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方铭山来了,我却丝毫没打算搭理他,跟侍卫说:“叫他在会客室先等着,”
侍卫应了,
我跟柳绿说:“慧婆婆呢,安置在哪了,”
柳绿说:“就在奴婢们住的地方,正厢房的后面,地方也大够宽整,我们姐妹轮流照顾着,”
我点头应了,“走,先去看看慧婆婆如何了,”
正厢房后面是丫鬟婢女们住的地方,地方是比刑芙宫正厢房宽整很多,只是东西稍微简陋了些,
而柳绿跟琳琅自然分了靠我厢房近的地方,
慧婆婆住在稍微安静些的地方,也的确更好养身体,
而慧婆婆身侧有个二十上下的小太医,应该是进宫不久,
我看了一眼,问他,“你是才入宫的,”
他点头,“回娘娘话,小臣叫章天赐,是才入宫一月,今儿有幸给慧婆婆诊治,”
我问他,“怎么还是昏迷么,”
“恐怕不仅是昏迷,还一直高烧未退,有些炎症,并不是很好消除,”他回答,
我心里有些纠结,这宫里的老人都走了走散了散,活下来的几个,也都是病秧子,不知道能问出多少话来,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他看了慧婆婆几眼,有些犹豫,似乎有话不太敢说,
我问他,“有话但说无妨,”
他说:“总觉得这婆婆脸上的脓疮,影响了身体,最好是能祛除了,”
我看他这么说,到似乎有些手段,虽然年轻了些,胆怯了些,看着却极其认真,
“好,你若是能解了慧婆婆脸上的脓疮,本宫重重有赏,”
他立即跪地谢恩,
“当然,尽力而为,不要冒险,这个慧婆婆是本宫很重要的人,”我没有威胁他,也不想说出什么如果不能,就灭了全家之类的废话,
章天赐谢了恩,仔细又给慧婆婆诊断了,
用针在火上烧了,去挑其中一个脓疮,
只是一下,那脓疮立即喷出一股黄褐色的液体,极其恶心,叫人看了都要生了梦魇,
那章天赐也不管,用盛具小心的取了,收了起来,
我心想,这慧婆婆脸上的脓肿是当时南妃浇了酸才毁成了这样,
恐怕也有数十载了,这慧婆婆脸上的脓肿怎么还会有液体,而且还是如此之多,
这并非像是脸上被伤之后才有的,到像是一直维持的,
这就奇怪了,谁人还能惩戒慧婆婆不成,
南妃如今早就出宫了,凌文清其他几个妃嫔都没有位置,全都自己要求出去修行,不愿再宫中呆着,我当时还觉得许是她们都怕了我,
按理说,慧婆婆根本不至于如此,
我想着就问章天赐,“这脓肿,难道还能消除,并非是十年前的旧疤,”
章天赐摇摇头,“这脓肿怕是有些缘由,小臣要回去看看才能知道,”
我点头,
突然章天赐诶了一声,
我问他,“怎么了,”
“回娘娘的话,这脓肿被挑破之后,竟然仍是肿如初,像是会愈合一般,着实奇怪,”他回答,却仍是看着慧婆婆的脸,
我刚才也是注意到了,
章天赐又说了些没有用的,就请辞走了,
这么一说,时间倒是挺长,我完全忘记了方铭山还在会客室,
章天赐才走,琳琅过来提醒我,“老爷还在会客室,”
我想了想,无非就是问我些方子晴和方子卉的事,宫里毕竟有消息如他的耳,今日凌云遥恐怕也是宣了旨,叫方铭山保住我的母亲,他要问我的恐怕多着呢,
我还是不去,只是望着慧婆婆发呆,
她见我第一次,就跪拜下去,
什么样的恩情,或者是什么样的关系,才能叫她对方慧跪拜,或者对方慧长得相似的人跪拜,
这猜测很多,
譬如说救过一命,这是最有可能的,而这宫里从来都不缺人情脉络,
虽然有人说宫里寒冷,勾心斗角,却也有人知道,宫里也有浓厚的感情,
我正发呆,外面就听见婢女说:“方左丞,你不能进去,娘娘在里面实在不方便,”
我心想,这方铭山是坐不住了,
一派兴师问罪,当我是怕了他,
我就没打算叫他如何安稳,
这时候,门被他拍开,他到底是进来了,
我也不看他,
他语气都是愤怒,“皇后娘娘好生心狠啊,连我这个当爹的都不打算见了,”
我好生说:“爹爹这是哪里话,本宫的确是有些事情,您也看见了,这床上还有个病人需要照顾,本宫事物繁忙,哪有都能照顾到的可能,”
他甩着袖子,“谁人竟然比你爹还重要,这进了宫做了娘娘,连你爹都开始敷衍了,”
我不紧不慢,斜着眼看他,“就算是父亲,见了本宫不也要叫声娘娘,娘娘就是娘娘,哪有不忙的道理,”
他更是愤怒十分,“如此说来,做了娘娘,就没有爹了,”
我大笑,反问他,“没做娘娘的时候,我就有爹了,”
“问的好,问的真好,就是说,你做没做娘娘,我都不是你的爹,”方铭山丝毫压制不住恼怒,
我也懒得再去跟他纠缠,只是问他,“爹爹也真是,不过是等了久些,就恼怒本宫,爹爹不妨说明什么来意,”
方铭山冷哼一句,“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我望着他,“本宫做了什么,本宫的确不知,”
方铭山正准备要训斥一番,他突然瞧见了床上的慧婆婆,
那神色显然怔了一下,接着他的恼怒全都没有了,整个人反而沉默了一下,又问我,“这床上可是慧婆婆,”
我点头,“爹爹竟然熟识,”
他没回答,而是问我,“你倒是将宫里没有用的人放到身边来照顾,完全不顾及你还有两个姐妹,她们如今到底如何了,不打算带她们来见我,”
我说道:“爹爹这话就不对了,既然做了美人,哪有还住在本宫身边的道理,自然是在南央轩,本宫从来没苛刻了两个人,倒是两个人好手段,进了宫也不告知本宫一声,”
方铭山脸上连红都未红,十分坦然的说:“从来后宫充实,既然你是皇后,难道不应养一些心腹在身边,难道你的姐妹不是更好的人选,有些事情你应该明白,”
我笑,“本宫自然明白,”
心想,你不就是想叫她们彻底取代我,哪是叫我养心腹,给你养了心腹还差不多,
此时门开了,外面盈盈走入一个人,
正是方子晴,
她走路盈盈无声,如扶风若柳,过来撒娇似的福了一福,“女儿见过爹爹,”
方铭山一看到方子晴脸上立即恢复了疼爱,原本爹爹对女儿的疼爱丝毫不减,
我看了好生讽刺,
同样是他做虐所生,却有着天壤地别,从不将我放在眼里,夺我后位还如此的理所当然,他还真是好爹爹,
他满心以为以方子卉的美貌,入了宫,迟早要被皇上看中的,可惜了,那张脸不知道恢复没有,
方铭山说:“快起来,还是四妹懂些规矩,你在宫中如何,吃穿用度可都是最好的,”
方子晴抱着方铭山却哭了起来,
她哭得极其委屈,那个样子,真叫人心疼,
我立即就说了,“妹妹好久不见爹爹,竟然想念成这个样子了,爹爹对妹妹当真是好得很呢,”
方铭山拍着她的背,似乎并未察觉有何不同,只是说:“好了好了,爹爹不是来看你了么,你长姐呢,为何不见她,”
方子晴十分胆怯的瞥了我一眼,怯生生说:“长姐在休息,她这几日有些病了,”
方铭山皱了皱眉,对我说:“方子刑,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真好笑,他一路花样百出,都塞了两个大活人进来,还叫我别耍花样,
我笑,“本宫能耍出什么花样来,怎么也不及爹爹大变活人来的痛快,怎么,爹爹入宫之前,还没哟接到皇上的旨意,务必保护本宫母亲沈氏周全,”
方铭山恨恨的看着我,“圣旨去过府里怕是你的授意,”
我笑,“难不成,皇上还知道我的母亲受危难不成,”
他冷着脸阴森的笑了笑,“知不知道,我不关心,只是你母亲还在我的手里,你最好真能护着她周全,”
我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我的确,更担心一些,哪怕是知道皇上下了旨意,我还是更担心,
方铭山不过是知道,我更在乎一些,
可惜了,我如今再不是那个能任他摆布的方子刑,
“爹爹不妨看看,”我望着他,“看看本宫能不能护着母亲周全,”
我缓缓站起身,斜着眼看着两人,“既然你能叫她们两个入了宫来,本宫就能叫她们有去无回,也叫你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他没有作声,
“方铭山,你忌惮我什么,你这么久为什么如此怕我飞上枝头,你最好记着你怕什么,”我冷笑,“如果母亲真的有个闪失,你们方家会全都陪葬,”
方铭山刚要说话,
我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不仅仅是你方铭山,还有你二哥,你四弟,”
我笑的极其残忍,“反正大伯已经因为私通罪名死了,本宫难道还怕你们再多一些罪名,”
我有意打量方铭山的脸色,
他听见私通两个字,明显没有任何变化,
真是老奸巨猾,
这时候,方子晴不明白怎么回事,问道:“大伯是私通罪名,难道不是叛国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