仗着夜色遮脸,先是言语调戏,接着便动起手脚来。左氏一介妇孺,左采蓝年方十岁,又怎敌得过他?老仆妇上前拉他,反被这狗头一脚踹倒在地。

  眼看着那无赖强拉着左氏闯往院内,左氏羞愤之极,猛地挣脱那无赖,紧跑几步,撞墙自尽。那无赖见左氏流血身死,不禁大惊失色,急忙逃走。此后虽有邻人报官,缉拿那名无赖,但一来左家再无主事之人,孟老夫子亦于先一年病故。二来左采蓝年幼,邻人尽皆贪恋她家家财,谁又真心帮她了?料理完左氏的丧事,左家些许微薄家资给一众邻人搬得一干二净,便连草席也不曾留下半片。

  左采蓝孤依无靠,只得乞讨度日。孰知福无双行,祸不单至。那无赖被官府缉拿的不敢露面,反倒指使一帮狐朋狗友,将左采蓝捆了卖入妓院,当真是恶事作绝。左采蓝容貌俏丽,再加上年纪幼小,那妓院老鸨指望将来做个清倌人,日后卖个好价钱,是以并未着她接客。反而遣人教她琴棋书画、吟诗作赋。就此在妓院中呆了下来。

  某日一姓赵的官员邀人于此青楼狎玩,无意中遇到左采蓝,旋即闷闷不乐。次日便遣仆人至青楼为左采蓝赎身。告之曰:“吾与尔父同朝为官,未料左兄如此早逝。兔死狐悲,尔父之果,何尝不是赵某他日之瘍?今替尔赎身,薄赠金银,盼其自去,投亲求生。徜有来世,莫生做官家儿女云云……”

  左采蓝此时年已十三,她不敢前去谢恩,怕给那姓赵的官员带去麻烦。是以只得辗转他乡,扮了男子,在山野间奔波度日。后来无意中行至孤雾山畔,为神水宫弟子查觉,见其聪慧娇俏,容颜艳丽,便收作弟子,教习武艺。

  到得左采蓝十七岁时,武功略有小成,易容术却习得出神入化。便随同其他神水宫弟子行走江湖,难免做一些杀人放火的勾当。她数次奔赴京城,欲寻着那无赖为母报仇,却始终探查不到那狗头的下落。后来由江湖中人口中,知晓了我曾大闹皇宫,掌掴圣元皇帝,被囚逍遥楼、码书治盐诸事,虽想闯入救我,但逍遥楼监守何等严密?对哥们儿的看守又是重中之重,她屡费心机,却是徒劳无功。

  再后来奉了神水宫宫主之令,要从火凤凰龙小牙手中夺回洗玉王鼎,于是探查了她的形踪,和几位同门师兄师姐追了上来。只是见我武功太高,料想力敌不得,只得扮作村妇老农,使以智取。不想还是低估了我,众位同门被杀,只她一人得保。不过若非哥们儿要留她问讯来路,只怕亦是成了我手中亡魂了。

  左采蓝将诸事与我一一细说,哥们儿心中大是感激。我幼时左定国便对我极是青睐有加,之后身死,可以说全是因我而起。这些年来,左采蓝吃的苦头,可也比我少不了多少。我心中五味乏陈,先是向她对自己先前的言语行动表达了歉意,待见她全是和我相逢后的喜悦,对此并不在已,更觉负她良多。

  “以后你便和我在一起,谁也别想再欺负你!”我很认真地对她说,从没有过的郑重。

  “好,”左采蓝欣然应允,她为我整整衣衫,含泪道:“我等了这么些年,老天总算对我不薄,可让我遇着了你。你能这般说,便是我立刻死了,心里也满是欢喜。”

  “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我握住她的手,“我们要好好活着,那个无赖,我绝不会放过他。你爹爹的仇,我方家的仇,你我受得苦,血债,总得要用血来偿的。”

  旭日东升,江山如画。

  草房中仍是一片凌乱,龙小牙撅着小嘴自远处缓缓走近,冰肌玉肤、粉妆玉琢。身畔的左采蓝洗去易容之物,绛唇雪颜、皓齿星眸,便像是一支永开不败的蓝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