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若莲花开

　　云盈盈被云峰一巴掌打在脸上，娇美无比的脸蛋上顿时红肿一片。

　　云峰咬牙切齿：“你若是再敢口无遮拦，便不要给我出门去丢人现眼！”

　　姚氏心疼地抱住了吓傻的云盈盈，含泪对云峰道：“老爷这是做什么？便是心里有什么不满，也该当好好儿说了才是，做什么对盈盈动手？难道说，盈盈在老爷心里，就比不过你那大女儿么？”

　　这么说着，眼中泪水便滚滚落下，哽咽难言。

　　“我知如今老爷心里眼里都只是有染儿，我不敢有怨言。但，老爷别忘了，盈盈也是你的女儿呀！你怎么能，为了一个打另一个呢？”

　　一边说，一边便伸手捂住了小腹。

　　云峰见了她这般拿乔，越发烦躁了。

　　这些天姚氏仗着有身孕，又有些个恃宠而骄了。是，他眼瞅着同僚们与自己岁数差不多的，都有抱了孙子的，而他连儿子都不知在哪里。他的女人并不少，前些年虽然对姚氏一直宠爱有加，但是通房妾室并不是没有。可是从顾氏开始，一直到如今，也只有四个女人为他生下了女儿。

　　这几年，他没少在女人身上下力气，却再不见有人怀上。期初，他怀疑是姚氏在暗地里做了手脚，但外边的女人却也如此，便不得不让他疑惑是不是自己身体出了毛病。这就很是难以启齿了。

　　现在姚氏突然有孕，且不说这一胎是男是女，起码让云峰看到了生儿子的希望。因此，他也对姚氏多有宽容。但是这不代表，他就能容忍姚氏一再恃宠而骄。

　　“你够了！”云峰对姚氏冷冷道，“都是云家的女儿，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盈盈口无遮拦，对着自己的长姐都能恶意揣测，这就是你教导的好女儿？染儿若是名声有碍，与她又有什么好处！”

　　真是妇人之见！

　　他并不喜欢云轻染，但是这并不妨碍云轻染飞上云端让他骄傲。毕竟，云轻染是他的女儿。非但是他，云轻染若是有那个凌云的能力，就连云盈盈云灵等与她血脉相连的姐妹，都会因此得福。这云盈盈，怎么就这样愚蠢想不通呢？

　　气咻咻地往外就走。满园子的繁花锦绣，十分的美景诱人。云峰却没有什么心思去欣赏，只觉得这家里没一处让他省心的地方。

　　信步就走出了相府，身后跟着两个心腹的小厮，漫无目的往街上走着。

　　“云老爷？”忽然就听见一个叫声。云峰抬头一瞧，对面是个俏丽的丫鬟，身上穿着细布裙袄，挽着双髻，满脸的惊讶，还带着点儿喜悦。

　　“你是……”云峰觉得这小丫鬟很是有点儿眼熟，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那丫鬟连忙说道：“云老爷您不记得我了么？奴婢的主人是白家小姐！”

　　白家小姐？

　　白若莲？

　　云峰脑海里迅速闪过一张清丽不失娇艳的绝色面孔。

　　“原来是你，本相记起来了。”云峰点点头，见那小丫鬟手里拿着一包药，不禁问道，“这药……”

　　小丫鬟眼神黯淡了下去，低声道：“我家小姐病了，奴婢去药房里取了药，这便要回去给小姐煎药了。”

　　说着福了福身子，便要离开。

　　云峰拦住她，“你等等。你不是白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么？”

　　白若莲出身官家，就算是病了，也自然该有仆妇小厮出来买药，怎么会让贴身丫鬟来呢？

　　那丫鬟眼圈一红，声音更是低了下去，“奴婢是一直服侍小姐的没错。只是近来我们家大老爷府里有些事情，原本该是跟着我们这边的人都被调了回去。小姐身边，如今就只有我一个了。”

　　“老爷，听说白大人家里是要办喜事呢。”小厮青松最是机灵，忙低声提醒云峰。

　　云峰皱眉。

　　他也想起来了，白如松的长子近日便要成亲，女方是户部尚书的嫡次女。

　　说起来，这亲事还是白家高攀了的。

　　但再怎么说，也没有为了儿子成亲不顾妹妹的道理！

　　云峰一腔怜香惜玉的心思顿时被激发出来，皱眉问道：“那你家小姐身边，就没了人？”

　　花枝巷里住着的都是平头百姓，白若莲那样的容貌，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了。身边没人，还了得？

　　小丫鬟掉下眼泪。

　　“走，带我去瞧瞧。”

　　白若莲的住处乃是她母亲的陪嫁，小小的三进院子，若是放在一般人家里也算是不错的了。但是住着户部侍郎家的小姐，便让人觉得有些寒酸了。

　　云峰随着小丫鬟走进院子，但见地方虽然小，却收拾得干净利落。青石板铺就的甬道两边儿，种着各色应季花草。正是盛夏，花儿开得正好，满院子里一片生机，很有一种繁花似锦的味道。

　　特别是窗下的葡萄架，还挂着串串盈翠欲滴的葡萄。而那下边儿，穿着浅绿色纱衣雪白裙子的白若莲，正歪在一张竹藤编成的榻上。比之山路上偶遇的时候，她仿佛更加清瘦了，原本还带着些丰润的脸上如今尖成了锥子一样，薄薄的唇瓣更是毫无血色。

　　云峰，心里没来由地疼了一下。

　　如此的佳人，竟被这样慢待，过着这样的日子！

　　“小姐！”小丫鬟扑过去，哭道，“怎么就躺在了外头，本就病了，若是再受了风，可怎么好啊！”

　　白若莲睫毛颤动，眼皮儿微动，缓缓睁开了眼。

　　“芳儿，别哭＆”

　　芳儿摇头，又哭又笑，“小姐你看看谁来了？是相爷啊，是云相爷呢！”

　　白若莲有些茫然的目光这才看到云峰，先是一亮，复又黯淡下去。挣扎着从榻上起身，虽然有些摇摇欲坠，但动作极是优雅，看上去竟有一种异样的赏心悦目。

　　“小女子见过云相。”

　　云峰忙道：“白小姐不必多礼。”

　　他的心头涌上一种无法言喻的冲动，十分想就此冲上去，抱住那个娇柔纤细却努力保持着自己尊贵体面的身子。告诉她，不用怕不用愁。

　　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

　　“白小姐？白小姐？”云峰焦急大叫，而白若莲，已经在他的怀里晕厥了过去。

　　芳儿放声大哭，“小姐呀！”

　　“你家小姐住在哪里？”云峰急急问道。

　　芳儿指了指正屋。

　　云峰不及多想，打横抱起了白若莲，快步走进屋子，将白若莲放在了床上。

　　“青松，快去请了吴太医来！”

　　小厮青松最是知道他心意，这样子，明显就是对白家小姐上心了。连忙答应一声，往外就跑。

　　没多会儿吴太医感到，见到云峰居然在一个女子屋内，本来还有些疑惑的他立刻就明白了，心中多少有点儿不乐意。要知道，他可是堂堂六品太医，平日里都是给宫里的贵人们看病，什么时候轮到这个外室女人了？

　　云峰却没有注意他不悦的神色，急忙道：“吴太医，劳烦你为白小姐看看。”

　　不管愿不愿意，当朝丞相开口，吴太医只能忍着不喜上前替白若莲诊脉。也不过是受风，再加上有事郁结于心，发散不出罢了。

　　开了药，自有小丫鬟芳儿去煎药。云峰亲自将吴太医送了出去，回转身便又进了白若莲的屋子。

　　白若莲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一直没有睁开眼睛。被陌生男子抱在怀里的感觉仿佛还在，鼻端残留着成年男子的气息，听着外边又一次传进来的脚步声，她苍白的脸上抑制不住地泛起了丝丝红晕，睫毛也不可抑地颤动起来。

　　忽然间，额头上被覆上了一只温热的手掌。

　　她呼吸急促起来，杏红色纱被里的手也紧紧攥了起来。

　　“唉，傻丫头……”

　　耳边环绕着云峰刻意压低的声音，仿佛一只小手一下一下挠着她干渴已久的心。

　　再也忍不住，白若莲睁开了眼，就对上了云峰那双充满了怜惜的眼睛。

　　云峰是什么人？虽然对外号称洁身自好，但他深谙女子的心态，不然也不会勾着当年的姚氏为他要死要活。再加上那些姨娘通房，对白若莲这样一个小女人的心思，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有一副极好的皮囊，斯文俊美，带着文人特有的清雅。朝堂中混迹多年，使云峰身上带着少年们没有的稳重与成熟。人物俊朗，位高权重，不得不说，这样的男人，对白若莲这样的女子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云峰迎上白若莲逐渐泛起泪光的眼睛，微微一笑，将手试探着抚上白若莲的娇嫩脸颊，低声道：“为何会这样？”

　　岂料，白若莲偏过头，带着些许哭腔沉声道：“请云相自重，若莲不是那般女子。”

　　云峰岂不知这是欲迎还拒？

　　当下站起身，躬身一礼，正色道：“原是我造次了。”

　　白若莲将身子都缩了起来，肩头颤抖，虽是极力压制，却仍然可以听到她哽咽的声音。

　　“小姐？”芳儿端着药进来，见了这般，立刻奔到床边，“小姐你怎么了？”

　　白若莲不应，哭声却是再也压抑不住。

　　芳儿抹了一把眼，对着云峰福身：“请相爷见谅，我家小姐病了，难免心里有些不好受。她并不是针对您，还请您不要生气。”

　　云峰笑了笑，嘱咐了芳儿好好照顾白若莲，便退了出去。

　　他虽然挺喜欢这女人，却也没有到了要倒贴过去的地步。白若莲既然要玩一把欲迎还拒，那他就顺着她好了。

　　芳儿见他走了，忙忙跟上去，关了门，回来就埋怨白若莲：“小姐也真是的，做什么哭哭啼啼啊？”

　　原本病弱不堪的白若莲却是缓缓起身，理了理乌黑的发丝，眼中还有泪光，脸上悲戚的神色却已经荡然无存。她嘴角一勾，漂亮的杏眼中泛出一抹精光，勾唇冷笑：“傻丫头，你以为当朝的丞相，是那么好攀附的？”

　　芳儿噘着嘴道：“我瞧着云相爷对小姐好极了。您晕过去，他可是急得不得了呢，连太医都请了来！就是从前咱们在府里的时候，您有个头痛脑热的，也不见人请过太医啊！”

　　白若莲心中一酸，涩声低低地道：“若不是这样的处境，我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说完，就是长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