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劫 第9章 霍少阻路,程门立雪
作者:水袖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我傻眼的看着眼前这个拿我报纸的人,竟然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她正贪婪的看着我手里的牛肉饼,不住的咽口水。(.l.)

  我是吓了一跳,半晌才明白了她的意图,她是想吃我的牛肉饼?于是我傻问她:“阿姨,你想吃?”

  她马上点头,露出一个天真的笑:“是,我要吃,我要吃。”

  我一听她说话的语气马上就明白了,这个老阿姨精神不太正常,按说她现在六十多岁,还不应该是糊涂的时候,可是她现在说话,眼神,就和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一样一样。

  我把牛肉饼给她,好家伙,她张口一口就狠狠的咬了下去,我再左右张望,“阿姨,你的家人呢?”

  她竟然流利的回答我,“丢了。”

  啊,丢了?我愕然的盯着她看。

  那老阿姨很快就把我的牛肉饼吃的干干净净,吃完了还美滋滋的在咂手指头,说道:“好吃,好吃。”

  我疑惑了,看她打扮也不象是个贫困户,怎么吃起东西来就象从非洲难民营来呢?算了算了,我心道,助人为乐吧。

  我又问她:“阿姨,你告诉我,你家住在哪里?你贵姓?我送你回家。”

  没想到这位老阿姨这时候却不磕巴了,回答的十分干脆。

  “我家里没种杏。我信如来佛。”

  …………

  我一下傻眼了,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嘛,没的办法我只好再耐心的问她,“阿姨,我是问你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向我嘿嘿一笑:“我叫西施。”

  天,我顿时凌乱,这位阿姨,你怎么不说你叫博美,或者贵妇人?或者京叭?得了,不远处就有一个**物店,你和那里的狗宝宝是拜把子。

  我现在是看明白了,这位老太太的的确确是精神有问题,但我也不明白了,看这位老阿姨的打扮,倒也不象是没钱的家庭啊,那这老阿姨的家人是怎么回事?怎么能让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这样冒冒失失的出来,万一走丢了呢?我仔细打量老人的全身,想要从她衣服,或者袖口上找出一点标记,或者写的东西,但是没有,什么也没写。

  老太太象真的很饿,吃完了我的牛肉饼,又天真的拉着我的手说:“我还想吃。”

  我为了难:“吃倒是可以,但是天马上就黑了,你的家人如果不来接你,你可怎么办啊?”

  我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奇遇,半路上会遇到一位精神不太正常的老阿姨,在等了良久没有人来认领这位老阿姨后,我不得不把老阿姨交到了警察局,让警察委托代为找这位老阿姨的家人。可谁成想警察局正忙成一团,原来警察局里今天抓了一群打群架的小痞子,后面是关了十几个人,全局的警力都过去在那审这十几个小痞子呢,根本就抽不出时间来管这些闲事儿,给我做了个简单的登记便让我在一边等消息,我只好和老阿姨坐在了另一边长椅上。

  我也没了招,没办法只好再度启发式的问这老太太:“这位阿姨,你仔细想一下,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没想到这位老阿姨摇着头,十分自得其乐的那又唱又乐又比划,和我唱的是:“过了门,他劳动,我生产,又织布,纺棉花,我们学文化。”竟然是唱起了评剧里刘巧儿的片段?我一时叹为观止,幸亏我小时候跟我的老奶奶住了一段时间,我的老奶奶喜欢听评剧,也在我面前哼过一些,我记得这位老阿姨唱的是评剧刘巧儿。

  百无聊赖间我只得陪着她应道;“来到了桥下边我用目来观看哪,河边的绿花配着大红花……”哪知道老阿姨一听,顿时乐得两眼放光,拉着我的手不断笑,“好听好听。”

  我本来是想走的,我惦记着家里的小猫,但是这位老阿姨把我当成了依赖,无论如何不肯放我走,我试图骗她眯一会儿自己悄悄离开,但是我的屁股刚刚离开椅子,老阿姨便敏捷的纵身一跃,一把就把我抱住了,她难过的叫我:“小月,小月,你不要走,你不要把我丢下来。”

  我顿时也傻了眼,你怎么会叫我小月?难道我和你家某个人长得比较象?

  没的办法我只好暂时的陪着她,陪她磨矶,陪她絮叨,陪她玩游戏,我在手指上玩皮筋,给她讲故事。指着手指上缠的皮筋我问她,“阿姨,你看,这又变成了三条线对不对?刚才是几条?”

  等警察略为有点空了,我去问警察:“如果一直没人来认领她怎么办?”

  警察没抬头的回应我:“那就只能送她去救助站,我们这边继续发消息,让媒体想办法她的家人吧!”

  老阿姨吓得连连摇头,“我不要走,小月,我不要走。”

  我只好安慰她:“不怕不怕,你在这里呆一会儿,放心,你的家人很快就会来接你的,到时候你就能看见她们了,好吗?”

  她不住的摇头,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我的手,好象认定了我就是她的家人似的,我真是为了难头大了,甩都甩不开她。就在我这边手足无措时,外面冲进来了两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其中一个打扮的很是贵气,另一个则象是保姆,只听那贵妇急火火的问警察:“我开着蓝牙,手机短信收到社区消息,这边警察局接到一位走失的老人,请问现在在哪里?”

  原来这位老人是附近一户富人家的老母亲,精神不太正常,在家里呆的又无聊,竟然趁儿媳妇和陪护不注意,翻窗逃了出来。

  警察把老阿姨交给她的家人,我舒了口气,揉着腰我疲惫的想,这一晚上真是折腾死人。幸好现在大功告成,我也该撤了,哪知道我刚从警察局出来没走几步,那老人却又追了上来,一把抓过我的手,眼泪汪汪地叫我:“小月,你别走,别走!”

  老人的儿媳妇跟了出来,她对我有些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啊,我婆婆精神不太正常,总是认错人,这不,保姆没看的住她,她就整出了这事儿,你说我们天天要上班,还要看着这样一个人,我们哪里找的出时间来陪着她呢!”她又埋怨婆婆,“妈妈,你怎么就不能安生的呆在家里啊,你把所有的看护都给气走了,我再上哪儿给你找看护啊!”

  我好了奇,这老人虽然絮叨些,可是并不象太让人头疼的啊,得知这贵妇正在给老人找看护,忍不住我问她:“你说要找看护,是要找什么条件的?你一个月给多少钱?”

  她答复我:“一个月五千块钱,但是没有休息日,要全天的陪护。”

  我马上在心里盘算,一个月五千块?天,这薪水不低啊,不用上下跑楼梯的送餐,也不用朝九晚五的受办公室黄世仁南霸天的冷眼,这工作算的上白领了啊!而且这老太太和我很对眼,照顾她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马上我问她,“这位太太,我其实现在没工作,要是你愿意,我来做这份工作如何?”

  那位太太很惊疑,她不置信的上下看我:“你?你来照顾我婆婆?”

  我豪气万千的拍着胸脯回道:“太太,您放心好了,我就住在这个小区,我是本地人,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给你身份证看的,我保证能做好这份工作,既然我和老太太也投缘,您为什么不让我试试?”

  那位太太愕然,半晌才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告诉我,我不适合做这份工作,我一来太年轻不定性,二来,她的婆婆也太令人头痛,只怕我根本就没法照顾的了她。

  我听她这样说反而更激起了我的斗志和强烈的好奇心,只是照顾一个老太太,竟然会有这么难?

  我十分慷慨激昂的说道:“您放心吧!我一定能做好。”说完我向老太太友善的伸出手:“阿姨,你想明天看见我不?”

  这位老太太顿时拍手叫道:“想,想。”然后她拍手唱道:“来到了桥边我用目观看,河边的青草配着大红花,河里的青蛙它呱呱的叫。”(评剧刘巧儿片段)

  我也笑呵呵的陪着她拍手唱,“树上的鸟儿它是唧唧喳喳,我挎着小篮儿忙把桥上,合作社交线再领棉花。”

  我们两个一拍一合,唱的十分投缘,引得周围的人也都跟着哈哈的笑,那位太太也不得不摇头笑道:“好吧,好吧!既然我婆婆和你投缘,那要不然你就试试吧!”

  我并不觉得侍候人是一份低人一等的工作,做保姆和护工又怎么样?职业不分贵贱高低,现在我已经一无所有,如果还精挑细选,擎着一口壮烈的志气,如此年关,哪会有庙门收我去喝粥?

  第二天一大早,我兴冲冲的出了门。

  我很准时,站在那位太太家的客厅里,我认真的听那位太太和我讲她家的情况。

  老太太的儿媳告诉我,她的丈夫是一间跨国公司的高级经理,经常不在家,她呢,也有自己的工作不能天天在家,老太太姓吕,当然,她不叫吕西施,之所以告诉我她的名字叫西施,因为吕老太太家有一只西施犬,这只西施犬的名字也很有个性,它叫“去痛片。”

  女主人抱着‘去痛片’,和我面有忧色的说道:“我本来是不想让你做这份工作的,你看你。”她上下打量我,“细皮嫩肉,一看就不象是做过粗活的人。”

  我做出一副非常强悍的样子解释道:“实话实说,我需要钱,所以我需要现在这份工作。”

  她又有些为难,说道:“昨晚回来后,我婆婆一直在念叨你,想见你,所以我就想让你来试试吧,可是,可是,你真的可以吗?”

  我笑眯眯说道:“放心吧,交给我,任何困难我都不怕!”

  真的任何困难都不怕吗?

  很快,困难就象一座山一样,朝我飞了过来!

  吕家保姆是一位河南籍的四十多岁大姐,看见我也是一脸惊疑,她用纯正的河南话和我搭腔:“咦,我哩个亲娘哩,你来侍候老太太?啧啧,弄啥呐!”

  我心想,怎么人人都这个表情?难道这吕老太就是金庸笔下传说中的闻声不露面,长发飞舞,令人胆战心寒的“黑风双煞”之一的“梅超风”?会得使出九阴白骨爪,足足可以把前任十几位看护都杀的丢盔弃甲,以至于再没人来侍候她?不至于吧?

  保姆心有余悸的领我去吕老太的房间,我想想和吕老太已经见过一面了,今天早晨再见面肯定不会有什么唐突的,所以就放心的打开了房门,打开房门,我先是笑呵呵的叫了一声:“吕阿姨。”但马上间我脸上笑容凝结,几秒钟之后,我啊一声尖锐的惨叫,砰的一声,结结实实的又关上了门。

  我终于明白了保姆为什么脸露怖容了!!

  那位昨天见过的吕老太此时正端坐在房间里绕毛线玩,至于她的房间?

  这位老太太的房间是向南朝阳的一个房间,那本来也是宽敞的一个房间,但是,却是我见过的最为恐怖的一个房间,我靠,如何形容呢?简直是人间惨相,不堪入目。铺着原木色的地板上落着一坨坨黄色的东西,我是反应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大便??结结实实的大便!!还有墙上,雪白的墙壁上也被吕老太象泼墨一样泼出了很多黄色的粪汤。看来这位吕老太是真实的用行动把中国的成语演绎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那就是————发粪涂墙!

  关上门?我捂着嘴巴目瞪口呆。

  保姆用河南话非常同情的和我说道:“没牛人受的了她,我哩个亲娘哎,猫法收啊,屙不去茅厕,跟小孩一样,哪叫一个乍整哩。”

  我也泄了气,这把房间搞成这样?这怎么能让人受的了?怪不得前任十位看护最后都忍无可忍落荒而逃,我这刚见第一面便吓得就想抱头鼠窜了,不干了不干了,这工作我没法干,马上我就要走,但转瞬,我又想起了一件事。

  我有什么资格再高傲?

  这世界上有很多人生活的比我还辛苦,我又有什么资格挑三捡四?

  想到这里,我鼓起勇气告诉保姆:“大姐,没关系,我不会逃,让我来试试吧。”

  那保姆见我还真有勇气,她倒被我吓了一跳。

  “好吧,你就试试吧。”

  保姆去给我找了件围裙,把我上身结结实实的包了起来就象个大粽子,又找了两条长过肘的手套,戴上了胶皮塑料帽子,把我武装的象个面罩人之后,这才有些同情的和我说:“你进去吧!”

  于是我提着一个塑料红桶,站在吕老太的房间门口,咳嗽一声,壮胆大喊:“西施姐,来到了桥边我用目来观看,西施姐你可是在河边洗衣又涿菜?”

  …………

  一推开门,我啊的又是一声惨叫!!

  …………

  一包面酱结结实实拍在我的脸上!!!

  我怒不可遏的看着这肇事的“吕西施”,吸吸鼻子,面酱象稀屎样的从我额头上流了下来。

  吕老太却坐在地垫上,乐不可支,她向我哈哈一笑,露出一对天真可爱,纯朴无比的大板牙,她居然还认识我,指着我吃吃的笑,“你,你,是你。”

  我用手抹脸上的面酱,甩甩手,悻悻地说道,“是啊,是啊,正是我!吕老太太,你记得我?”

  吕老太喜孜孜地说道:“记得,记得。”然后她把手指放到嘴里,向我又嘿嘿的笑,我登时尖叫,“不要!脏啊!”上去一把她的手抢了过来。

  看来要把这个老太太从原始社会带到现代社会,便如同要教一只猪爬树,狗打洞,实在是一个非常非常严峻的工作!

  …………

  我打开了窗户,让外面的新鲜空气进来,长吸了一口气之后,我站在房间里,对吕老太叉腰自我介绍:“吕老太,请听好,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伴儿了,老太太,那现在让我们互相认识一下吧!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我就是传说中的来自花果山的那位孙大圣的n代传人,我叫佟月,你可以叫我月月,也可以叫我小月。”

  她向我呵呵的笑。

  咬咬牙,我踮着脚走到了房间里一块干净的地方,决定先从收拾房间里的大便开始,一边收拾,我一边和吕老太说话解闷。

  “我告诉你,老太太,今天我们就开始在一间屋子里生活了,你放心,你一定会喜欢我的,我这个人呢,虽然有很多缺点,但是我保证我除了缺点之外所剩下的就全是优点了,我的优点有很多,多的数不胜数,至于我的缺点,目前还没发现……”

  我继续说道:“老太太,拜托,请抬脚,请不要从地垫上跑到地板上,来……,就请老实的坐在地垫上,听我给你说话,我呢,我坚信中国的月亮比外国的圆,我提倡一夫一妻制,消灭**制,打击三奶隐患和贪官当政,别别别,老太太,不要来挠我……”我靠,这老太太竟然来挠我痒?

  “我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热爱中国**,讨厌穿袜子睡觉,鄙视穿**冲凉,希望比尔盖茨是我叔叔,哦,这个就血统不对了,总之呢,我希望房地产老板是我兄弟,五星级酒店老板是我朋友,还有我希望睡觉都有花不完的钱……”

  “老太太,你记住我的名字没有?”啊的,我又惨叫,一块积木砸在了我的后脑勺,我恼火的转身看着这老太太,我这边在收拾房间,你居然在后面暗算我?好你个家伙,我不得不劝自己,也好,幸亏她没再扔一泡屎或者那飞刀飞镖啥的,算我的运气了!

  终于把房间里的大便收拾干净了,房间也算干净了,看着墙上的屎我无奈的问吕老太:“我说西施姐?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不?如果你想扔东西玩,我可以给你好的东西,但你千万不要再扔你的便便了,可以不?”

  她只吃吃的笑,脸上的皱纹聚在一起,可爱的活灵活现。

  我本来是很愁闷,但看着这老太太的脸,我又不觉感慨起来,若她是我的妈妈又会如何?我们每个人都有老的这一天,吕老太之所以到今天全是因着疾病,谁能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沦落到屎尿不分?

  把地擦干净了,墙也擦干净了,我又把吕老太的被褥扯了下来,脏的洗,垫子和被子抱到院子里,趁着今天还有太阳,马上晒。折腾了一上午,吕老太的房间终于干净了,保姆看着我里外忙碌,不由的对我也刮目相看。

  而在我收拾这一切的时候,这位可爱的西施姐竟然象个孩子一样一跃跃到了我的后背上,伏在我的背上让我背着玩,我无奈的叹气,好在我现在已经练的铜墙铁壁,力大无穷,虽然我只有一米六五,但我竟然能背着她在房间里擦地板。

  把吕老太的房间收拾好了,我苦口婆心的劝吕老太去洗澡,吕老太拼命摇头,“我不去!”

  我便好说歹说地去哄她:“好,我们不洗澡,我们去玩水,好不好?”

  我指着一浴缸挤满沐浴露的泡泡给她看,“看,我们来玩泡泡,泡泡?”于是,她乖乖进去了。

  我让她在浴缸里坐好,给她用搓澡巾一点点的搓后背,她的肌肤早就没有了弹性,松驰的象火鸡脸一样耷拉在身上,一层又一层,这让我又心生怜悯,回正了思想,我用心的给吕老太洗澡,一边洗,又一边给她讲故事,讲故事是我的强项,要知道,我从小就在四大名著的薰陶下长大,这四大名著就是,黑猫警长,舒克和贝塔,金刚葫芦娃,大闹天宫,现在我就给她在讲金刚葫芦娃大战青白二蛇妖的故事,霍霍霍霍。

  给吕老太洗完了澡,换好了新衣服,我用一根红丝带把她的头发束了起来,拿着镜子给她看,“看看,是不是很漂亮?”其实她还真不漂亮,把她往镜子里一照,整个一猪戒照镜,里外不象人。

  但吕老太高兴的不得了,“好看,好看。”

  我给她把手指甲和脚趾甲都剪了,脚上给她套了棉袜,手指呢连指缝也给她洗干净了,然后我拉她出房间,告诉她,“这里呢,是卫生间,是拉屎和尿尿的地方,如果你想嘘嘘或者便便,你就到这里来,好不好?只要你能做到,你就是乖孩子。”

  可爱的小狗‘去痛片’跑了过来,在我脚下留恋的咬我的裤脚。

  保姆正在厨房做菜,她笑道:“你看你,才来了一天,老老小小都喜欢你了,真不容易。”

  到了傍晚,老太太的儿媳妇回来了,看见婆婆焕然一新,她也赞叹,“月月,你还真是有一套,看来我婆婆和你真的投缘,这若是换了旁人,到这个时候,我婆婆可能把大便都抹到人家脸上了。对了,你明天还会再来吗?”

  我点头,“当然会的。”

  吕老太向我依依不舍的说:“明天你来陪我玩,扔狗骨头。”

  我疲惫的回了租住的小屋,累的趴在**上。

  回忆这一天的工作,我既心酸又感怀。

  从离开霍震东之后,我的生活就这样跌宕起伏,充满了艰辛和戏剧,其实比比在瑁园,我现在的生活要比在瑁园时苦上十倍,回想霍震东当时的话,“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我心中又是百感交集,假如我当初接受他的条件,哪怕退一点点,心软了留在他身边,也许我不至于这样穷困潦倒,可是那又如何?不,我绝对不会那样做。

  忽然间,我想起了霍震东,他的眉眼一刹那在我面前浮现,最后一面,他站在黑色的车边,雪花在他身边肆虐,扑打在他黑色的外套上,他的身影是那么孤仃仃,让人心中难过。我其实在那一刻心里也有些痛,相处了两年多,虽然有恨,有厌,可是他还是我生命里的第一个男人,我甚至还为他拿掉过一个孩子,虽然曾经恨他,但是真的讲起来,又恨又复杂和纠结的那种感情,却没法不让我心痛。

  闭上了眼,我轻叹一口气,睡死了过去。

  我就这样做了吕老太的陪护,很意外,很新鲜的工作,虽然提起来并不体面,但我居然真的做了下来。

  吕老太的儿媳妇开始担心我做不来,吕家保姆也是提心吊胆就怕我会受伤,但是没想到的是,我竟然能凭着打不死的小强意志,稳稳的胜任了这份工作,和吕老太熟识了起来。

  其实,真的做起来也并不困难,吕老太精神时好时坏,在她好的时候,她是一个很安静,很和蔼的老人,她甚至能坐下来和你絮絮叨叨的聊几句话,而在她精神不好时,她搞出来的行为也确实是毁灭一切的,不管是家里的锅碗飘盆还是金鱼小狗,统统都能被她修理的毛发无存!我曾经在有一天早晨一进门就看见保姆可怜巴巴的缩在厨房里,‘去痛片’则是钻在沙发底下痛苦地哀嚎,把‘去痛片’拖出来一看,我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怜的西施狗此时再也不沉鱼落雁了,它身上的毛整个被刮胡刀和剪刀刮的象个没上妆的丑东施,头顶还给描了个大大的王字,就跟只癞皮狗一般。

  我不得不叹,吕老太啊吕老太,假如可以给你颁发一个创新奖的话,你还真是另类的前无古人呐!

  但我还是坚持了下来,而且,在我的照顾下,吕老太的精神有了一些好转,每天看见我,她都可以向我微笑,连老太太的儿媳妇都赞叹我:“月月,真的想不出来,你竟然能把我婆婆照顾的这么好。”

  我只是向她笑笑,好吗?吕老太是有病,她发病不是有心,我曾经侍候过一个活阎王,那么一个喜怒无常,暴戾冷漠的活阎王我都侍候过,难道还怕吕老太?

  我这样安心的做下了这份工作,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我迎来了新年。

  新年鞭炮不断,礼花不绝,我抱着一大包的纸钱,走到小区的一个十字路口,按照旧时风俗,给逝去的亲人烧纸钱。

  鞭炮声不断在我身后响起,我把那些纸和冥币铺开,堆在了一起,堆成了一个小小的纸堆,站在纸堆前,我轻轻舒出口气。

  “爸爸,妈妈,哥哥,月月给你们捎钱来了。”

  拿出一瓶白酒,我连起子也没带,就用牙齿咔的咬开了瓶口,就象佟锐文在世时豪气的开酒瓶子一般,直接上牙。

  瓶盖跌在地上,我把那白酒在纸堆周围倒了一圈,倒的时候我轻轻说道:“哥哥,原谅我,他们说,人走后的头七,要记着给他烧梯子,为什么烧梯子呢?因为要断了走的人回来的念想,不让他再认得回来的路。……只有这样,走的人才会安心的走,安心的投胎,可是我一直没给你烧这个梯子,对不起,我做不到!”我吸一下鼻子,忍着眼泪说道:“因为,我不要你忘了回来的路,我希望你有一天回来的时候,你还能顺着这个梯子回来。……”

  我点着了那堆纸,火条跳跃着,迅速燃起,我凝视着这堆纸钱。

  佟锐文,我不要你走,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回来,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要你不要忘了回来的路,只要你肯回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愿意陪着你,一辈子,一辈子。

  我的眼泪又流了出来。纸钱飞舞,我的眼泪也跟着化成了灰烬。

  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人死了一切如灰,可现在我也只能用这种不可能的自欺欺人来安慰自己。

  因为,如果不用这样的方法,我根本也没法生活的下去。

  我竟然是这样的想念他,想念着他。

  抬起头,我看着头顶的星空,闭上眼,泪流满面。

  …………

  因为吕老太的精神好了些,我每天可以陪着她出去散散步,今天天气略微好些,我给吕老太围上了大围巾,让她坐着轮椅,我推着她慢慢走,到小区的公园里去。

  我们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的聊天。走走停停,中间为了不让她寂寞,我还给她买了只电动会拍翅膀的小鸟,吕老太开心的拿着小鸟玩,不亦乐乎,但又走出不远,吕老太忽然捂着肚子拉我的衣服,面露痛苦:“小月小月,我要拉屎!”

  拉屎?我吓了一跳,吕老太在这时候要拉屎?天呐,这左右哪有公厕?而且,我们现在走在一处小区的外围,除了一些停泊的车辆和走路的人们,连个开门的店铺都没有。

  我着了急,只得推着吕老太快走,一边走我一边鼓励她:“坚持一下,吕老太,你再坚持一下,吸气,吸气,提"piyan",努力,努力,再努力。我们回家去拉!”

  可怜的老人似乎实在坚持不住了,她坐在轮椅上,两腿并的紧紧,急的不行,脸也开始憋的通红。

  她求我:“小月,我憋不住了,我实在着急啊!”

  我看下四周,也是急的六神无主,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一咬牙,罢了,人有三急,这个时候了还顾及什么脸面羞耻,况且,吕老太是个老人,老叟和顽童当街拉屎,不毁坏城市形象,罪可原谅。

  我摸一下背包,里面有个塑料袋,我灵机一动,把塑料袋掏出来,哗拉的抖开,然后我把吕老太拉到一辆面包车的后面,让她蹲下来,看四处无人,我给她解开裤子,然后把塑料袋放在她屁股下。

  实在找不到公厕了,也只好这样将就了。

  老太太不知道是早晨吃的太好还是吃的太饱,刚把塑料袋放到吕老太的屁股下面,吕老太便连珠放炮的先是臭屁,然后便是屎尿齐流,如同连放的鞭炮一样,这一顿拉稀,过程足足持续了有五分钟。我耐着性子屏气凝神把脑袋偏到一边,抖着塑料袋接她的臭屎。终于等她拉完了,我又拿出手纸,给她把屁股擦完了,这才长长的狠吸一口新鲜空气。

  上帝啊!

  想想我又好笑,真没想到,我佟月有一天能沦落到这种程度,再想愁眉苦脸也被我自己娱乐的不禁哈哈大笑。

  我把塑料袋提起来刚准备找个垃圾桶扔掉,才走几步,忽然间我听见身后远远传来一个男人的大叫:“站住!站住!抓小偷啊!”

  我好奇的往后看,果然看见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小青年正慌不择路的一路狂奔,后面跟着一个三十左右的壮汉,手里提着根棍子,正在穷追不舍,那壮汉一边追一边喊:“抓贼啊!”

  啊,原来是小偷,我赶紧把吕老太拉到路边,你们抓贼和我没关系,我可不想惹事上身。

  这时后面又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丧良心的,抓贼啊!”

  我往后探头看,这时我注意到后面跟的这两个中年男女衣着也不是什么鲜亮的人,可见境况也不是太好,这该天杀的小偷,你要偷,你去偷贪官污吏去,那些贪官的钱见不得人,你怎么不偷那些人?专捡这些穷苦大众下手?眼见那个小偷已经跑到我前面十米远,离我越来越近了,来不及细想,我脑子一热,随手把手里的这包臭屎往前一丢一甩,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我丢的不偏不倚,正好结结实实的扣在了那小偷的脸门上!

  小偷一头栽倒在地上,后面的男人跟了上来,照着小偷就是劈头一棍,小偷再没爬起来。

  ……

  很快,小偷被制服了,片警也赶来了。

  民警把小偷押上车,围观的群众听我讲了情况大家都是哈哈大笑,连民警都不得不摇头叹息,“这位小姐,你这泡屎打的可真是及时雨啊!”

  我顿时间得意洋洋,向围观的群众拍手笑道:“可不是呢,有道是屎就是黄金,这小偷才偷了多少钱?如今我用万两黄金砸他,他还能招架的住?”

  我又问吕老太太:“开心不?”

  吕老太太兴奋的拍手:“开心,小月你太厉害了!”

  我推着吕老太哈哈笑着往回走,但没走几步,我怔住了。

  我看见霍震东站在我面前。

  他站在我前面十几米远,显然,我刚才的这番表现他全看在眼里。

  我一刹那间有点失神,是他?原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人,不过是似曾相识,可是仔细定下神,我看清了,是的,我没有看错,是霍震东。

  虽然隔的稍远一些,可是我似乎仍能清楚的看见霍震东眼里的神色,周遭白晃晃一片,霍震东眼里却是另一种非常复杂的表情,有痛心,有不舍,有难过,有百感交集。他竟然出现在这里?

  我只觉得呼吸也象是瞬间停止了一般,喘不上气来,左胸的肋骨都在隐约着做痛,扶着吕老太的轮椅,我的手都在抖,人再往前走不了一步。

  霍震东向我大步走过来,一步步的向我逼近,而就在这时,一辆运雪车呼啸从我们身边经过,可能是雪装的太多了,那运雪车经过我身边时,一团大的雪球扑的从运雪车上滚落,正掉在我的身边,雪块被砸的粉裂,我身上扑洒了一身的雪。

  我登时呆立在了原地,霍震东却已经奔了过来,他迅速把我拉到了一边,然后给我拍我身上的雪,我还是在那呆愣着,只感觉他开始时拍的又重又狠,好象用了很大的力气,象要把我身的每一块脏雪都给拍开似的,但是很快,他的手又轻了,没再使的下力气来。

  我这才看着他。

  霍震东也是在看我,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至尊言情师太亦舒女士笔下的一段话。

  “淡淡中午阳光下我看到他两鬃的白发以及眼角性格的皱纹,他面孔上的表情罕见的柔和,他在轻轻叫我的名字,像是一提高声音,我便会似一只粉蝶般拍动翅膀飞走。”

  我一时间胸口也象是涌上了一团热血一般,说不上话来,只是看着他,十分不置信,而他,也是在看着我,十分,十分的难过。

  我鼻孔给堵住了,直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见他的声音,他向我缓缓笑了下,问我:“你……没事吧?”

  我回到了现实,明白了,刚才真的不是我的幻象,突然间我又一个激灵,一把甩开他的手,我冲着他喝道:“拿开你的手!”

  霍震东被我一下甩在了一边,看着我他呆住。

  我的指甲用力抠进吕老太的轮椅里,朝着他,我一字一句的喝道:“滚开!你给我滚开!”

  他在我身边叫:“月月!——月月——”

  …………

  我知道霍震东不会放手,他既然能找的到这里,他就不会放手,我原来以为他肯放过我了,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找到这里来。

  …………

  从吕老太家里回来,天已经黑了,雪花正在天空肆虐飞扬,满世界都是雪花,我磨磨磳磳的往回走,思绪万千,走到我家楼下,我又停住了脚。

  霍震东的车子果然停在我租住楼下的路边,车门打开,他从车里下来了。

  他就站在我面前一米之处,微垂着头,面色复杂的看着我。我们两人面面相觑,象是隔着千重山万重水的距离,又象是只隔了很短很短,仿佛只有一手一般,可是不管距离是远是近,我们中间都象有一道看不见的寒冰,冷的让人周身发寒。

  “月月。”

  看着他,我忽地笑了。

  晚风吹来,寒意入骨,我浑身冰的象是掉进了冰窖,我知道霍震东此时会说什么,所以我扬起脸,向他面带讥笑的说道:“霍大少,欠债还钱,没钱抵命,我欠你的已经偿清,你还要怎样?”

  霍震东只是凝视着我看,他眉头深锁,眼神复杂。直过了很久,他才苦涩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月月,我坚持了很长时间。”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可是我现在坚持不下去了。”抬头看我,他忽然间也沧凉的笑了,但却是笑得十分苦涩:“对不起月月,我没法再坚持下去了,请你原谅我!”

  他低下头,忽然间,我看见有泪一下从他脸上跌下,他掉了泪。

  霍震东伸手来拉我,他疲惫的恳求我:“月月,……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跟我回去吧,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你,月月……”

  我一下触电样的弹开了,甩开了他的手。跟他回去?

  我心口就象给撕裂了一样的在生痛,心给撕开了,里面的血肉活生生的绽了开来,指着他,我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来找我,是要我跟你回去?”

  他凝视着我,嘴唇张了又张,还是没说的出话来。

  我一下觉得十分讽刺,“你居然来找我,要我回去?干什么?你霍大少又不缺女人,干吗要来找我?你是要我回去侍候你?还是你最近又没有胃口了你急切的想找一头猪回去看着养你的胃口?”

  他仍然在流泪,难过的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月月。”

  我嗤了一声,越过他就走。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月月。”他求我:“你别走,你告诉我,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你为什么要做那份工作?为什么?就算你恨我,你不想见我,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和自己赌气,月月。”

  我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我和自己赌气?你弄错了吧霍大少?我为什么要和自己赌气?事实上我过得很开心,这日子虽然过得苦点可是比起在你手下受你折腾,受你糟蹋,受你冷嘲热讽的日子,这种日子好了不知多少倍!”

  他又拦住了我,“月月,我知道你恨我,你信我一次,我是真的请你原谅我,求你,你原谅我吧!……”

  “原谅你?”我冷眼看着他,“你让我原谅你?你让我原谅你?好,你想让我原谅你是不是?”我冲着他喝道:“行!三顾茅庐!程门立雪!我不要你三顾茅庐!如果你能做到程门立雪!今天晚上如果你能在这里站一晚上,你肯站在这里一晚上!!我就原谅你!!!”

  我转身就走。

  霍震东一下呆住了。

  雪花扑天盖地,漫天漫地的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