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计:妖后十七岁 142:饮我忘川水,不识断肠人
作者:美越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晚了吧。”他悠悠叹息,尾音颤抖。

  “只要发觉,就不算晚。”

  杨晚晴也看向他看向的方向……已经行刑了。

  他发现自己的心,却没有冲出去,没有为了心中所爱抛弃万里江山。

  这是残月的幸,还是不幸?

  低头间,杨晚晴落下泪来,“臣妾为她高兴,也为她感到悲哀。”

  “何出此言啊。”云离落努力仰起头,不然总觉得眼角好像有热热的东西要涌出来。

  “臣妾与她没有太多接触,不过臣妾知道,她深爱着皇上,那种爱很疯狂,就像飞蛾扑火,热烈而决绝,而最后……”

  杨晚晴的声音僵住,婆娑终于彻底模糊视线,“她……只有一死。”

  这就是帝王之爱么?

  “皇上!”杨晚晴噗通跪地,“您忘了虞淑妃了吗?先皇为了皇族名誉,处死虞淑妃后换来什么?白日朝堂的风光终究抵不过长夜难眠的纠肠思念,最后只求一记毒药以做解脱。”

  “放肆!!!”云离落一把打翻桌上的青花瓷,吓得杨晚晴娇躯一颤。

  “臣妾只是想提醒皇上,江山固然重要,而您的心呢?您的心就不重要吗?现在去还来得及,可以救她!皇上——切勿追悔莫及啊——”

  杨晚晴终于喊出心底的话,虽然字字锥心,但终于痛快了很多。她这一生,从不曾这么大声,这么失态说话。

  原来,发泄后,心痛真的缓解很多。

  她要让她心爱的男人明白,他的心早已深深爱上那个女子。

  残月若死了,她相信,他俊颜上本就稀少的笑容会自此绝迹,他的心也会变得更加冷硬孤凄。

  只要他能开心,她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云离落发了疯似的打翻周边所有东西,最后无力地瘫坐在地,胸口明黄的内衫,渗出一大片殷红的血……

  “救得一次,保不住第二次。她的敌人,是一个国家。她只是……一介女流。”

  他无力的声音,那么的无措彷徨。墨烟的长发垂落,隐在暗影中,他俊逸的脸庞,滴落的晶莹的眼泪,在光可鉴人的青石砖上绽开一朵淡淡的水花。

  “皇上就忍心……让她死?”杨晚晴跪坐在地。

  突然觉得自己也很可悲,深受的男人,居然这样的狠心。有朝一日,是否也会落得和残月一样的下场?

  或许……更惨吧。

  “我不会让她死!她不可以死!她的命是朕的,朕不允,谁都不能让她死!!!”

  他突然吼起来,吓得杨晚晴脸色惨白,发现他作品裂开,赶紧扑上去试图包扎,却被他一把推开。

  “就这样,就这样舒服很多。”他低吼,伤口痛些,他的心痛便减轻很多。

  “皇上,这又何苦啊?”杨晚晴掩嘴痛哭起来,“难道……难道就没有两全之策吗?”

  良久,他才开口。

  “有,诈死。”

  杨晚晴的哭声戛然而止,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诈死?”

  “她……”他仰头看向窗外蔚蓝的天空,勾起的唇角在笑,墨烟的凤眸里悲伤泛滥,“自由了。”

  ※※

  张公公在坤乾宫门口跪下,三步一叩,九步一跪,这是罪臣觐见皇上的大礼。待磕头到殿内时,张公公的额头已鲜红一片。

  云离落听张公公回来了,赶忙跑出去,杨晚晴也跟上。

  见张公公神色愧欠,见小泉子手里捧着一个不大的檀木盒子,他笑了。

  “张公公,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云离落亲自上前搀扶,张公公却哭着挣开,固执地更卑微地跪在地上。

  “老奴无颜面对皇上。”

  “这……这是怎么了?”云离落勾起唇角,笑意微微发颤。

  不知为何,一向少笑的他,现在特别想笑。总觉得张公公要跟他开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小泉子捧着盒子也跪下,盒子高高举过头顶,“皇上节哀。”

  “节哀?朕为何节哀?张公公!你快告诉朕,事情办得如何?你送她去了哪里?可否安全?保证只有亲信知晓,不会泄露她的行踪?!”

  云离落又去搀扶张公公,张公公却大哭着匍匐于地。

  “老奴有负皇上所托,没能办好皇上交代的差事。老奴求死谢罪,还望皇上成全。”

  “哈哈哈……张公公,杨良妃是自己人,你但说无妨,无需刻意隐瞒。”云离落仰头大笔,一扫方才的悲伤,高兴得好似换了个人。

  “皇……皇上。”小泉子诧异地看着云离落,哆哆嗦嗦地说,“皇贵妃……这就是皇贵妃的……骨灰。”

  骨灰……骨灰?骨灰!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就呼吸声都变得异常刺耳。

  有血滴落的声音,绽放一朵一朵妖治红梅。在那刺眼的光影里,窒息在死寂中蔓延……

  杨晚晴吃惊地看向云离落,他怎么这么安静?安静得好像死去了一般,只是死死盯着小泉子高举的骨灰盒,许久许久都没有任何反应。

  杨晚晴伸出手想唤一唤他,她好担心他,他身上还有伤,如今已裂开,不断有鲜血流出来。她的手却在距离碰到他咫尺僵住。

  她从没见过如此这般的他,莫名的恐惧填满心间,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这只沉寂的猛兽会不会爆发。

  周遭的宫女太监,早已跪了一地,各个噤若寒蝉,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本还晴空万里,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不消片刻骤雨如期如至。

  震耳的雨声,凉风瑟瑟,无情捶打伤心绝透的人儿。

  “皇上,皇上……”张公公在风雨占苦苦呼唤,跪爬到云离落脚下,紧紧抱住他的双腿,哀求道,“皇上保重龙体啊,快进屋吧。”

  云离落一动不动,被雨水模糊的视线,依旧死死盯着高举在小泉子手里的骨灰盒……

  “皇上……进去吧。”杨晚晴跪在雨水渐湿的台阶上,哀声苦求。

  沉寂,再沉寂,雨水敲击万物的声音,恍如震耳般响亮。

  “啊——”划破天际的一声怒吼,云离落一把抽出附近侍卫腰间的长剑。

  滂沱的大雨中,一阵明晃晃的剑花甩得眼花凌乱,一声接着一声的哀叫,宫女太监一个个横倒于地。

  雨中,血光喷溅。染红地上积水,沿着台阶蜿蜒而下……

  小泉子吓得还来不及求饶,长剑已扫过他的咽喉,一条细长细长的血痕,绝情夺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云离落一把接住小泉子手中的骨灰盒,紧紧抱在怀中。他紧绷的俊脸,阴霾密布,幽深的眸映着鲜妍的血光如嗜血残佞的猛兽。

  他提着滴血的长剑,缓缓逼近已吓得跌坐一旁的张公公。

  即便张公公早已有求死之心,但面对死亡的逼近,还是吓得老脸颤颤,一片惨白。

  雨水彻底湿透张公公的衣帽,花白的头发粘在脸颊上,格外的苍老狼狈,就像风雨中的残叶,已是濒临风烛残年。

  杨晚晴早已被血流成河、遍地死尸,吓得花容失色。见云离落欲杀张公公,强按耐住恐惧,跪地祈求云离落。

  “皇上……皇上,不要啊。张公公司自小就伺候您,对您忠心不二您不能杀张公公啊。”

  杨晚晴早就知道,在云离落的心里,张公公就像至亲。打小就伺候他不说,还伺候过虞淑妃,深得虞淑妃信任。在虞淑妃将死之前,更是将云离落交给张公公照顾。

  云离落被封王后,便搬出皇宫居住,张公公为了帮云离落探听宫内的消息,便留在了皇宫。

  名义上,他们是主仆,可在感情上,更胜祖孙。

  若云离落一时间冲动,真的杀了张公公,无疑是让他的心再添上一道深深无法愈合的伤口。

  “皇贵妃不能死而复生,皇上……皇上就饶了张公公失职吧。”杨晚晴的苦苦哀求,只换来云离落无情的一脚。

  杨晚晴痛苦地闷啍一声,歪倒在一侧的大雨中,痛得再也起不来身。

  “老奴谢良妃娘娘,老奴一心求死,还望皇上成全。”张公公跪地磕头,不再车死亡。

  云离落紧紧抓着剑柄,骨节泛白,咯咯作响,怀里紧紧搂着的盒子,硌得胸口伤口剧痛,仍不忍放松分毫。

  那是月儿……月儿残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东西。

  他怎么舍得放松一点点?只是抱得再紧,也感觉不到月儿身上丝毫暖意了。

  “老奴不是失职,老奴是抗旨不遵。”张公公直言道,“皇贵妃活着,是对皇上,对云国最大的威胁。皇上为了她,几乎将整个江山置于不顾之地。老奴从小看着皇上长大,皇上身上就是掉一根头发,老奴心里都心疼不已,更何况……”说着,张公公已老泪纵横。

  云离落的心撕裂般剧痛。月儿在火海,该有多疼?她一定很怕,她表面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其实胆子很小。

  长剑划破空气,直指张公公脖颈,却在距离张公公脖颈咫尺处僵凝,他再使不出丝毫气力刺下去。

  小时候,张公公趴在地上,供他骑马的情景浮现眼前……

  那时候,张公公累得满头大汗,依旧跟着他清脆的笑声笑得很开心很满足。

  那一年,母妃失踪,本就很少见到的父皇更少来探望他了。母妃失踪宫里流言四起,因母妃得宠而众星捧月的他,一下子失去所有宠爱,更受平日里嫉恨母妃的嫔妃排挤,蛊惑皇子公主们对他肆意打骂,就连那些攀高踩低的宫人们也欺凌他。

  皇子失势的日子,连狗都不如。

  没人理会他的感受,更没人关心他的温饱。本还对他忠心的几个宫人,见他失势都去另寻出路。只有张公公,依旧不离不弃陪在他身边。

  冬天没有冬衣,木炭供给也不足。一到晚上就冷得睡不着,每每这时是张公公紧紧抱着他,陪他入睡。冻得张公公满身冻疮,还笑着安慰他,“小皇子,快快睡,睡醒了,娘娘就回来,皇上也来探望皇子了。”

  御膳房经常送来酸臭的饭菜,根本没法下咽。他饿得昏昏欲睡,张公公便去御膳房偷吃食,有一次被发现,被御膳房的太监们打得头破血流,肋骨也断了。当张公公被抬回来时,他染血的手里,还紧紧抓着一个他最喜欢吃的芙蓉糕……

  那一次,他失声痛哭。在张公公期盼的目光下,混着泪水将芙蓉糕塞在口里,努力嚼得津津有味,仍止不住泪水泉涌。

  那一次,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定要做人上人,绝不会张公公再跟自己受苦。

  翻涌的往事,在心间泛起阵阵酸痛。终有泪在眼角滚落,与雨水混合在一起,滑落唇边,味道咸涩。

  “皇上能对老奴心有不忍,老奴此生足矣。”张公公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雨水,“老奴愧对皇上,若有来生,老奴还做皇上的奴才,辈子伺候皇上。”

  张公公正说着,猛地起身,冲上锋利的剑锋……

  “噗”的一声,长剑穿透皮肉,明晃晃的剑身染满鲜红的血,雨水飘扬而过,血被洗刷干净,剑身更加刺眼的明亮。

  张公公深深望着云离落,笑起唇角,老脸满是皱纹。血染红他老得参差不齐的牙齿,沿着他的唇角汩汩淌下。

  最后,他无憾地缓缓闭上浑浊的眼,彻底没了气息。

  “啊——”

  云离落仰天咆哮,震得云霄颤颤。

  他跌坐于地,张公公就横躺在他旁边,安安静静地恍如往日侍候在侧。

  云离落更加沉默了,颓然坐在狂风暴雨中,怀里依旧紧紧抱着残月的骨灰盒……

  三天后。

  杨晚晴休息了几天,胸口不再剧痛,勉强能起身。在侍女的搀扶下,来到梨园。

  自从残月死后,他将自己关在梨园,三天不吃不喝,也不出来,也没人胆敢进去。

  残月死的那一天,狂风暴雨,坤乾宫又死了那么多的宫人,血流成河,早已吓破宫人的胆,能远离云离落,绝不靠近分毫。

  也有人劝杨晚晴不要过去,云离落那一脚再重几分力道,就要了她的性命了。

  可她不得不去,张公公死了,唯一能真心待他的人,只怕就只有她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糟践自己的身子。

  秋雨极为寒凉,他在雨中淋了一夜,只怕已染上风寒,还有他未痊愈的伤口,怕是也发炎了吧。

  三天不吃不喝,他还能熬得住吗?

  杨晚晴满心满脑都是他的安危,哪里还顾得上打扰他的下场是何。

  哪怕死,她也要让他走出悲伤,照顾好自己。

  梨园外守着侍卫。肖冀正站在梨园门口,不进去,也不离开。他是来找皇上的,碍于皇上正在伤心当头,也苦于该不该进门。

  “肖统领,随本宫进去吧。”杨晚晴淡淡一笑,仍掩不住她苍白的病容。

  梨园还是数月前的样子,唯一变的就是,曾经住在这里的人,已阴阳两隔。

  落败的黄叶,景色萧条。

  肖冀在梨园前驻足,抬头看向沉甸甸的枝头。果然,树上结了很多黄橙橙的梨子。

  遥遥的,有几个太监宫女,战战兢兢地守着。一见杨晚晴,赶紧行礼,却不敢出声请安。

  杨晚晴扬手屏退他们,他们如获大赦一般,赶紧退出梨园。

  站在门口,她隐约看到他凄冷的背影。她知道,这里有无极的牌位,他和残月那个未能出生的苦命孩子……

  杨晚晴驱散心底的悲伤,悄悄到茶柜找到梨花茶,泡了一壶残月最喜欢的梨花茶。

  清淡的茶香瞬间弥散开来,恍若死去一般的人终于有了些许反映。

  “月儿?!”他惊喜地呼唤一声,待回头,看到的却是端着茶的杨晚晴。

  他失望的目光,刺痛了杨晚晴的心,却又为杨晚晴开心。

  即便死了,得到他的牵念难忘,失魂落魄,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皇上……要不要尝一尝,她喜欢的茶?”杨晚晴轻轻问。

  云离落垂落的眼睑,缓缓睁开,望着雾气袅袅的热茶,心头冷了又冷。

  这股熟悉的味道,是她的最爱,而他却在此时才知道这味道的弥足珍贵。若……能再尝到她泡的一壶茶,哪怕就是让他去死,他也甘愿。

  只可惜……

  悔恨……如今的心痛就是悔恨的滋味吗?!

  杨晚晴以为他会喝一杯,哪怕拿到他的手里,暖一暖他苍凉的脸色也好。不想他却沉默地低下头,继续轻轻抚摸躺在臂弯中的骨灰盒。

  泪水,打湿杨晚晴的眼眶。她静静地站着,陪他沉默。

  肖冀的声音,在门口突兀响起,吓得杨晚晴抽了一口冷气。若肖冀说错话,怕不是要被云离落处死。

  “皇上,微臣有话要说。”

  杨晚晴赶紧阻止肖冀,示意肖冀噤声。肖冀却是铁了心要说,继续道,“微臣那日去牢房,皇贵妃娘娘有话让微臣带给皇上。”

  云离落终于有了灵魂,希冀又期盼又略显彷徨地看向肖冀。他凄冷的眸光,终于燃起点点光亮。

  “她说了……什么?”云离落的声音沙哑异常,显然他的身体早已不舒服到极点。

  “娘娘说,梨园的梨子熟了,摘下来放在宫里,冬天的时候可以熬些糖梨水。娘娘说……皇上一到冬天,嗓子不好。”

  肖冀声音之中的微微颤抖,是在为残月伤心?还是在为皇上的情深自虐而伤怀?

  杨晚晴死死咬住嘴唇,才忍住差点溢出喉口的呜咽声。泪水止也止不住,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往下流。

  残月……居然在将死之时,还念着皇上。

  “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云离落的口中喷了出来,染红了残月的骨灰盒,染红了地上光洁的青石砖面。

  “皇上——”

  “皇上——”

  杨晚晴一把丢了茶壶,顾不上被烫伤的手,与肖冀异口同声惊呼一声,一起扑向云离落……

  云离落昏迷数天,伤口又发炎,又伤心欲死,加诸在一起,没有直接要了性命已是万幸。

  皇后急得乱转,命令太医必须医好云离落,否则全家为皇上陪葬。

  太后见云离落将死,心中大快,欲趁机夺回大权,可有皇后的祈瑞国的势力压制,不得不按兵不动。

  杨晚晴四处寻医,和让人张贴皇榜,只要能治好皇上,重金答谢。

  有一天,一个姓贾的云游道士揭了皇榜,被当成贵宾请入皇宫。,o

  贾道士为云离落把脉后,只说了句,“魂萦三途川,只怜彼岸花;生生两不见,想念永相失。饮我忘川水,不识断肠人;无奈奈何桥,缘断望乡台。”

  皇后焦急不已,不知贾道士所云为何意,一个劲追问贾道士,要如何才能救活云离落性命。

  贾道士捻着胡须轻轻笑起来,“皇后对皇上情深意切,民间也传闻皇上对皇后情谊深厚,只是不知若失了情义,皇后可还愿救皇上?”

  “你胡说什么!”皇后脸色白了白。屏退众人,屋内便只剩下贾道士和皇后两个人

  “本宫对皇上之心天地可鉴,若没了情义,本宫与皇上岂不成了陌路?”

  贾道士又笑起来,递给皇后一个药瓶便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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