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正明殿出来,徐安道便与次辅刘敬仁去了内阁。
内阁显得十分简洁素雅,黑色琉璃瓦,他这两日就会到京了,他十分聪明,为人又果决,有他在,我也算是多了一条有力的臂膀。”
“是建仁五十一年的榜眼陆泽”刘敬仁听说过此人,是浙江巡抚陆大人的庶孙,本来也是不受重视的,被扔在别院中与姨娘一块儿生活。听说是生在外头的,后来他那姨娘带着他找到陆家大爷,陆家大爷还不肯承认陆泽是他留在外面的种,那姨娘也是厉害,后来竟闹到了陆巡抚那里,还敢当街去拦陆巡抚的轿子。
陆大爷惯常流连欢.场,他想不认都不行。把陆大奶奶气得半死,门儿也不让他们母子进,就扔在外头养着。连陆大人也没指望陆泽能有出息,没成想竟一朝中了榜眼本该在翰林院任编修的,陆泽却寻门路谋外放做了个知县,后来他祖父去世,他便丁忧回乡了。
“他文章写的确实是好,只是瞧着太过狠厉,带着一股刀剑之气,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呢像他那样写文章的可是少见,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他年纪轻轻,怎么竟像是经历了许多,带着一股磨砺出来的隐忍和骨子里透出的戾气。”刘敬仁笑道:“看着可是个不好操控的,您可得小心。”
徐安道摇摇头道:“他在陆家也是受了不少委屈。”并不愿意多说这个,提到推举的事情上,“我想让程万里担任兵部尚书,他资历也够只是今天在朝堂上,我看摄政王的意思是要推举翁海,”他皱了皱眉,“翁海此人,十分狡诈,与许多世家勋贵交恶,我倒看不出摄政王这是什么意思”
刘敬仁沉吟半晌,脑海中闪过许多想法,话到嘴边却都觉得无理无据,他们两个人加一起快一百岁了,却还猜不透不到三十岁的摄政王的想法,他无奈一笑,“翁海曾杀兄弑弟,主张酷法,摄政王若推举他实在是不得人心。”
徐安道喝了口茶,沉默良久,既然想不透,就只能先放放,又说起陆泽,“我已经向皇上举荐陆泽了,他是榜眼出身,又外放过,虽说丁忧了三年,履历却是不差,我想让他先去吏部历练。我本来看好的是工部,但工部空出的位子有工部尚书盯着,我倒是不好插手。”
刘敬仁就笑道:“工部尚书哪里是盯着工部空出的位子,那是盯着他看好的女婿呢”他指的是纪允,说到这儿,他又道:“陆泽也不小了吧,您倒不如也招了他做女婿,也好让他对您不生二心。”
徐安道就道:“他那嫡母早就为他张罗了,今年正月里除服后成的亲。”
反正也是说笑的,刘敬仁听了就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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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世家勋贵的祖坟都在永兴这一带,当初楚家落难之后,原本是不准葬回祖坟的,但后来也不知是谁向皇上求的情,楚家人才能迁回来。
萧央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竟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她跑到离他半丈远的地方停下来。
陆泽看着她淡淡道:“萧家六姑娘”他笑了笑,向她走近两步,俯身缓缓道:“今年十三岁,八岁之前有些痴傻知道我曾为自己取了个号叫思仙,还派了人去豫州楚宅打探。”他慢慢打量萧央,“你还知道什么你找我做什么”
眼睛不由得有些酸涩,萧央抬起手抹了一把,二哥不知道她还活着,她当然不怪二哥,他们兄妹分离时她才只有十岁,即便她现在的样貌与之前没有不同,但毕竟是长大了,他认不出也没什么。
她抬头看向楚泽,他已经二十多岁了,几乎已经看不出他十一岁时样貌上的痕迹,但他站在那里,微微俯着身,让她有一种异样的熟悉的感觉。
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毕竟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她为什么是现在的萧央,这种鬼神之事说出来,二哥应该不会信吧,她深吸了口气,才道:“你小时候从院子里的八角亭话的语气也是如出一辙。
他八岁的时候曾指着院子里的一株杜仲为自己取了思仙的号,除了她和几个在场的仆从外,连他父母都不知道,他其实在心里已经有七成的相信了,但死而复生这种事实在太过玄乎。他习惯了戒备,戒备久了,什么都不敢轻易去相信。
快到永嘉胡同时,他才突然想起来,当时千珠死时,重渊召了许多各地颇有名望的高僧进京他骤然握紧了双拳,他虽然不知道当时具体的情形,但他知道那些高僧走后,重渊便大病了一场,最后是用人参吊着气,才勉强活过来。
这样逆天改命的事也不知道重渊为此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陆家在永嘉胡同有座宅子,永嘉胡同离皇城远了些,宅子却修得不错,自陆巡抚去后,陆家做官的子孙便都丁忧回了浙江祖地,陆家大爷没什么出息,但毕竟是嫡长子,陆巡抚死前还未他铺了路,请他好友照拂,调到了京中任给事中,其实就是个无用的闲职,陆大爷赴京上任,陆泽也正好回京,陆家便一齐都来了京中。
因是今日才到的,府里各院正收拾着,四处都不得清静。
陆泽才下了马车,等在影壁处的小厮就迎了上来,连忙道:“太太方才哭了一场,连晚饭也没吃,让奴才在这儿等着,让您一回来就立刻过去。”
陆泽皱了皱眉,大步往内院去了。
萧央回到萧府时,筵席已经散了,众人都各自回房休息。萧玠不放心她,一直等到她回来。萧央一进观山阁就看见萧玠正在里面等她,脸色不大好,将丫头都遣出去了,才说:“你也是太过任性了,即便纪曾夫人有事,你也不该出去这么晚才回来,若让外人知晓了,你的名声都会受损,实在是有些不知轻重了。”
萧央知道萧玠这是真的担心她,她就笑了笑说:“是柔姐姐想问我一个花样子,本想着过去说句话就回来的,反正离得也不远,谁知说说话竟就晚了,天色也黑得太快了,不怪女儿。”
萧玠就叹了口气,总归也没出什么事儿,嘱咐让她早点儿睡觉,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