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抑着闭上双眼。
唇边倏地扯了篾笑,心竟在一瞬间平静下来,“所以,你是来折磨我的?”凛襟的手一僵,他微拧眉心盯着她,手被她一拂,恨意蒙上双眼:“就算做了这些又怎样,君陌尘,我恨不得你我死生不相见!”
……
深泓的目光将她划入深处。
死生…不相见。
他回味着这句话,眼前浮现昭阳十七年那场大雨,遮天蔽日,她撑着几乎破败的身子咄咄望着他,眼中闪耀着今日的色彩。
她说,就这样别过吧。
生不能噬其血,死亦要憎其尸。
狠狠摁下发闷的胸膛,那种感觉每次回来都仿佛要燃尽他,他强忍着心性,猛地推开车辇的门,冲着外面喊道:“临想!”
薛临想疾步行来:“皇上有何吩咐?”
“带那俩个姑姑过来,将孩子抱走,吩咐下去,所有人离车辇五步之遥!”
临想一怔,神色复杂地瞧上一旁的非情。
“是。”
男子一挥手,便有俩个布衣妇人陡然出现,惊了非情一跳,神色在瞬间瓦解,探出双手死死护着孩子。
这样的疼护不起丝毫作用,孩子被瞬间带走,她本欲追去,一种压力袭上,回首时,已在他怀中。
“你若再哭闹,朕必叫临想杀了那俩个孩子!”
威胁着,听着她越见细小的抽噎声,微微一笑,收紧了腰上的臂。
腰肢上的柔软,如坠黄泉。
原本紧绷的身子在触及的一刻竟起了反应,他笑,或许太久未碰她,当触手的同时他竟有些怔忡,他想,他是贪恋了。
又怎能不贪恋。
小心亲吻起她的耳珠,“阿情,我们,都安静些好吗?”
该退让的,他都退让了。
只是,他的心,全被突响的冷笑截断了。
她回身望他,虽梨花带雨又透着几分执念,眼眸*复杂,君陌尘微微一震,一番甜腥在唇齿回荡。
“玉碎难全,你还在奢望什么……”
眼稍徒增的颜色比炙日还要刺眼,他猛地抬手推开她,身子没了支撑沉沉撞上一旁车木,头角顿有血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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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袖子轻拭,不觉疼痛。
待到临想被皇帝诏过,看到如此奇怪的场面,先不说宸妃侧目而坐神情冰冷,却是皇帝也闭上了眸。
一室无语。
临想靠近,皇帝下来,阖上门的一刹,他听到皇帝细软耳语,“将药给朕。”
临想大惊。
忙急急拦下,“皇上…那药,不可。”
“怎么,薛临想,是朕平日太纵惯你了,轮到你来管朕的身子了?”皇帝睨他,叫他心中一阵恶寒,双膝骤然跪下,“奴才不敢。”
“药。”
临想颤抖着手从袖中拿出一个碧绿盒子,奉到皇帝手中,忍了半晌,还是冒死进言,“皇上…这药,可是折寿的……”
“折寿?…这些年,朕折的寿还少么,”说于此,皇帝突朝车辇中望了一眼,“朕早些死,也算遂了她的愿。”他毫不犹豫打开盒子,那百转千回的滋味,再熟悉不过了。
这病…也拖了四年之久了。
宫中的御医诊治了不下千遍,却没有一人能说出个所以然,只说郁结于心,可方子吃了太多没有一个能除根,他本不愈声张,便随着它去,直到两年前的一夜,出现了一位身披僧袍的男子。
看不清面容,只知此人声线浓郁,他从怀中拿出三个碧绿盒子,扬言,可为其去除病根。
只是…这丸子性烈,每服用一次,便会折寿十年。
他将丸子交与临想收下,半信半疑,那男子临走时诡谲的笑,瞥了下他腰间佩戴的香荷。
那是多年前,非情亲手绣于他的。
便宛若梦境。
时间纵逝,他不知道还有多少年月能活。
心,一直未能如愿,身边良人众多,然心上那个,却不知去了何方。
只当遂了自己愿吧……他叹,皓雪漫下,再任性一回也无妨。
掸了墨氅上的雪痕,侧眸道:“加快脚程,朕…便不与宸妃同坐了。”他抬步便走到另一车辇处,俯身而上,独留临想惊诧,深望了皇帝一眼。
帐帘垂下时,他分明瞧见皇帝低头轻咳。
……
随下来的路程走的相当顺畅,除了在驿馆小歇外,连续俩天的风雪兼程,离着帝都的距离也慢慢缩短,薛临想做事本就细致,终于在第三天午后,平安到了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