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羊皮卷轴展开来竟有一整面墙那么大，是由数块羊皮拼接而成，其上星罗密布着一些烟点，同时画着线。那些线有粗有细，有弯有直，似河流，似山川。

　　“是地图？”韩枫见过天下地图，但这羊皮地图很明显比他以往见过的那些书上的地图要新，因为上边标着的很多道路是这百年间才新修成的。

　　“对，帮我挂在那边的墙上。”离阒噶酥复蠡しㄉ裣穸悦娴那奖凇d乔奖谏隙ち肆礁鎏钉，间隔与那羊皮图展开来的宽度相当，正是为了挂它用的。

　　离阒富幼藕枫忙来忙去，自己也没有闲着。她点了一小节兽油蜡烛，但没有放在大护法神像的身前，反而放在了它身后。

　　烛光晃动，大护法神的投影投在墙壁上，而韩枫这才发现离闳绱俗龅哪康摹

　　那大护法神手中的六把剑的剑尖，分别倒映在羊皮地图的六个圆点上，亦即指着六座城池。

　　离都、清河城、象城……这三座城他都去过；还有一座鹰翔城他虽不算去过，但也算远远掠过一眼；而另外两座城则尚未踏足。其中一座城位于帝都以东千里之外，滨海而建，正是现在赵公所在的阡陌城；另一座城则隐没于苍梧之林深处略往北的山川上，毗邻着也谛族的疆域。

　　据说也谛族常年居住在雪山高原上，而这城建在山川上，岂不是一座千仞高城。可这么有特色的城，他怎么从没听过呢？

　　韩枫伸手在羊皮图上缓缓抚过，最终手指尖按在那无名的千仞高城处，放了许久。离愦他来，自然是要他看这六座城，而离都、清河城、象城、鹰翔城这四座城是他此时此刻不可能再去的，阡陌城距此万里之遥，也不会让他去，那么跟他或者烟子有关的，就是这座不知名的神秘城池了。

　　“那是我们两族传说中的圣城，在雪龙之山的半山腰，建在山腹之中。”离愕馈

　　韩枫轻吁口气，道：“传说？那就是不确定了。”

　　离愕溃骸氨鹦】次颐堑拇说。我们不像代人，一开始并没有自己的文字，因此很多东西都靠口齿相传，才传到现在。甚至连我的驱虫之术也是靠师父口述下来的，难道有什么不真么？”

　　“哦……那是怎么传说的？”韩枫问道。

　　离愕屯废肓讼耄然后一句一句地念了出来。起初她是念，但渐渐的，就变成了低声吟唱。那曲调有些悲伤，也很绵长，叫人听着不自禁地就沉浸其中，仿佛深夜泛舟，听着水面的浪涛声音。

　　而白童也被感染，随着离阋黄鸪了起来。

　　“大自然神的信徒呦，

　　明亮的火把为你们照亮前程，

　　守护者锐，斩山劈岳，

　　在那河川两岸，有数不尽的青麻，

　　在那河川尽头，有铺满山野的食物，

　　水流滔滔，天河倒悬处孕育雪龙，

　　那是你们的来处，也是你们的归处。”

　　二者唱的都是夷语，唱完之后，白童又为韩枫用代语翻译了一遍。韩枫细想了想，才觉出这传说所言，竟然与大自然神的六法身完全对应，可是若说离愕懔街蚧稹11しㄉ袷种斜剑指出了雪龙圣城所在勉强与这传说中的前两句话能对应，但从时间上看，却又完全不对了。

　　毕竟，这段话若是传说，至少也要到几百年前，可那羊皮地图分明只有数十年之久，更何况护法神指出的是六座城。

　　而这传说的前几句都好理解，偏偏最后一句“那是你们的来处，也是你们的归处”，却让人觉得费解。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指圣城才是夷族真正的起源地么？若是，那么又和大自然神代表的“生命”有什么关系？

　　离闼坪醵伎闯龊枫的不解，她道：“圣城传说和这羊皮地图并不是全然对应。你应该看得出来，这羊皮地图是近些年我们画的。不瞒你说，画这图的人，是我的师祖。”

　　“四十五年前，师祖病重，临危之际忽然说大自然神传话于他，于是忽然从病榻上起身，随手找了这些羊皮卷，闭着眼睛用炭笔画下了这幅地图。”

　　“师祖终身希望让我们两族摆脱被人奴役的命运，但却一直没有成功。师父说，师祖总说一切回到最初，是最好的解决方式，然后便着了魔一样念着我们两族的传说。他画完地图之后，所有的精神一下子全用光，临死前跟师父说了用护法神看图的方法，同时说通过传说，就能找到圣城。”

　　韩枫听了这么一大段，只觉这故事本身就如同传说一样神秘莫测。他微微一怔，道：“但我不懂这和烟子又有什么关系。”

　　离阈Φ溃骸肮叵悼纱罅恕＞菔Ω杆担这六座城每一座都要有特别的人去过才行。离都是‘无罪之人’，鹰翔城是‘无邦之人’，清河城是‘无智之人’，象城是‘无人之人’，阡陌城是‘无心之人’，而圣城……则是‘无命之人’。”

　　韩枫皱起了眉头，随即大抵明白了这些所谓的“人”都是什么。夷女何辜，每五年万千夷女赴离都，对应的当然是“无罪之人”；浪子兵在鹰翔城被卷进了邢侯造反之事，对应的当然是“无邦之人”；半夷女对柳泉愚忠盲从，宁愿舍身送死也不质疑他的目的，对应的当然是“无智之人”；“昆哥”进象城时空有皮囊，人身里装的是条蛇，对应的当然是“无人之人”。

　　“无心之人”暂时想不明白，但那“无命之人”……韩枫看着离悖骸昂伪匾烟子？你随便找个代人，用对付‘昆哥’的方式，让青蟒在他体内，难道不能也算‘无命之人’么？”

　　离愕溃骸暗比徊凰悖n囹本身难道不是命么？我对烟子用的不是驱虫之术的原因，也在于此。虫本身也有命，甚至包括人蛊，也是算作有人命的！所以我只能用毒。有句话叫做‘受毒者命在施毒者手中’，只有这样，他的命才不算他自己的，而是我的！既然如此，他当然是‘无命之人’！”

　　韩枫点点头：“原来如此。照这么说，你那时在钱袋上下毒，是在随便找人了？”

　　离愕溃骸安淮恚总之不管是谁身上受了毒，都要找到你。当然……能找到烟子，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圣城远在雪山，不知道城中有什么机关，能有个神偷做同伴，身手方面总不需要过多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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