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向导 第69章
作者:颜本宝光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精神力的过度消耗给阿黛尔的身体带来巨大负担,以至于她刚一收回精神触手便气弱地咳嗽起来。

  “那天的烤鱼到底没做上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当了妈妈。”

  小小皇子平安诞生之后,立即收到了联盟各界人士的祝福一时之间可谓万众欢腾。

  可惜再多的良言美语加诸于身都没能改变他福薄的命运。

  不到一年里默沙夫纳便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匆匆举行的低调葬礼将一切掩埋殆尽。

  联盟皇室失去了皇位第一继承人远征军失去了英勇无匹的将领,三口之家支离破碎空余伶仃幼子。

  似乎没什么人去探究其中种种的合理和不合理事事都带着诡谬的理所当然。逐渐的连浮游在外的那一点点荒诞都被岁月稀释。达西沙夫纳和阿黛尔沙夫纳的英年早逝也不过仅够置换一声无关紧要的叹息而已。

  阿黛尔撑着医疗舱,颤颤悠悠站起来,对着里默自嘲地笑了笑。

  “死了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复活呢?所有认识帕特里夏的人都以为她会创造奇迹。达西说西尔维傻他没比西尔维聪明到哪里去,还真的以为配合好手术就万事大吉了一回家就开开心心嚷嚷着要抱你。结果没过两天他就发病了。帕特里夏骗了达西也骗了西尔维。她在达西的脑子里动了手术。等到西尔维发现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他被毁了,彻彻底底地毁了。我没办法修复他的精神云,只能在他一次次发病之后消掉他的记忆。”

  里默面无表情到几乎有些冷酷:“你不该和别人一起瞒着他,你是他的向导。”

  阿黛尔轻轻摇了摇头:“这场永远不会结束的噩梦困住我一个人就够了。”

  里默耸了耸肩膀,像是对她的观点很是不屑一顾,也没什么兴趣再听下去,乏乏地撇撇嘴。

  阿黛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呼和你们说出来,我心里好受多了,谢谢。可是有些事,一旦有很多人知道了,就不叫秘密了。一传十,十传百,我管不住自己的嘴,就必须想办法管管别人的嘴。”

  里默眯了眯眼睛:“你什么意思?”

  一直沉默不语的莫里茨突然往阿黛尔的方向踱了两步,稳稳地挡在查尔斯和里默的前面。

  “前辈,您是不是太小瞧我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儿有收回来的道理。”

  “哦,是吗?你收不回来,我或许能收回来呢?”

  “那是我见识浅薄了。前辈要是身体还吃得消,不如趁着机会难得,指点指点我?”

  里默最不耐烦打哑谜,浑然搞不清楚他们在讲什么暗语,莫名其妙地问:“你们说什么呢?”

  查尔斯就不一样了。不过几句话的工夫,那两个向导已经在精神维度纠缠成一团。他看得清清楚楚,禁不住又怕又急,直冒冷汗。

  “王妃大人!”

  诶、不对,两个都是王妃大人。

  “别这样,咱们都冷静冷静,有事慢慢商量啊!?”

  高手过招,分分秒秒便难解难分。

  查尔斯糊涂地像热锅上的蚂蚁原地打转,好半天才猛然醒悟阿黛尔动手的意图。

  时光无法倒流,说出来的话自然收不回去,可是听到的话却可以。

  “阿黛尔前辈,您别为难小王妃大人了!这里只有我才是外人,您把我的记忆消除掉就是了,不要打了!”

  他这么一说,里默才算听明白状况,当下不乐意了:“消除什么记忆?啊?怎么回事儿?来了老子的地盘,都他妈自说自话的,还把老子放在眼里吗?一个两个的,谁他妈惯出来的?”

  一边说着,一边人就要往上冲。

  查尔斯连扯带拽地拦住他:“您可别火上浇油了!”

  阿黛尔本来以为凭借自己的向导能力,压制莫里茨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谁知真的交上手,她才彻底意识到情形不对。同样是黑暗哨兵的向导,她还比对方足足长了一辈,经历过不知多少险恶的困境,此时竟然隐隐被一个新手向导克得束手束脚。

  更让她惊诧的是,僵持的时间越久,她的劣势便越明显。

  在她精神力几乎油尽灯枯的时候,对方的精神力反倒源远流长起来,像是溪流聚成江河、江河汇入大海,无边无垠的精神域逐渐显山漏水,不藏不掖的实力恐怖到让她窒息。

  恼恨、绝望、不甘心。

  可是阿黛尔却不得不承认,她太过轻视莫里茨肖恩了,他根本不是她可以应付得来的对手。马失前蹄不过如此,她没办法像以往那样,在每一次暴露之后,仗着自己强力的精神控制,轻松擦掉别人脑子里属于她和达西的秘密了。

  直到此刻,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出离了她的预料。

  脱轨的恐慌让阿黛尔浑身颤抖起来。

  精神触手瑟缩着退回脑内,女人脸上呈现出灰败的死气,连带着声音仿佛都触了电:“求、求求你孩子求求你们”

  莫里茨伸手要扶:“您何苦呢?”

  里默到底甩开了查尔斯的拦阻,把莫里茨伸出一半的手扯到自己胸口,愤愤地瞪着阿黛尔:“闹够了没有!?你再敢打他一点主意,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活不下去了没人拦着你去死,不想死就少他妈在这儿胡搞瞎搞!这船上没一个人活该欠你的!”

  查尔斯瑟瑟在后面挪了下脚步,似乎想给阿黛尔递个安慰的眼神。

  里默一双怒火沉沉的黑眸直接把他钉在原地。

  “还有你!少他妈多此一举,老子倒要看看谁敢在地狱烈犬上搞那些不入流的勾当!你敢失忆一个给老子看看!”

  查尔斯缩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里默心里烦得很,身上又疼得很,看着阿黛尔又闹心得很,龇牙咧嘴地想发狠泄愤。

  莫里茨把他的一切细微反应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反手捏捏青年手指:“希恩去驾驶室了吧?他自己能行吗?我有点不放心。”

  要想挡住这只暴躁野兽张开獠牙出笼伤人,也就只有他才行了。

  里默不情不愿地憋着一口气:“我过去看看。你和我”

  莫里茨又捏了捏他的手,抢断他的话:“你先去,我一会儿过去找你。”

  里默嗯了一声,还是不放心,把三艘医疗舱挨排看了个遍,确保万无一失才离开。

  阿黛尔惶惶然还想留住里默说些什么,眼角余光看到莫里茨悄悄摆了摆手,终究无声地张了张口,颓丧作罢。

  年年岁岁,命运的转盘究竟放过了谁呢?

  达西和西尔维的对峙还历历在目,阿黛尔已经义无反顾地走上了他们的老路。

  就在西尔维为了萨耶娃甘愿牺牲儿子的同时,她又何尝不是如此?为了达西,她分明做出了同样的抉择,二十二年前一次,现在又一次。

  恍惚间,阿黛尔仿佛不认识自己了。她的脸变成了西尔维,远去的里默变成了达西。他偿尽了欠她的生养之恩,和世间任何一对陌生人同样,他们之间再没有什么牵连了。

  她的儿子已经走了,她没有儿子了。

  那这个站在她身边的人是谁?是谁仍然留在这里?在看她的笑话吗?

  阿黛尔胆战心惊地转过头,那人的容貌立即清清楚楚映在眼前

  是年轻的、不解的、被怨恨和痛苦吞噬的、永远无法原谅她的,阿黛尔沙夫纳的脸。

  她不敢置信地用双手狠狠抓向自己的面庞,用力撕挠,像飞鹰企图摆脱缠颈的毒蛇那样,尖锐地挣扎,拼命地呼叫。

  “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

  四景颠覆,天伦失常,生而为人却再不能为人。

  深渊早已降临,血盆之口贪婪地咀嚼着半个她的身体,咯吱粉碎,咯吱吞咽,咯吱反刍,咯吱又来一遍。

  阿黛尔什么都看不见了,只顾睁着空茫茫的眼睛,无意识地持续自残。

  有一双温和又坚定的手从旁边探来,稳稳按住她。沁人心脾的凉意轻轻浸入她的精神云,强行镇住了燃爆的邪火。

  “前辈,您累到了,好好睡一会儿吧。”

  那道熟悉的声音极其催眠,不过两秒钟,阿黛尔便昏沉沉地睡着了。

  里默回到房间的时候,莫里茨正端着小碟子,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片小甜饼,嘴里还叼着一片,一动不动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出神。里默的手都摸上来了,他才打个激灵回过神。

  “哎!吓我一跳。”

  “想什么呢?”

  里默抬腿要往床上爬,被莫里茨劈头盖脸甩来一套居家服。

  “快把你的血衣换了。”

  “就知道心疼你的床,都不知道心疼我。”

  莫里茨耳朵红成一圈儿,把里默的抱怨当做耳边风。

  催他换衣服哪里是床的问题。

  刚刚在外面还不觉得,现在两人独处一室,血气里的哨兵气息愈发浓郁,诱人得很。他不得不刻意忽视掉心里的蠢蠢欲动才行。

  等到里默乖乖换好衣服,委委屈屈躺到床上,莫里茨心里过意不去了。

  “那边都安顿好了,有查尔斯守着,没什么事了。”

  “哦。”

  里默闷闷地应着,伸出一根食指,来回搅莫里茨的衣角,可怜兮兮地像只刚断奶的狗崽。

  莫里茨其实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可是看着他低落的模样,怎么都板不起脸来谈正事了。

  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莫里茨早就把里默琢磨得透透的,了解得越多,就越是心疼。如果冷漠可以让人更安全的话,他甚至希望里默的心能稍稍硬一点。

  这人白白长了副刀子嘴冰块脸,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

  世上诸事往往不公到可怕,又公平到残忍。

  生在荣耀无边的皇室又怎样?他的祖母痴念故人,一意孤行。他的父亲单纯轻信,遗残终身。他的母亲沉耽谎言,弃子离乡。就连他设计的星舰都成了别人插手过的星舰,就连向他奉诚的护卫都成了别人的死忠。

  西尔维的宠溺是为了弥补对达西的愧疚吧?雷斯的呵护是为了执行达西的命令吧?里默傻兮兮地盯着莫里茨的后背,钝钝地思考了一阵,发现自己竟然孑然独立,一无所有了。

  原来那些难能可贵的情感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

  里默沉默地慢慢凑近莫里茨的腰,终于没忍住,双臂伸展将人紧紧圈住,脑袋蹭了上去。

  莫里茨飞快两口把手里的小甜饼吃掉,语气轻快地低头问道:“确实挺好吃的,你要吃吗?”

  里默皱着眉头嘟囔:“你都吃完了才想起来问我。”

  莫里茨屈指弹了下里默额头:“脾气还不刚才我那不是没空出来嘴嘛。想不想吃?”

  里默抻着脖子看了下他手里的小碟子,那里面只剩下最后一片:“我不吃,你吃吧。”

  莫里茨哦了一声,不客气地把小甜饼塞进嘴里。

  隐藏的呵护也许算不上呵护,迟到的爱也许称不上爱,然而缺失的感觉无论多糟糕,总不会将人逼上绝途。阿黛尔点燃了里默深埋在心底的重磅炸弹,此时此刻炸得再疼再狠,也好过日后碾压五脏六腑的长久折磨。

  天理奥妙用尽各种折磨手段,终究在最后关头放过了他的哨兵,给他的小男孩留了一条活路。

  莫里茨摸着里默脑袋,轻轻捏住了他的后颈,俯下身子,嘴对嘴地把小甜饼渡到他嘴里。

  咔嚓一声,一人一半。

  “眼馋半天了吧?”

  “才没有。”

  “那你还我。”

  “啊?我吃都吃了?还你什么啊?”

  “你就说你还不还吧!”

  “抽什么风呢?”

  莫里茨脸上一冷,像是要生气。

  里默那一点点多愁善感全都吓得烟飘云散,当下软着声音劝哄。

  “我明天就给你重新做,好不好?”

  “不行,现在就还我。还不还!?”

  “还还还!可我怎么还啊?”

  “还能怎么还啊?这么还呗。”

  莫里茨的唇间荡着香甜的气息,软软地吻了过来。里默呆傻地承受了好半天,才后知后觉地攻城略地,反守为攻。

  小碟子啪嗒一声挤掉在地,咕噜噜的尾音还没停摆呢,床上的两人已经热乎乎地抱成一团,翻进了被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妄想剧场

  雷斯:小王妃快来帮我搭把手!重死了!胳膊要断了!

  莫里茨:什么东西?

  雷斯:还不是你家那位从皇宫藏书室里搬出来的老古董!爱学习是好事儿,你能不能让他看点儿对社会有用的书啊?套路与反套路?撩人攻略?七天速成法?

  莫里茨松手:

  啪叽!

  雷斯:我的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