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鼻子,权至龙的懊恼在女生灿烂的笑容中烟消云散,倒是被感染似的跟着傻笑起来。
好不容易捂着肚子止住了笑声,安以栖脸上的笑意还暂且无法消退,眸子弯弯的,“你带杯子了么?”
“嗯?带了。”权至龙做了肯定的回答后就见安以栖停下了步子,他自是也跟着驻足。
半拉开一直拎在手中的布袋,安以栖从拉链的缝隙探进手,不一会儿就摸索出一个白色的保温杯,“柳姨早上特意煮了红糖姜茶,你的杯子拿出来,我给你倒点。”
“诶?我不用的”安以栖掏出的保温杯体积并不大,估计一个人喝量正好,若分成两份就显少了,故而权至龙下意识地做出了拒绝。安以栖没有多说,但也没有其他动作,就那样端着杯子静静地看着他,黑亮亮的眸子盯得他没多久就主动缴枪弃械,脱下书包翻出了自己的杯子上交。
杯盖拧开,热气腾腾升起,一动不动地攥紧杯子,权至龙的视线直直地对着托着乳白色保温杯给他倾倒姜茶的女生,轮廓姣好的侧颜在缭绕的热气中若隐若现,不可方物。
“天寒,哪怕你未感冒,喝点姜茶驱散外邪、暖暖身子也是好的。”估摸着倒了一半,安以栖才收了手,“而且柳姨煮的红糖姜茶很好喝,良药又甜口。”
柳姨弄的红糖姜茶是什么味儿权至龙还真没尝过,不过前世安以栖亲手煮的他倒是被灌了许多。女士每月一次的那事儿安以栖挺注重的,每回都不忘自备红糖姜水。红糖性温、味甘、入脾,具有益气补血、健脾暖胃、缓中止痛、活血化淤的作用;姜辛、微温,发汗解表,温中止呕,清热解毒,能使血管扩张,血液循环加快。两者结合在一起补血暖胃,有利于把污血排出体外。
可是,安以栖本身并不是个体寒血少的,少喝点红糖姜水没什么大碍,但喝多了反倒会适得其反,助长热邪,血流过甚。明知这个理,安以栖却总是喜欢烧个一锅子,最后其中的一半大都会被看不下去的权至龙分了去。权至龙严重怀疑她弄红糖姜水不是为了养生,而是为了一饱爱甜的口腹之欲!
如今历史神奇地提前重演,权至龙捧着半杯茶水傻立着,被安以栖奇怪地瞪了好几眼才拧上杯盖放进书包。
安以栖的家距离议高并不远,两人并肩徐行15分钟就抵达了学校。对权至龙来说,这简直是一眨眼就没了的路程。
教学楼五楼的楼梯口,即是这段同行的终止点。
“那我上去了。”安以栖做着道别。
权至龙颔首应着“嗯。”在女生转身上楼的刹那,“明早见!”
声音不大不小,却清清楚楚地传入安以栖的耳蜗,待她讶然地回首,瞧见地就是权至龙快速离去的背影。
安以栖原本是这么以为的:权至龙是由于愧疚于让不适的她送了他一程,所以才会提出今天早上一起上学,也就是相当于反过来他送她一程,两相抵消。她也就没多说什么地默许了。可如今一看,还有后续?难道他想送到她病痊愈了?摸了摸脑袋,安以栖想不明白。
这个疑惑在第二天早晨瞧见候在她家门口的男生时被问出了口。
对权至龙来说,只送到安以栖病愈,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本着温水煮青蛙的原则,他还是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脑袋,“嗯。我哪怕不是你生病的罪魁祸首,那也算帮凶之一,现在自然要负荆请罪到你痊愈。”
其实不止是上学,放学权至龙都有染指的想法。可是安以栖的家在练习室相反的方向,他前天刚在安家祖孙前建立了有理想、有抱负、刻苦勤奋、每天上完课就去练习室的练习生形象,总不能转眼间自毁吧。而且就算他想自毁,耿直girl安以栖估计也不会同意。
风寒感冒一般持续一周左右的时间,而对体质好的安以栖而言,在这一周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之际,她就完全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依旧在教学楼楼梯口做了道别,踏上阶梯,安以栖不由地侧头用余光瞟了眼男生远去的背影,短暂的同行就那么结束了啊。内心划过一丝自身都未察觉的可惜,安以栖正过脑袋,迈开步子往六楼而去。
结束个鬼。
在新的一周的周一,面对着那张露齿而笑的巴掌脸,刚踏出家门的安以栖觉着自己的左右眼皮一同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我家离你家挺近的。我觉得以后每天都结伴去上学也不错,聊个天时间过得很快呢。”男生说话的神情真诚、坦然而无害,但是
为什么有种被赖上了的感觉呢?!安以栖内心的小人作掀桌状。
首尔的三月处在旱季,白天气温浮动在十度上下。道路两旁的绿化里除了各种阔叶绿树,还点缀在着不少金黄色的迎春花,在淡淡的阳光下给冷漠的早春带来一派盎然的春意。
安以栖却无暇顾及欣赏这些报春的使者,视线聚焦于自己的鞋尖,她甚至没把足够的心思放在身旁想方设法与她聊天的权至龙身上,以一些单音节心不在焉地做着回应,脑海中思绪纷乱,好像有什么很严肃的内容需要她思考,可细细一想又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以栖?安以栖!”
权至龙拔高的呼唤终于拉回了安以栖的神智,“嗯?”
看着女生茫然和带着丝怀疑的眼神,权至龙攥着的手心紧了紧,还是操之过急了么?
前世几年的直接接触以及经过朴恩英的间接告知,都让权至龙明白安以栖是那种对待感情很是持久却慢热的人,与他的性子可谓截然相反。
慢热的人一般不相信一见钟情,不会主动、直接地表达爱意,而且很有原则。对于这种人,在短时间内突然高涨的热情会让她们手足无措,甚至怀疑别人是不是对她有其他企图。但若一旦真正爱上了,又很难移情,极负责任。
这些道理权至龙自是明白,故而他已经尽力表现得不那么热情露骨了,却还是超出了她的警戒值麽?
“以栖,”权至龙侧着头敛着眉眼,“我”咬着贝齿,细长的睫毛下垂着颤了颤,挣扎一番才朝上翘起,露出黑魅魅的眸子,“我是真心想和你做好亲故,但我其实也是有目的的。”顿了顿。
心“咯噔”一下,安以栖一听目的二字不由得就联想到金真儿。上半学期权至龙对她的殷勤和坚持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完美地诠释着什么叫热脸贴冷屁股,还贴得心甘情愿。可就是那么一意孤行、一往情深的人在下半学期一开学突然出言放弃,并且言行一致地不再和金真儿有任何的交集,转变之快让安以栖暗自瞠目。所以其实还是放不下金真儿所以拿她做踏板麽
权至龙不知自己的故作停顿已经让安以栖的思维脱轨飞驰,“请你给我补课吧!”深深地鞠了一躬,直起身子,权至龙对上安以栖目瞪口呆的小脸,再接再厉,“我知道这样麻烦你了,但我真的走投无路了,下次月考我得全部合格才行。”双手交叉作拜托状,权至龙装可怜装得毫无压力,并加上最后一个筹码:“还是奶奶推荐我找你做补习老师的呢,说你学习可好了。”
中午,议高后山旁露天的花岗岩庭廊里。爬山虎还未长叶的茎藤密密麻麻地爬在廊顶的一条条石柱上,初春的阳光透过茎蔓洒在错落分布的圆形的石桌凳上,安宁祥和。
半趴在磨砂般触感的石头桌子上,安以栖吸了吸鼻子,空气里都仿佛有阳光的味道,真是个阳光明媚、适合午睡的好日子啊。
“以栖,这一步是怎么换算到这一步的?”
半眯的眸子睁开,扫了眼男生递至面前的习题册,安以栖快速地给出了答案:“sin(π/2+a)=sin(π/2-a)=cosa,代入原式就相当于互相抵消了等于0。”
“啊,原来如此。”习题册被收了回去,安以栖的双眸再次耷拉下去。
明明早上还思索着如何让权至龙放弃每早一送,怎么如今一眨眼,中午午休的时间也搭进去了呢?垂丧着肩膀,安以栖感觉自己的心底有只巨大的草泥马正踩着盛装舞步来回兜圈,不肯离去。
“那这题是怎么算的?”
不要以为笑得可爱就能卖蠢啊!你的智商都用来唱歌跳舞写词了么?!肿么一做三不知?!
面对觍着脸虚心求教的某人,安以栖陷入了和一个月前东永培一般无二的狂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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