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红尘倾天下 第二十二章 束雪居
作者:风如尘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柳京的西郊,青山连绵,山脚下静静流淌着的柳河如同一位秀丽端庄的女子清秀瑰丽。.靠近山脚的河岸种满郁郁葱葱的柳树,即便是深秋萧索也没能染黄一丝弯柳,柳束一枝接一支垂挂岸边,间或有几枝长些的枝头没入水中,引来几条游鱼嬉戏。而柳河的另一边则是一望无垠的平原耕地,秋收已过,田间忙碌的汉子正忙着收拾稻草种些越冬作物,三三两两,仔细听还能听到一些相互调侃的粗犷之声。

  行舟直上,约莫过了半刻钟,前方出现一座夹于两山之间的山谷。柳河便于此处分出一条只能孤舟单行、径直通向山谷深处支流,沿岸柳暗花明,完全没了秋天的萧索。

  待舟至尽头,一座仓木牌坊式的木架临于水上,上书“束雪居”,行笔苍劲有力,一气呵成。木架下方是一个微型码头,边上还有意无意的闲置着几只小舟。

  “昱儿,你忘了为师曾经的警告了?你居然为了他来求为师。”束雪居明雪堂内,一个身着白衣脸蒙白纱、肩上垂着几丝白发的女人正怒目呵斥跪于身前的紫衣男子,即便隔着纱巾也能感受到自她身上散发出的浓浓不悦。

  “师父,您的告诫徒儿时刻谨记于心。但他不一样,他是唯一一个只见了徒儿一面便能看透徒儿的人。更何况,他的父亲是您……”柳昱辰铿锵跪地,后背笔直坚挺,眼神坚定,他相信师父会出手救尘儿的,不仅因为尘儿现今身系各方关系,更是风束明的侄子。

  “住嘴。昱儿你竟敢威胁为师。”原本冰冷的面色染上恼色,柳雪捂着胸口闭目呼吸,束明,她永远的痛……

  “师父。尘儿之于徒儿如同师君之于师父。徒儿看到他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心痛绝不亚于师父您当年的痛。求师父看在师君面上,出手救救尘儿。如若圣宗不出,血玲珑冲破束缚,他便永世不醒。师父……当年您费尽千辛万苦抢回师君遗体不也是……”

  “啪……”

  “你竟拿他同你师君相比。昱儿,他是男的。男的。你懂吗?你难道要将为师二十年的心血都毁在你手上。难道你要为了那永远不可能的情感毁掉自己吗?”柳雪白纱覆盖下的红唇激动颤抖,怒不可遏。柳昱辰是她一手带大的,教她如何忍心看他一步步走向灭亡。教她如何甘心这些年的忍辱偷生化为一场可笑的虚浮。

  柳昱辰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抹掉嘴角血渍,冲到门外园中的一片妖艳花海前,嘴角扯出一抹凄凉苦笑,“男人又如何,只要我柳昱辰认定了,男人女人有何异。师父不就是怕昱儿这颗棋子会因情丧效吗?师父尽管放心,只要看着他好就好,我只要看着他好好的就满足了。”

  “昱儿……”柳雪未想柳昱辰用情竟如此之深,隐藏的如此深,若是没有这事,恐怕他只会一辈子将那个人放在心底吧。当年的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许是同病相怜,心中些许动容,昱儿是比当年的她还要决绝啊,决绝到愿意为了那个人心甘情愿的跳入绝情冷菊之中……

  “唉,昱儿,你这是何苦,值得吗?”柳雪负手而立,真不知她柳家人为何会出他们两个这样的情种,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最终都只会落得孤家寡人殇一生。

  “请师父出手救尘儿。”柳昱辰一身紫衣泛蓝,额间暴出的青筋和冷汗泄露了心中那犹如万蚁蚀骨般的疼痛。

  “其实我不救也会有人救。更何况他现在只是昏迷并没有玲珑反噬症状。罢了罢了,只要你不后悔。但为师丑话说在前头,一旦踏入束雪居,他便逃脱不了天下纷争的漩涡了,到时候即便你不愿意为师也要好好利用这颗棋子。”

  “师父?”柳昱辰如遭晴天霹雳,不敢置信的抬头望着柳雪渐渐模糊的背影,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绝情,他一个人受她摆布还不够吗。他是那般珍惜尘儿,怎么忍心让他卷进这是非之中,怎么忍心干净剔透的他成为柳雪手中的一颗棋子。若不是那圣宗迟迟不现,尘儿脸色越来越差,陈修清越来越没底,他如何忍心让尘儿同她接触。她根本就是一条毒蛇,不放过经过她身边的每一个人。不管是否同她有关系,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咬你一口以宣誓她的万能和你的卑贱.

  “若是答应你就将他送进束雪居,两年之内你不准再踏入束雪居,专心给为师好好筹划筹划大事。你父王气数已尽,你还是早些动手除了你大哥,及早开始大业……”

  柳昱辰双拳紧握,盯着那个模糊背影的双眸深墨中燃起熊熊怒火,溢满深深的怨恨。他恨她。他恨这个总觉得自己是世上最悲惨的女人。他恨这个为了一己之私要颠覆天下却美其名曰为夫报仇的女人。他恨这个害了他母妃性命的女人。他恨这个从一开始就将他玩弄于鼓掌左右他一生的女人。他恨这个逼得他走上那条嗜血残暴王路的女人。

  而他,这个不孝子,竟认这个丑恶的女人为师父,只因她有一身绝世的武功,手上捏着归海的苍生。他想要强大,要保住自己、保住归海就必须在她眼皮底下苟延残喘。

  为什么,为什么要他生命中一个接一个最重要的人给她陪葬,成为她颠覆天下的祭祀品,为什么,为什么。

  “什么?两年?”欧阳春(花无情)见柳昱辰只敲了敲门并无进屋之意便从如尘床沿起身,倾身小心为他掖了掖被子,走出房门。没想到一向难测的长公主竟然答应了而且还提出两年之约,这不符合长公主的风格。或者是她又在谋划什么?

  “而且这两年内谁都不准探视尘儿,包括我。虽然她是我师父,也是姑母,但我还是不放心……”

  “辰哥,我去照顾尘儿。一来,我是你的王妃,她也不好下逐客令;二来我和尘儿认识多年,对他的习惯比旁人清楚;三来也算是报答他当年的恩情。”欧阳春回想起昨日夜里陈修清找他说的一番话,心中便有数了。这些日子虽然柳昱辰没有明说时局的微妙和无奈,却也多少清楚一些。照顾尘儿,不仅仅因为尘儿对她夫妻二人非常重要,而且也许可以帮助辰哥走出这盘死棋。在清水阁这么些年,她太清楚风如尘在风无痕心中的地位。若是能得到风无痕帮助,那么那个女人就不能再控制辰哥了。

  “可是春儿你有孕在身……”欧阳春去照顾尘儿自是最好不过的,但是……柳昱辰看了看她已经五个月大的肚子,这样……

  “我随王妃一同前去,到时只需说我是王妃的丫鬟既可。”

  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们竟然不知道有人在外站了许久。柳昱辰心中震撼不已,看来那圣宗当真是把尘儿宝贝的紧,随便一个护卫都是白云。若不是昨日偶然听到他同欧阳春的谈话,他怎么也不会把云纳的大才子和圣宗联系在一起。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迟迟不现身,而让尘儿情况恶化?

  欧阳春大骂天地无眼,那原本一身儒雅的清雅男子摇身一变竟成了个国色天香的女人,简直和她有的一拼。风无痕是变态,他身边的人也个个都是变态。

  只见门口一粉衣佳人,肤若凝脂,眉如弯月,唇如樱桃,身形窈窕修长,若隐若现的粉衫随身飘逸,给人以无限遐想,那一身丫鬟服饰竟被他硬生生穿出一身大家闺秀风华。

  “凭什么是你这只癞皮狗去。我既是尘儿小弟又是他哥哥,怎么着也轮不上你啊。我的风姿也不比你差了去。”叶睿希也顶着一袭粉衣跳到门边,不满的推了推陈修清,老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随即兴高采烈的跳到欧阳春身边,“花花,好歹我们也是同仁,都是尘儿的最好的朋友,你那花阁我没事还去管过哩。你看我穿女装可比那癞皮狗像样多了。所以,嘿嘿,你就带我去,怎么样?”

  欧阳春往柳昱辰身上靠了靠,掉了一地鸡皮疙瘩,怎么看都是这只更像癞皮狗。人家公子穿女装可是倾国倾城,这小子好好的衣服套上去一开口还是那副风流痞样,哪有一点女子该有的娇羞,哪有一点丫鬟该有的气质。

  “叶阁,此事不是闹着玩的。你能为王妃把脉问诊吗?你能确定尘儿每日的饭食健康无害吗?你能知道尘儿每日都会有何起色吗?你走了,流星阁怎么办?”陈修清对这个神经有些大条的叶睿希实在无法,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我管不了那么多,反正我就是不让尘儿离开我,我就是要和尘儿一起进那什么束雪居。否则我每天到那束雪居找麻烦,还不信那老太婆不会一气之下把我给揪进去,到时候还不是一样进的去。”叶睿希不满的瞪了眼老是拆到台的陈修清,这条癞皮狗一路从云纳跟到归海就算了,现在还要将他逐出尘儿的可触范围,休想。

  “花花,你觉得如果尘儿知道我为了他而招惹那老太婆还受了伤,说不定就丢了小命,他会不会伤心,会不会怪你没有把我给带进去?”叶睿希声泪俱下,抓着欧阳春的袖子就差赖到欧阳春身上,那副嗲样直叫身为女人的欧阳春都甘拜下风、佩服不已。

  “厄……这……辰哥……你看……”

  “既然叶阁想去一同去吧,记住要保持低调,别给尘儿惹麻烦。师父她喜清净,不喜外人打扰,若是扰了她清修,她会随时要了你的命。”柳昱辰心下有些好笑,看来大家都疯了,一个个都疯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好,我马上去收拾东西……”一见柳昱辰点头,叶睿希就一溜烟消失,生怕他们会反悔不让他去。

  “辰王,这没问题吗?修清听说那束雪居外人不能进,现在我们两个……”陈修清无奈摇头,也只得随了他去,只要他不去招惹那柳雪圣姑便可。只是现在若是三人同行不知会不会有些麻烦,毕竟那柳雪圣姑是个能将归海辰王都控制在手中的厉害女人。

  “陈公子放心,春儿有孕,我派两个丫鬟同行并无问题。何况,我可是给她送去我的妻儿啊……但公子到了那束雪居后要注意隐藏实力,还有不能踏进束雪居中的思明阁,否则姑姑会不留情面便要了你们所有人的性命,连尘儿和春儿都不能例外。”柳昱辰叹了口气,心中对于欧阳春的愧疚更深,这次他可是亲自将她母子二人送到那个女人手里,若是他忤了那女人的命,那春儿和麟儿就都危险了。

  陈修清仔细观察着柳昱辰的一举一动,原本他不太相信柳昱辰会被那个女人给控制,现在看他对欧阳春的愧疚表情便有七八分肯定了。如果那柳雪真的只是师父那么简单,他何须对欧阳春如此愧疚。更可况那女人可不仅仅是有一身绝世武功,曾经可是更将云纳给掀翻天啊。或许借此机会去探探对方虚实,也是个不错的主意,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