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安寿宫外。
“梦食将军，万事俱备了。”
一只象首人身的妖精将丹药混在嫩绿的草里，塞进怀里山羊的嘴。
“做得很好！四象军师，在我面前展现它的实力吧！”
梦食将军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在空中画了一个圆，说道：“尽情地破坏吧！”
四象军师怀里的山羊收到命令，双眼猩红，两只前蹄发狂地挥舞着。
“咔！咔嚓！”
四象军师嘴角抽了抽，耳边传来梦食将军的怒吼——
“不是破坏我们站的树枝，是叫你去破坏沐青君的梦境，把她困在里面啊！”
羊：“……”
山羊从谏如流，重拾妖精的本性，就地拔起一棵大柏树朝空中抛去，像流星消失在夜空之中。
爬起来的梦食将军欣慰地露出了笑容，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嗯，没错，就是这样。”
“砰！”
柏树落回来，正好砸中了梦食将军。
梦食将军：“……下次扔准点。”
四象军师：“……”
羊：“……”
被大柏树砸得下半身进土的梦食将军身残志坚，在地上划一个圈，一脚将山羊请了进去。
于是，有着盘旋羊角的“慢羊羊”就落到了沐青君面前。
东方长万手心里燃起烈焰，黑色的羽毛被烧得连渣都不剩。右手轻抬，沐青君拿着的书便乖乖地飞到他掌心，他似笑非笑，说道：“不想长眠的话，就做我的弟子。”
“你在威胁我？”
沐青君笑，温婉如莲。
“慢羊羊”也许是等不及了，一双眼睛像是被涂了辣椒，红凸凸的，顶着羊角旋风般向着她冲过来。
“它是冲着你来的。”东方长万笼着袖子，飘到空中作壁上观，“这个问题，我只问一次，要做我的弟子吗？”
沐青君皱皱眉，闪开了“慢羊羊”的撞击，正要松口气，却被它羊角的余势割到了衣袖。
“真是的……”
割开的口子并不大，却让沐青君心烦得紧。不等她喘口气，“慢羊羊”一个回马枪顶过来。
“真狼狈呢。”
半空中传来一道声音，无悲无喜。
沐青君仰头，从那张看似温文俊朗的脸上瞧见了一丝揶揄。
他在……嘲笑她。
说不清是难堪还是失落，总而言之，沐青君的心情跟“好”这个字是沾不上边的。
“慢羊羊”不紧不慢地扇着大蒲扇，看着沐青君衣服上的口子，胡子微微翘起，扯出丑陋至极的笑，仿佛在考虑下一次往哪下手。
“我做你的弟子，前提是……”沐青君躲开“慢羊羊”利刃一样锋利的蒲扇，眼里划过一丝寒意，“战胜它！”
“那么如你所愿，请戴上这只象征身份的镯子。”
东方长万飞身下来，将一只绯红如血的玉镯套上了她扬起的手腕。
噗通……
噗通……
是谁的心脏在颤抖？
“慢羊羊”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大蒲扇扇起一阵大风，卷过整座大殿，砖头厚的线装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扑来。
说时迟那时快，东方长万打横抱起沐青君，以优雅至极的姿态从殿顶飞出，翻飞的衣袂像锦绣山水里一堆春意丛生的芳草。
“这样可以吗？”
他温热的呼吸尽数洒在她脸上。
“啊？”沐青君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抱她的方式，俏脸一红，点了点头，“唔……嗯，还好。”
穹顶之下，他的长袍漫天飞舞，黑发束得整整齐齐，月白的玉冠，翡翠的簪子，锦衣香佩，身上散发着清冽的薄荷味，凌厉的眸子掠过主殿，如墨般漆黑，压迫感让近在咫尺的沐青君觉得呼吸困难。
东方长万手里亮起一道赤红色的火光，熊熊燃烧的火球直直地飞向主殿，逼得“慢羊羊”火烧屁股地爬了出来。
就地滚了两滚，火势消去，“慢羊羊”瞥了一眼焦糊的尾巴，简直欲哭无泪。
东方长万乘胜追击，手心再次燃起的烈焰飞速冲向“慢羊羊”，像一支拉满月弓放出的箭。
“吾气数尽矣！”
“慢羊羊”趴在原地动弹不能，在心里哀嚎，绝望地闭上了血红的眼。
“不要杀它！”
随着沐青君的一声喊，烈焰恰好打在“慢羊羊”的脑袋上。
“咩——”
凄厉的声音响彻云霄。
东方长万放下沐青君，摇摇头，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啧啧啧，真可怜啊！”
但是他凌厉的眸子里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只是稍微用点力气，就支持不住了，你真是个没用的仆人啊！”
东方长万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慢羊羊”，眼里满是鄙夷，看它的时候仿佛一代君王在看低到尘埃里的蝼蚁。
太嚣张了！实在是太嚣张了呐！
沐青君皱了皱眉，走上前去，把手停在“慢羊羊”的眉心处，指尖凝聚出一团纯白的光，像阳光照在冰雪之巅。
血红色的细纹若隐若现，从“慢羊羊”的全身向眉心处扭曲，像一条条被抓住不甘心挣扎的小蛇，丑陋又恶心。
“真是坚强的好孩子呐……”
沐青君施完了一个时辰的法术，微微一笑，双腿登时一软，差点没跌到地上去，幸亏东方长万及时扶了她一把。
“它恢复了？”
东方长万把目光从正在园子里啃草的“慢羊羊”身上收回来，眼里流露出理所当然的神情，仿佛在说：这样才配做我的徒弟啊！
“这个为什么拿不下来？”
“你说它？”东方长万伸出左手，让手腕上的血镯露出来，像财大气粗商贾在炫耀自己的家产，“戴上这只镯子的时候，你就能利用我的力量，就像刚才那样。”
“利用你的力量……”
沐青君看着对方一脸“这是你的荣幸”的表情，简直气结，谁允许他这么做了？
“除非你成为一流的除妖师，否则硬拿下来的话，你的手腕会被扯断的。”
“嘶……疼。”
沐青君的手腕被掰得生疼，白皙的肌肤上出现了一圈红印子，血镯突然闪起绯红色的光芒，那圈红印子霎那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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