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生活的本色

　　钱芙蓉能有这种想法，虽然幼稚得可笑，却是叫李大土好生开心。

　　进了小院子，从拐角上往上去。楼梯很陡，一个人好走，两个人要侧身。到了楼上，李大土掏出钥匙开门。门锁已经陈旧，不太好开。只能是定了神，慢慢地找一种感觉似的寻找触点。

　　看李大土这么老费劲，钱芙蓉在一旁着急，说：“你不会开吧？我来试试。”

　　李大土手上在找感觉，脸转向钱芙蓉，心想这丫头真的是能呢，总是觉得自己比别人本事大不少似的。巧了，门开了。

　　钱芙蓉说：“终于弄开了。”

　　李大土：“就是借你的一句话，门就开了。”

　　“真是哎。”

　　“就是。看来，你不是个凡人。”

　　“那是。我钱芙蓉是谁。”

　　李大土说：“得了吧，别给你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

　　电灯亮起，屋子里面真的是乱七八糟，墙面上有裂缝，像几条硕大的蚯蚓宛延而上。

　　钱芙蓉问：“这种房子，你也租啊？”

　　李大土说：“我说不要你来的。看了，心里别扭了吧。”

　　“我干吗别扭，又不是我来住。钱芙蓉说：“拿钱租房子，要租好房子。要是我租房子，才不租这种破房子呢。”

　　“钱芙蓉，你的口气好大啊。”李大土问：“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钱芙蓉看了李大土，说：“干吗，查户口呀。我不想告诉你。”

　　“不想告诉，就算了。我也只是随便问问。”李大土说：“朋友吗，总得知道一些对方的情况，是吧？”

　　“好。告诉你。”钱芙蓉说：“我爸是收破烂的，我妈是修理废品的。”

　　李大土已经在整理地方，是想腾出床沿的一边，好当凳子让给钱芙蓉坐。这时，他抬头看了钱芙蓉，无意识的，是一个本能反应。

　　“不相信啊？”钱芙蓉嘟了嘴：“我就知道，我这么说了，你就看不起我了。”

　　李大土说：“收破烂、处理废品，没有什么不好。不要为这个自卑。我父母还在农村呢。我们的家境差不多。”

　　钱芙蓉笑，笑弯了腰。

　　傻眼。李大土傻样的定在那，看着钱芙蓉笑。他不明白钱芙蓉为什么这样好笑，刚才说的话很平常，这个小魔女，总是这么没有名目的疯癫。

　　“你是在骗我？”李大土反应过来。

　　钱芙蓉说：“是真的呀。我没有骗你。我是看你这副吃惊的样子，蛮好玩的。”

　　“好了，有地方了。你请坐。”李大土打出一个手势，向着清理出来的一个座位，叫钱芙蓉坐下。

　　“我是来帮你的，不是来做客的。”钱芙蓉说着，要动手帮着李大土整理起房间。李大土不让，不多的事情没有必要多一个人忙，这么热的天里。钱芙蓉却坚持要做。结果，李大土只好退让，同意了。

　　东西并不多，两个人做事，很快就整理好。不多的事情，却叫他们浑身是汗。

　　有一盆凉水，是李大土赴约之前冲凉擦身子后端上来的，这盆水就放在房东家留在屋里的一只小的旧床头柜上。李大土打出一个手礼，叫钱芙蓉把手洗一洗。钱芙蓉不动，让李大土洗。两人为这礼让，先是僵持，后来也许都觉得没有必要这样，就都往盆里伸出手。

　　是李大土擦了钱芙蓉的手，还是钱芙蓉碰了李大土的手，这个极为关键的细节，难以描述清楚了。如果是走到一条轨道上的两列火车迎面相碰，那是扳道工的错误。可这是两辆汽车侧身相擦，这辆车的左边和那辆车的右边擦了一下，一时不好说清楚了。

　　钱芙蓉一愣。

　　李大土也是一愣。

　　“我要回去了。”钱芙蓉说了，就去拿包。

　　“我送你回去。”

　　“不要！”钱芙蓉的口气锐利。

　　李大土听出钱芙蓉语气中的坚决，点了头，也就不送。

　　时间确实是很晚了，钱芙蓉走出李大土这间屋子时，大钟楼敲响了宏亮的钟声，舒缓的一声，又一声，连续地敲响了12下。

　　望着钱芙蓉下楼去，直至那个背影消失在烟幕下。李大土正打算进屋去，天空中出现了一个流星擦出一道亮光。

　　望着星空发了一会呆，李大土这才若有所失地回身。他感到口渴，屋里却没有可喝的水。想到生活要重新开始，他找出一张纸，用笔一一列出明天需要采购的用品：烧水用的电炊壶，装开水的水瓶，喝水的茶杯，两张椅子，碗和筷子，牙刷和漱口杯，肥皂和洗衣粉……

　　望着开列出来需要采购的东西，李大土摇头，竟然有这么些东西急等着要用。

　　有家时，这些并不起眼的东西，现今却一一缺空。今后的生活中，缺少的东西还多着呢。这么想过，他有了倦意，感到身子很乏，躺到床上。躺在床上才几分钟，无奈地只好起身。

　　没法睡，有蚊子，又热，没有电风扇。他又在采购清单上加上电风扇和蚊香这两样要买的东西。

　　拿起手机看了，钱芙蓉离去有了半个小时。李大土发了一条短信：到家了吗

　　没有回复。

　　李大土的心里有些担心，不知钱芙蓉是不是安全到家。本是想打车把她送到家门口的，钱芙蓉却不让，只好作罢。现在，只能是这样担心。李大土不能不担心，不管怎么说，这么晚了，钱芙蓉是从他这里离开的。如果钱芙蓉的人身安全上出了什么事，是他的罪过。

　　又过了十分钟，李大土正想再发一条信息过去。这时，手机上进来一条信息，打开，是钱芙蓉的回复：早到了，在洗澡呢。

　　李大土看到这条信息，心里这才踏实下来。

　　过了一会，手机上又进来一条信息，打开，也是钱芙蓉的：在干吗

　　李大土回复：发呆

　　发呆，也是无奈所至。热，睡不着，想睡也无法睡好，蚊子不停地在骚扰他。他只好将纸箱撕下一块来代替扇子，摇起风来，驱赶蚊子。这么静静地坐着，发呆，想心思。

　　又坐了一会，蚊子实在是讨厌至极。李大土只好选择逃离，暂时离开这间蒸笼样的房子。他下了楼，出了房东家的小院子，走出城中村，上了街，在人行道上踽踽独行。街上几乎不见行人，偶尔有汽车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