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红枣糯米糕嘉年没去拿,倒是纪晏期叫秘书给送了过来,被童彤看到又是一阵挤眉弄眼。嘉年觉得弄这么一出,自己和纪晏期的关系在童彤他们眼里定是多了几分暧昧的色彩,人的思维定向固然是可怕的,认定了某件事,但凡有任何蛛丝马迹都能沾上边朝着自己推断的方向发展。简而言之,只要是自己认为的,那对的是对的,错的固然也是对的。解释不清,那就只好不解释。
下班前,嘉年觉得有必要去见一下纪晏期,不能白吃了人家东西连一句谢谢也不说,未免有点不礼貌。到了办公室才被告知他还在开会,一时半会的也开不完,嘉年便留了张便条托秘书交给他。
纪晏期从会议室出来时已经过了晚七点,秘书马上给他递上新泡的咖啡。他这人有个习惯,开完会后总喜欢喝杯咖啡洗洗脑,而且必须是cubita,这个牌子的喝惯了。江淮总说他这人看着挺冷的,其实很念旧。当初纪晏期听到的时候只是笑笑,并不以为意,如今想想当年江淮那小子的话也有几分理。有时候习惯一旦形成,便不舍随意丢弃,丢弃了,怕再找不到如此合心意的。
“老板,刚才业务部的嘉年有过来,你在开会她便留了张便条在这。”纪晏期从秘书手里接过便条,扫了一眼,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hunter,(纪哥哥)糕点很好吃,谢谢!”和一个电话号码,略显幼稚的字果然和几年前一样,一点长进也没有,纪晏期唇角微翘轻轻摇了摇头。想到那时嘉年也拿过她自己写的字询问过他的意见,他当年是怎么说的,好像为了避免打击她的自信心,只对她说这字只是不够大气,还说了句“不过很有小家碧玉的风范”。然后那个丫头貌似很怀疑的瞧着自己,明显的不相信,最后只是撇撇嘴说她会照着字帖练的,一定要写出大气的好字。但明显这几年是练到半途就弃了,一如既往的秉承幼稚之风。
嘉年回到宿舍,采采便告知她自己要搬离宿舍回家去住,采采的原话是这样的“奉天承运,皇阿玛诏曰,由于薛采采同学在外不能奋发图强,故特遣回家听从发落,不得抗旨,钦此!”采采现在就像只小浣熊抱着嘉年不下来“小年糕,我回去了你怎么办啊?”那脸哭丧着好像遗失了几百万。
嘉年只好安慰她“你爸那也是为你好,又是你家自己的公司,你现在回去就当为以后接手热身。”
“小年糕,你说我一个学法律的,以后要去管一家内衣公司,这个画面太不敢想啊!”采采双手抚脸做哭泣状。嘉年轻拍她的背,故意叹息一声“节哀!”
采采后来又打电话跟她爸抗议了一番,最后都无果,回家住是板上钉钉的事。“小年糕,我回家住了,要不你也把宿舍退了,在离m&c近一点的地方租个房子。说实话,学校离你上班的地方挺远的,来来回回也不安全,而且我走了,以后就剩你一个人挺无聊的。”
“嗯”嘉年应了一声,“以后再说吧,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地。”
采采又追问了今天实习的事,嘉年只说一切都还好,中午发生的事是一个字也没提,要是说了采采定会追问到底,然后话题便会没有结束的时候,嘉年又会被说的面红耳赤。
嘉年上床前查看了一下手机,发现不知何时有条短信,打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送时间是十点十五,内容只有“嘉年”两个字,她握着手机的手有些烫起来,直觉这是纪晏期给她发的短信。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十点半,回过去估计他应该没睡。她第一次破天荒带着手机上床,然后打字,删删减减的好多次,最后只发了个“在的”。
那边似乎手机就在身边,很快便回复了嘉年“时间晚,怕电话打扰你舍友。”
“嗯,还有今天谢谢你的糕点,很好吃。”嘉年发完后将自己全部埋在被子里,以免手机的光影响采采睡觉。
“不如你带的”嘉年看到他发的这一条短信后,一时间人有点懵,心里有些小激动控制不住的涌流出来。想不到他还记着,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记得那段时光。时空里只有两个人怀揣的秘密,在不经意间透露原来有人一直记着,记着的还是自己在乎的人,总是会带来一些惊喜的。
“红枣糯米糕其实在自己家里也可以做,要不我把步骤写给你,下次你可以试着自己做做,挺简单的。”她发出信息后有点惴惴不安,不知道他会怎么回复。没多久那边便回复让她把步骤发过去。
嘉年一边在细细回忆着当初跟着外公学时的情景,一边在手机上打字“首先,准备好适量蒸糕的糯米粉以及红枣和白糖(想要红枣味浓一点可以多备一点红枣)。然后,红枣洗净,去核切碎和白糖一起放入糯米粉中搅拌均匀。锅里放上铺好纱布的蒸笼,把搅拌好的红枣糯米粉倒入蒸笼,之后盖锅盖大火蒸二十分钟,筷子插下去不粘就好。接下来便是趁热将糯米裹在纱布中用力揉成方形,最后等它冷却后切片就可以了。”长长的一段话发过去,嘉年轻呼一口气,终于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这条信息发过去之后并没像刚才那些回复的那样快,等了好长一段时间迟迟不见反应,嘉年猜测他大概是有事去了,也不知要多久才会看到短信。困意渐渐上来,她终于支撑不住坍塌的眼皮,沉沉睡去。
看到他的回复是第二天早上了,“谢谢,有空会试试。刚才美国那边有个视频会议过来,没时间看手机,就没及时回复,不好意思。睡吧,晚安!”嘉年一大早看到他打的那么多字,有点意外。以前便知道他性子其实有点小懒,平时不喜欢说太多,也总是嫌在手机上打字麻烦,很少见他发短信,昨晚收到短信时自己也有被吓到,所以他每次发过来的短信字数都不多,也在情理之中。但这条一连串字符的短信是有点超出极限了,她很能够想象他昨晚拿着手机苦恼的戳着屏幕上小小拼音字符时无奈急躁的神情,肯定十分有趣,就像一只被调戏的猫。想到这,她便将手机里联系人的显示信息改作了“被调戏的猫”,然后微笑着将手机放入包中,转战卫生间。
来到m&c,嘉年便被告知今天要跟ka去新亚地产一趟,上次新亚提交过来的材料还有些欠缺,这次要去补全,顺便接洽一下上法庭前的相关事宜。得知随行一起的还有施卓颖,童彤朝嘉年扮了个鬼脸,轻声嘀咕“跟有公主病的人一起,你惨了!”
以前在学校是经常听到施卓颖的名字,也见过几面但却不熟,今天第一次见,嘉年很有礼貌的开口招呼,对方只是轻瞟了她一眼,然后很淡的嗯一声,便不再搭理。嘉年好不尴尬,心想童彤说的不错,高冷范外加公主病,真的不好招惹。
第一次实际接触业务,嘉年虽然做了些准备工作,但难免还是会有些不清楚,想找ka问问,可他一直被施卓颖缠着。自从施卓颖看到ka上车,便“师哥、师哥”的唤着,不是问这个便是问那个,全是些没营养的问题,导致连司机都有些受不了她嗲嗲的声音,又不好出言阻止,只好打开广播来掩盖一下那令人发麻的声线。嘉年也收到ka求助的眼神,却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无能为力啊。ka最后被弄得没法,只好推说自己昨晚没睡好要补一下眠,迅速假寐过去,这才制止了她想要再说下去的欲望。
下了车ka赶紧拉着嘉年避开施卓颖,还直抱怨嘉年刚才不帮他,对施卓颖简直是唯恐避之而不及,他还问嘉年施卓颖她是不是一直都这么“热情”过度,嘉年很无辜的告诉他“她呢,对我们是高冷公主范,只对你和hunter呢,是粘人小可爱。”
ka听得笑了,“嗳,这话怎么听着那么酸呢?”说完戳戳嘉年“你说是吧?”
“苏律师”有人朝他们跑来喊着ka,“你们可算是到了,出了点情况,门口被堵住了,保安在维持,我带你们进去。”来人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喘息,显然刚才跑的有些急。
嘉年他们望过去,这才注意新亚门口确实围了一圈人,密密麻麻的堵在门口,还有拉横幅的,只是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嘉年知道这次来是有关于新亚地产投资的龙景花园那块地甲方和乙方利益争夺的官司,不知道围在这里的又是些什么人,看穿着倒是一般普通人。ka了解的资料多一点,这时已猜出这些围堵的人的来意,“这些民工怎么闹到你们这来了?”
“可不是吗,我们牧总这几天都烦死了,这些人天天来闹,一天都不得安宁。”来接他们的新亚金秘书一脸愤懑的说“我们只是给人挂个名,而且已经将钱全打给对方老板了,那边公司破产,带着钱跑了,这些人工资被拖欠来找我们要算个什么事啊!”
嘉年可算弄明白了,又是一起拖欠民工工资闹起来的。国家去年政策调整突然压下房价,一些小的房地产老板根本来不及反应,房子卖不出去导致资金周转不灵继而纷纷破产,有一些维持下来的也岌岌可危,大多只剩下个空壳子在勉强支撑。发生卷款而逃的事也不只一两起。说来也怪,以前房价炒的高时,人人争前恐后的买一套又一套,现在把房价压下来反倒买的人不多了,不知道算不算一种跟风现象。嘉年在心中稍稍感慨了一下,对于她来说,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房价都是太贵了,一个月几千的工资除去吃用已所剩无几,别人有父母可以依傍,自己孤身一人,只有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