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长得可真俊,你看着眉毛,再看这眼睛,哎呀,好看,”
“嗯嗯,好看倒是好看,但我觉得没有你年轻时候漂亮,”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现在很丑吗,”
“没有没有,没有这个意思,你永远是最美的,谁也比不了,”
“哼,这还差不多,”
耳边传来说话声,我缓缓睁开眼,两张放大了的苍老面庞凑聚在面前,瞪着眼睛,喜滋滋的看着我,
谁,
我豁然一惊,下意识的去滑墨阙,却发现一点力气都用不上,身子软绵绵的,像筋骨被抽走了一般,
“姑娘,你醒了,你要喝点儿水嘛,”一个牛皮水袋递将过来,
说话的是一个老妪,她身穿一身大红喜锻袍,银发上插两朵同色大娟花,一张满是皱褶的脸上施了胭脂,点了朱唇,怎么看都有点不伦不类,但那一双眼睛……
却像最漂亮的宝石一般,乌溜溜的,蕴着漂亮的淡淡韵光,
我突然有点儿恍惚,这眼神……
仿佛在哪里见过,
“哎呀老婆子,喝什么水呀,办正事儿要紧,”旁边那个老叟说话了,
我侧眼去看,这老头儿亦是一脸皱褶,发已银白,发丝高束佩以红冠,身穿一件福字喜礼袍,一脸的喜气洋洋,
他这身形……
虽然有些佝偻,但不知为何,我觉得他的身形也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
“哦哦,说的对,”老妪赶紧点点头,郑重的问道,“姑娘,你可是西祁郡主,苏家将军苏倾沐,”
“正是,”我点点头,
“那就好了,”老妪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回身便从后面拿出一个红布包来,轻手打开,里面竟是一顶新娘子带的凤冠,
这凤冠以纯金打造,上面坠了不少珍珠宝石,几缕红色的绒丝流苏轻垂,奢华又柔美,
我略一晃神,这才发现屋里竟然一片绯红,
头顶悬着红绸喜锻,窗棂上贴着大红的双囍剪影,雕着龙凤成祥模样的喜烛摇摇摆摆,将满屋的红映出浓浓的喜气………
这……
我一皱眉,“你们是谁,抓我来这做什么,”
老妪嘿嘿一笑,“姑娘,我们是谁没关系,重要的是,今日乃是百年难得的良辰吉日,这大好时光若不加以利用,当真是浪费的很呢,”
“是啊是啊,”旁边老叟点头附和,转而将旁侧绕了喜锻的铜镜拿来,
那老妪嘿嘿一笑,迈步行到我的身后,将那凤冠带在了我的发间,
喜烛摇曳,铜镜中的女子端坐在椅子上,眉目不施粉,却倾国倾城,一头乌发被梳理成了新娘鬓,精致的大红喜袍合罩在身上,凤冠上的红色长流苏悬荡,衬的肤如凝雪,眼若秋水……
这是我么……
我略一恍惚,没记错的话,这是我第一次穿新娘喜服,也是这些年来,第一次穿大红色,
这两个老者,看样子似也没有恶意,他们将我装扮成这个样子做什么,
似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那老妪嘿嘿一笑,“如此良辰美景,当然是要成亲了,”
“姑娘,我家里有个儿子,生的是仪表堂堂,俊郎不凡,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如山间之清泉,如峭壁之傲松,如浩瀚之大海,如朗月之星空……”
“那个……老婆子,差不多得了,他淘小子哪里这么好,咱说重点……”旁边老叟戳戳她手臂,
“哦哦,重点,”老妪点点头,清了清嗓子,继续与我笑道,“姑娘啊,我家那儿子,当真是不错,不但生的俊郎,性子也还不错,我与你讲件事吧,我们家有个大花,特别淘气,”
“咳……大花是只猫,”老叟在旁边补充,
“嗯,有一次啊,我那儿子穿了最喜欢的衣服,在御……咳,在雨后散步,那大花为了偷吃东西,弄的一身泥泞,我儿子那天穿了一件带着小鱼模样的衣服,那大花看着喜欢,就一直往他身上扑,想要抓他衣服上的小鱼,
那可是他最喜欢的衣服呢,弄脏了,竟然也没恼,还把大花抱回去给洗澡,你看,他性子多好啊是不是………”
老妪乐滋滋的讲了一会儿,见我一直面无表情的,略是有些尴尬,
她清咳了两声又道,“那个,这都只是他优点的一部分,他还有很多优点的,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我儿子会疼人啊,这点像他爹,”
“嗯嗯,这个对,”老叟在旁边点头附和,
老妪弯着身,这又苦口婆心的道,“姑娘,你生的这么美,等着娶你的男子,定然排出了几座城去,这是好事,但也是坏事啊,
你还小,还不知道这世道有多乱,我跟你讲,现在的人心非常叵测,有许多男子都是冲着你的美貌来的,你若嫁给他们,没准就让他们给骗了呢,若是在有个花心,在娶个什么二房三房的,你多委屈啊是不是,
但你嫁我儿子就不一样了,我儿子可好了,保证一辈子对你一心一意,疼你爱你对你好,咱们女子嫁人,不就图个有人知冷知热对咱们好么,你说可是,”
话虽是这个理,但是……
我有些好笑,“这位婆婆,多谢你一番苦口良言,但是我已有心爱之人,您家公子既然如此之好,定然不愁遇到好姑娘,这婚娶之事,讲的是你情我愿,倾沐……”
“哎呀,没事没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吉时差不多到了,拜堂,”还没等我说完,那老妪赶紧摆手打断我,将旁侧一块喜帕盖在了我头上,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怒从心起,调息运功,却发现半点内力都用不上,一定中了软筋散一类的东西,
这可就糟糕了,这是一对怪人,若是真被逼的拜了堂可怎么办,
真是该死,宸哥呢,我先一步进了房间,他发现我不见了,怎是没出来寻我,
越急越没办法,没多一会儿,我就急的满头是汗,偏这时候,那老叟又道,“老婆子,软筋散的劲儿好像要过了,我看那姑娘手动了,”
“哎呀,那赶紧再让他闻闻,”说话间,有一红绣鞋凑近,红盖头一撩,一个瓶子就小心的凑在了壁弊端,刻意屏住呼吸,但那带着薄荷香的味道自己往鼻子里钻,我顿时觉得更没力气了,连话都不能说了,迷迷糊糊的,连意识都混炖了,
“嗯,这就好啦,吉时到,拜天地,”
似乎有开门的声音,随后,我被搀扶着站了起来,
“老婆子,这样好像不行啊,咱儿子在房里,没法出来啊,”
“要不,让咱儿媳妇拿只公鸡,咱俩去年在北离,不就看到过这样拜堂的么,”
“那像什么话,老婆子啊,咱们这样已经够委屈儿媳妇了,还让人家拿只公鸡,别说是咱儿媳妇,让儿子知道了,还不把天给破出个洞来,”
“也是,却是委屈了,那你说怎么办,”
“嘿,有了,药劲儿还等会儿才上来,咱们速度快点,赶紧拜堂,赶紧洞房,时间应该来的及,”
“说得对,就这么办,”那老妪一喜,不大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手里被飞快的绕了一圈红绸子,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那老叟高声唱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他唱的又急又快,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后背突如其来的被按了一下,竟是就这样起了一个礼,然后便被抗了起来,
“老婆子,他俩还没喝交杯酒呢,”
“你不说我还忘了,对,交杯酒,快给他俩拿杯子,”
一阵脚步声后,手被一只细白的嫩手执起,硬是塞了一个杯子过来,
这,可不是个老妪该有的手啊……
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什么,还没等抓到头绪,胳膊便被抬起,与一只穿了大红喜袍的胳膊缠绕,一股淡淡的紫罗花味道飘过,我就这样被灌下一口酒,
等等,紫罗花的味道,
“主子……主子,”
隐约的,我似乎听到了秋瑾的声音,心里一喜,我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却是动不得半点,
“不好,老头子,好像有人来人,赶紧将他们送洞房里去,”
我身子一空,那人急跑两下,这便将我带到一处门前,先是听到一声什么东西摔在榻上的声音,紧接着我被轻轻的放在了通红的软榻上,
“不好了老头子,有人来了,咱俩赶紧跑,”
“啊,这就跑啊,他俩还没洞房呢……”
“管不了太多了,抓住就完蛋了,反正和那臭小子拜过堂了,这儿媳妇就是咱家的了,跑不了就行了,快走,”
“哎,哎,”
窗子一响,屋里在无声息,
“嗯……”旁侧传来一声轻吟,一只滚烫的手臂搭在肩上,微微一滑,正好将我头上的大红喜帕扯开,
扬眉,薄唇,俊郎英气的脸,虽然他紧紧闭着眼睛,又被发鬓遮住了半面的脸,但就算完全遮住,我亦是能认的出来,
轩辕宸……
那刚才两人不就是他的………
我有点头大,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嗯……”
轩辕宸又闷哼了一声,身子一扭,猛的靠近过来,
他呼吸很是粗重,手烫的很,俊白的脸已经烧的通红,眉心时而轻皱一下,一道闷哼就传将出来,
如此情况,我若是不知怎么回事,就太傻了,
怪不得,先前他父皇母后说什么药劲儿快上来了,原来说的竟是这个……
我有点苦笑不得,这究竟是不是亲的父皇母后啊,哪有给自己亲儿子……
“小丫头……”
轩辕宸轻唤了一声,突然睁开眼睛,定睛看了我一会儿后,他笑了,
他今日,被换上了大红的锦缎喜袍,发冠束起一半,另一半散落再测,
许是药力作用,他唇很红,陪衬着大红色的袍子,便有一种说不出的……
风情,
我无法确切的形容这种感觉,只觉得他那一笑间,我整个心都酥了,仿佛站在凌崖之巅,沐浴着晨起的微风,
“小丫头……”
他又唤了一声,神色突然迷离起来,猛的欺身靠近,与我上方深情的望着我,
“小丫头,这一定又是在做梦,你穿新娘喜袍的样子,真美,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他突然轻笑了一下,眼神瞬间迷离,猛的低头靠近过来,细碎的吻,便如雨点一般落在脸上,
别……
我很是紧张,想要推他一下,但却是用不上力气,想要开口,却发现依旧不能说话,好不容易积攒些力气,一张口,却变成了酥酥软软的细碎哼声,
这可怎么办,
“宸哥,你快醒醒,宸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