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竞赛分科考试前，学校安排了一天的自修时间，给同学们消化这段时间的课程，补差补缺，争取在考试中发挥出最好水平。

　　杨沫第一次感受到尖子班的备考气氛，跟高一（14）班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整间阶梯教室鸦雀无声，只听到沙沙翻书和笔划在纸上的声音……大家似乎很有规划，过去一年竞赛辅导的资料都拿了出来，一本接一本换来换去，红笔、荧光笔轮流上阵。

　　课间、午休时间，同学们也在讨论题目，食堂吃饭时，也是一样。按照水平和选科差异，自然地划分成不同的小团体进行讨论。当然，都没杨沫的份。

　　其余七个新进尖子班的男生倒是组成了一个小团体，似乎还达成一致的目标，冲击的是物理竞赛。杨沫曾也想参与一下，她刚走过去，男生们就停止了讨论，疑惑地望着她和她的花裙子，似乎询问她有什么事……

　　杨沫只能悻悻然算了，她感觉自己好像从外太空来到这里，不由得开始怀念：前不久，胡小玫一边背书一边叹气，周大芬一直念念有词，还有苏小睿时不时走神的样子……

　　可惜，时间它，一旦走过去，就永不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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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位同学迟到。

　　第一场是数学考试，时间是一个半小时，老师发下了密密麻麻的四张卷子，原来，竞赛题量也比一般考试大很多，考察质量，又要考察速度。

　　发下试卷，铃声一响，杨沫还没反应过来，周遭的同学就有条不紊地做起了题目。她深深吸了口气：反正已经是个破罐子了，也别紧张了，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吧！

　　出乎意料的是，30道选择题，杨沫竟然会做出一多半，剩下不会的，也能二选一猜一下。

　　毕竟，扎扎实实做过一本龙门专题，杨沫高一的数学基础打得挺牢靠，外加，杨老师上课时，也会照顾成绩好的同学，抽出时间讲了一些难度很高的题目，启发她们怎么思考，现在都派上了用场。

　　建立了一点信心，心态又平稳，杨沫的填空题也做的不错，剩下的八道大题，她每道题都认真审题，起码把前一两问解答出来，最后，还完整解答出来两道计算题，编出来两道证明题。

　　数学考试结束，杨沫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吃惊地发现：自从进了尖子班，她整个人活得挺压抑，这竟然是她难得放松的一个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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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了二十分钟，物理竞赛考试开始了，几乎都是超纲的知识点，杨沫没好好听竞赛课，自然会的不多，她大概只做出了五道选择题，一道填空，一道大题……

　　草草吃过午饭，化学竞赛考试又开始了，这次杨沫直接傻了眼：她本来就不擅长化学，把每张卷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试图寻觅出会做的题目，最后也不过是找到了一两道，也不确定做正确了没……

　　杨沫决定：暑假要多在化学上用点功夫，分科后，毕竟只有六门学科算总分，任何一门的落后，都是挺致命的。

　　也许来回翻卷子的声响大了点，搞得对面的吉明明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杨沫赶紧把手放下，立刻不翻了！主要是翻不翻，也是差不多一样的结果……

　　杨沫瞥了下吉明明的试卷，写得密密麻麻的，好像题目都会做的样子！而看吉明明的肢体语言，也很胸有成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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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了化学考试，其实已经很累了，不过，大多数同学，还是翻出信息学资料，赶在考试之前，再快速翻一遍。

　　一刻钟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大家拿出鞋套，纷纷往机房走去，去进行信息学考试。

　　之前的一天，很多天，杨沫根本没顾上其他三门考试，都在做信息学试卷，看信息学资料。昨天放学后，她又去机房上机练习了两个小时，反正，梁珏说过，备用钥匙在机房旁的花盆底下。

　　昨晚熬到十一点，杨沫又把错题看了两遍，自己用红笔划过的知识点也看了两遍。

　　杨沫也没指望自己这次能考多好，未来在竞赛中考出什么成绩。她只想证明自己不是个花瓶，不是靠一时运气分进了尖子班，而是有同样的学习能力。

　　面对零基础的竞赛考验，经过努力，她也没有差得一塌糊涂，还是在个别学科竞赛上有较大进步，当然，这个个别学科就寄希望于梁大神天外飞来的信息学了……

　　考试开始，机房里安静异常，所有的电脑都进入了考试界面，开始倒计时。

　　区别于其他三门竞赛考试，梁大神的出题方式也非常个性，考试时间也是一个半小时，题目却只有五道编程题，每道20分。

　　看到电脑屏幕展现的四道题目，杨沫直接傻了眼！

　　说起来，这段时间，杨沫毕竟是高强度的学习，看过、做过的编程题目很多，编程套路也看了不少、总结了很多，可以说是进步神速！

　　比较一下同学们上课的反应，杨沫绝对有把握：自己的编程水平，不能说是很拔尖，起码也应该是在班级里也是中等偏上的！

　　然而，梁珏出的这五道题，巧妙地避开了这段时间，她做过的任何一道题目！

　　巧妙避开了她所知道的每一个编程套路？

　　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看着题目，杨沫完全没有思路！完全找不到入手的地方！

　　五道题目，一点也做不出的话，那还是零分？跟上次一样！

　　她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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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快速流逝，听着周遭间或响起了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把五道题目看了五十遍，杨沫终于放弃了……

　　她回望讲台后面的梁珏，他在专心盯着屏幕，手也在快速操纵着，或许是打星际游戏？

　　这肯定是梁珏故意的！！

　　这不是玩她么？！！！

　　而且是故意玩她？！！！

　　这些天的努力，全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怎么可以这样？！！

　　杨沫感觉自己在这些时日里积攒的怒气快速集聚上升了起来，她终于忍无可忍了！

　　她“蹭”地一声站了起来，快步向讲台走过去，怒气冲冲地瞪着梁珏。

　　全班都被惊动了，同学们手指不停，灼灼的眼光都盯了过来！

　　梁珏正专心着呢，似乎被杨沫吓了一跳，赶紧切换了下屏幕。杨沫这时也反应了过来，被自己的冲动吓了一跳！

　　众目睽睽之下，梁珏说：“这位同学，你这就交卷了？”瞪了杨沫一眼，又降低了声音说，“有事的话，你先到办公室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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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珏找了个人帮他监考，随即，也来了办公室。

　　一进去，还不待杨沫开口，他就问：“五道题目，一道也不会做？你这学习能力……”

　　杨沫彻底无语，刚要开口质问他，却被梁珏打断。

　　梁珏话不多，说出口却很强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的确给了你一些学习资料，却不是给你考试题目。”

　　“这一套卷子一共十张，给你做了八张。我用了最后两张卷子的五道大题，作为考题。这些卷子是考察不同的知识重点，所以，你之前做过的题目，全部没有考到。这对于其他同学，也比较公平。”

　　“从动机上，我没有故意为难你，从程序上讲，我的出卷流程也没什么错。”

　　“你既然选择了信息学竞赛，除了我布置的卷子，也应该自己多做点别的题目。更要有大局观，在考试之前，好好想一想这次考试，会考察哪些知识点。”

　　“由于做了我的卷子，你自恃比别的同学有点优势，应该考得更好一些，这本来就是无稽推理！你的眼睛被自己蒙蔽，才会火气这么大！”

　　“另外，你对我也不够尊重。也正因为我只是学长，不是老师，你才敢在考场里跑上讲台，刚才也想跟我理论一番……”

　　这么一席话，有理有据，杨沫只能哑口无言，内心还十分羞愧。

　　她唯一想反驳的就是：梁珏作为学霸，学得灵活又轻松，根本不了解芸芸众生譬如她，怎么在学习中苦苦挣扎……还大局观呢，梁珏根本不知道，她弄懂一道编程题就要花费很长时间啊！哪有时间做更多题目啊……

　　杨沫本想跟梁珏道个歉，就离开办公室，赶紧就走！

　　然而，她心里还是憋闷极了，这段时间过得太苦闷了！

　　信息学考试，就像一个情绪出口一样，此刻，杨沫完全控制不住，她的眼圈红了，眼泪就掉了下来……根本止不住！

　　面对女生哭泣，梁珏反应十分平淡，他指了指办公桌一侧，示意那里有一盒纸巾，就自顾自开了一台电脑，开始打游戏。

　　而杨沫在另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其实也很想解释一下：她哭的不是他，也不是信息学考试，而是自己的悲催与倒霉……

　　到后面，哭的也不是悲催与倒霉……就是单纯地停不下来！

　　停不下来啊，停不下来！！！

　　这是杨沫从小的哭泣方式，她极少哭泣，大概这辈子就哭过两三回，然而，一旦开启，就完全停不下来……奇特的泪腺！

　　后来，打游戏的梁珏也时不时抬头看看她：……哭得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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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杨沫哭得昏天黑地之际，吉明明带领几个女生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学长，那个监考老师让我跟你说一声，考试已经结束了……”

　　她们看到脸哭得涨红、上气不接下气的杨沫，不由得一愣！

　　杨沫虽然泪腺坏了，脑子还在……趁大家都在愣神的功夫，她赶紧夺门而出！走的时候，顺手把纸巾拎了出去……

　　杨沫在操场上整整走了五圈，用完了一整包纸巾，才止住了哭泣。

　　虽然不想面对，她还是恹恹地回到阶梯教室，在万众瞩目的尖刻眼光中，发现自己的书桌上，尖子班的暑假作业也发了下来，各科都是厚厚的一叠试卷……

　　这时候，她连抱怨作业的心情也没有了。

　　此刻，杨沫羞耻感爆棚，完全无法直视自己：这算什么？一哭成名嘛……估计这事还会被疯传一段时间……在尖子班，自己这形象……估计彻底翻不了身了！

　　并且，完全是一时冲动，不经大脑，自作自受！

　　把跟梁珏的关系，也彻底搞僵了……

　　更别提还要面对各科竞赛成绩了……让她死一死吧！

　　唯一可以安慰的是：暑假终于开始了，她可以躲上一段时间，也总算可以歇一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