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说完担心浩哥的话之后,也并没有期待吴辰怎样的回答,而是依然没有看吴辰的继续说:“吴辰,浩哥连婚戒都戴上了,今晚就是他们的洞房花烛。”
原来小林不仅看到了,还是比自己知道的多。
是的,这个世界确实是大乱了,一切都不再带着希望了。
带着婚戒的人怎么和没得到婚戒的人一样被弃荒岛?
她不知道杨紫云还要求浩哥什么?他能给她的都给她了!
而浩哥这头,一阵喧嚣,一阵不带任何感情的喧嚣过去,他依旧走到可以听得到海浪声的地方,坐下,在这儿独自领略和紫云的这场惨败。
不知时间停在哪一刻,有人递过来一个火机。
他的视线一转,借着天空洒下的月光,确定是吴辰。
吴辰递给他火机之后,自己坐下。
吴辰掌握的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是一个上司和一个员工的距离,但当然也不是一对恋人之间的距离。
浩哥接过火机,才发现自己手里有一棵烟,而这烟身已被他给几乎揉碎。
有烟的时候,没有带火,有火的时候,烟已不是烟。
浩哥抬手就将这烟抛向水的方向。
这海边的夜晚,如果是一对恋人,就会把夜空中的星星看做是眨着眼睛,窥视夜下相依之人的温柔与相许的。可是当一个人的心空是无光的暗淡的时候,就会想到这夜空挂不住这些星星,而导致这些星星的坠落,让人想到这世界要幻灭很容易。
浩哥突然问:“好像好久,没有见过你的男朋友了!”
吴辰以为他的感性从来都是与自己无关的。
其实,不是好久,而是经年又经年。
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回答他。其实,她知道他根本不是需要自己的任何回答。
世界上,原本应该是因寒冷而相聚,因相聚而温暖。可是现实中好像根本不是这样的。两块冰到了一起,只能使对方更冰。这两个孤独的人,坐在一起,却使孤独的心更加因遥远而孤独。
她因他的孤独她想她这一生都没有勇气告诉他。
而他与他的新娘的问题,是他解不开的一把锁。
像无数次,他向她下达命令一样。而这件事,她知道,他永远不会下达命令给任何人,但是她却不能装作没有接到命令。就像是一个有难之人,身边只有你可以指望,你就不能袖手旁观。
“浩哥,一块土地,如果不给它养生的时间,即使播种了,也不会有收成的。”
浩哥的心突然一个冷颤。他和紫云这段感情,吴辰知道,了解,并不奇怪,但是她竟一句话就揭示出了他们的问题的核心。
自己像一个病人,痛的要死过去,他以为世界上根本没有医生可以医好自己的病了。
吴辰继续说:“这个世界虽然是用理性维持,却是用感性来演绎的。在恋爱这条路上,一定有被你错过的人,也一定有你没有等到的人。而与你同行牵手的人只是在你想伸出手的时候被你牵住了的人。也许这就叫缘份!”
浩哥的心空好像忽然间开裂。浩哥就又拿出一棵烟,可是一手拿着火机,一手拿着烟,却不去点。
吴辰知道,他自我封闭着的心终于准备打开了。
“同样的一个人可以是这个人的黑夜却是另一个人的阳光。可以让这个人毁灭,却可以让另一个人重生。而同样的一个人可以被这个人毁灭,却可以被另一个人重生。”
他转过头,就盯住吴辰,顿时彻底了悟。
盯了一会儿,他猛然急速的起来,可是却听到吴辰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他赶紧把自己的外衣脱下,蹲下去,给她披上。
披上之后,手依然握着这衣服对襟,说:“吴辰,谢谢你!”
然后转身对着在他们身后坐着,看到浩哥起身,就也起来了的小林大声说:“小林——快送吴辰回家!”
接着,浩哥又掏出电话,就给石梅打去,让她赶紧回家。
吴辰并没有马上起来,转着头。目光就全部集中在这个大步向前的背里。
刚才她来到时,看到的是这个海岸线上唯一的一道风景,一个百年孤独的老人。可是现在这个背,一下子散发出了青春的光芒。
可是是自己助了他一臂之力,将他推向了自己的反方向的。
接着,那个理智的吴辰告诉自己,你做的很对。那个感性的吴辰又告诉自己,是你自己将他放走了。那个理智的吴辰又告诉自己,你根本留不住他,所以对自己无心的男人你不能要。那个感性的自己终无言,泪水簌簌的下来了。
她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她不要,而是她真的要不去。她更知道自己的观点不能变。水里可以没有鱼,而鱼是离不开水的。为了一直做他水里的鱼,她不能让他以她要跳跃的理由将她抛出自己的水域。
小林目送浩哥又以当初从医院将紫云强行抱走之态势的,向他来时的方向而去。他放心了。
他向前几步,将浩哥的衣服给从沙子上捡了起来,给吴辰重新披上,问:“吴辰,你在这儿再坐一会儿吧,我就在你的身后等着你!”
小林知道,吴辰有两个哥哥,这两个哥哥,在安海的商业圈儿里也都是比较有地位的。他当初还想,她为什么不与她的哥哥一起经营他们吴家的事业。可是由刚才在车里吴辰的反应到现在,他则终于明白了。
他知道,所有人对待感情都有执着的权利。他想到林瞳。
浩哥的车速一直很快。拐进小区,目光就投向紫云的窗。可是灯不仅亮着,好像窗前还有人。
他的大脑一阵热向上涌,赶紧给石梅打电话。可是石梅却半天不接,他知道,石梅一定已经到家了。可是到了家里,她竟听不到电话,让他的心更加紧张。
可是再向前更近一些了,发现这窗好像是开着的。他则迅速加大油门,一边赶紧给石梅打电话,让她开门。
可是浩哥的车停下,却在紫云家门口的路灯的光区里,看到了嘉禾。嘉禾正低着头,坐在小区的花坛边儿上,吸烟。
浩哥的脑际立即闪过很多东西。像刚才他在电话里说——我的手为了你而今生不会去牵任何一只手的。
被抓了现形,还想抵赖?
——我们之间不用语言,你也会明白的,对不对?
不用语言?也会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境界?
可是现在他无心计较,下车来,就急匆匆往楼门口去,可是刚刚走几步,就看到好多花瓣儿从她的窗子向外洒落。
这满眼向下飘着的花儿,借着这小区的长明灯,显得寒冷,凄凉。
生命不是自然凋零,而是被动割舍与抛弃。
浩哥匆匆的就往楼上去,可是嘉禾竟从后面赶了上来。那种表情,好像是后院失火。
这火让浩哥的心更趋紧张。
浩哥与嘉禾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跟谁说话,两人匆匆继续上楼。
浩哥边走边给石梅打电话,让开门。可是电话却一直没人接。
到了门口,门根本就没有关上。可是嘉禾却先冲进去。他急着叫了一声:“紫云,紫云,你不要——”
他担心什么?担心她会将自己也扔下去?这就是他们之间不用语言也能懂的行为之一?
可是紫云好像非常模糊的回应了一声:“永浩——”
接着,她就迅速的辨别出她口中的人,视线就越过嘉禾而全部落在嘉禾身后的浩哥身上。
浩哥一进门,就见这满眼,到处都是这些碎花瓣儿。满室飘香。
紫云却穿着一件极其暴露的睡衣,在那儿执着的转来转去的向窗外扬着这满地的碎花瓣儿。
浩哥的心一阵酸楚。他绕过嘉禾几步就到了紫云跟前,将她手中的花瓣儿都给扬掉。发现她的手上全是血色,应该是不止是花儿的色素,该是出血了。搬过她,让她看着自己。
可是紫云不听,却依旧回身要捡这些被自己弄碎的花瓣儿。
浩哥使劲儿的把住她的肩膀说:“紫云,对不起,是我不好,你打我,你骂我!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丢下。是我又伤害了你。紫云,我保证,我发誓,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了!”
而紫云却依旧执着的视线不向他的眼里落。一心的要摆脱他。
而这时,嘉禾却看到了这些在在舞动的手上一共有两枚戒指。
他的手握成了拳头。
石梅赶紧的将家里的医用药箱拿来,可是紫云却依旧坚持着把这些花瓣儿要向外去扬。
石梅见两人对这流着血的手好像并不太热情。又见紫云的视线一个劲儿的往窗外落,放下药箱,就赶紧把所有的窗子关上。关上之后,就给紫云拿过一件外衣。可是紫云却依然不知声的要低头去拾这满地的碎花儿瓣。石梅见状,拿来笤帚就开始迅速的打扫。
浩哥就把着她继续说:“对不起,紫云,是我对你要求太高。是我不给你恢复的时间。是我的错,求求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可是紫云的头依然绕着他。并用力的向外挣脱。
浩哥的思想一变,终于不再用不起作用的文明的方式解释了。
他强行的要抱她,可是却在一调转方向时,看到了紫云满脸的泪水。
他的心碎了。将她用力固定住说:“紫云,求求你,不要折磨自己了,好不好。我都说了,是我不对,是我的错,这种情况再永远也不会发生了。好不好?”
可是紫云,忽然又上口了,想咬他固定自己的手腕,可是却看到了这枚戒指。她的大脑瞬时回到刚刚:
——让我们自己的未来回忆里少一些你不忍回首的东西,才是我们应该做的,应该尽全力去做的!嫁给我吧!紫云!我会让你的心空被我填的满满的,不让你有对过去再留连的机会!
见紫云的情绪不再执着,浩哥将她紧紧的抱住说:“紫云,你知道不知道,这种心痛和我失去我爸爸时,失去我妈妈时是一样的!”
声音里是一种疲惫,痛惜的沙哑。而这声音,这话,让浩哥瞬时变成了弱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