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真哭了，她真的开始害怕。

　　飞飞从晕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没有醒过来，脑袋上还裂开了伤口，一直在不断地滴血，她好害怕她就这样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徐榆凡望着，两个人都让他没有办法，怎么办。

　　“放了她们。”

　　许浥尘迈开步子，步步进了低阶。

　　上官云顿虽看起来云淡风轻。许浥尘走过的地方，血蛇不但没有靠近，极度恐惧地移开了。

　　长长的行径轨迹血蛇移开了又靠近，始终是不敢动他一根汗毛。徐榆凡也奇怪得紧，跟在他身后，血蛇竟也不来侵犯。

　　不费吹灰之力，许浥尘便已经移动到神道之下。

　　“你若在走一步，我便放绳子。”

　　上官云顿居高临下。

　　“你想怎么样。”

　　许浥尘冷声，脸上虽不满，可步子却随他的话停下来。抬头凝视着上官云顿，一眼眨也不眨。

　　“和你做个交易。”

　　“许太医倒也是个明白人。”

　　徐榆凡腹诽，原来是宫中的太医。

　　难道，此时站在神道上的人，也是宫中之人？他疑心看过去，许浥尘的脸冷得可以，根本就没有注意他。这个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若许太医回答我的问题，我便可以放一人。”

　　“你想问什么。”

　　许浥尘咬着牙，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他眼尖，一眼便看到了慕飞飞脑袋上的伤口，现在已经凝固了，虽然血已经不再是从伤口流出来的，可是他不知道，她身上还有那些伤。狠戾的眼神过去，上官云顿足足后退了半步，不知好歹，他定要让他加倍奉还。

　　“我的问题只有一个。”

　　上官云顿并不打算放过他。

　　“所以，你最好想清楚，救哪个女人。”

　　“你别太过分。”

　　徐榆凡咬牙切齿，多余的都是些废话，这个男人就是想让他们走投无路。

　　“我要她。”

　　许浥尘打断上官的话，

　　徐榆凡侧眼过来的时候，许浥尘根本毫不在意自己的想法。是的，他是很开心，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救自己的妹妹，他徐榆凡本应该是很开心的。可是，目光被念真啜泣的声音所吸引，他看向了念真，不救她，她怎么办？呼韩耶交给细节的任务怎么办？自己的妹妹怎么办？

　　“不行，两个都要救。”

　　徐榆凡不等上官云顿抛出他的问题，上前咆哮。

　　声音很大，慕飞飞稍微动了动身体。念真喜极而泣，加把劲，再试图，张口轻声唤道。

　　“飞飞，你醒醒。”

　　慕飞飞昏昏的，脑袋也沉沉的。

　　睁开眼的第一时间，便看到了悬在半空中的景象，紧接着是念真焦急的模样。

　　“飞飞。”

　　许浥尘轻声唤道。

　　慕飞飞露出一丝微笑，嘴角还挂着血迹，半张脸都是，不过已经干涸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许浥尘，我没事，我没能保护好念真。”

　　“飞飞，你自己可以逃走的。”

　　念真虽是文弱的女人，但哭泣起来的说话声也不小。

　　慕飞飞弱弱一笑，低头的时候，有些痛，伤口还没完全愈合。

　　徐榆凡的样子也撞入了她的脑海，起先没反应过来，她愣了片刻，之后，便对了徐榆凡痴痴笑了起来。

　　“榆凡哥哥，我刚刚梦到你了。”

　　徐榆凡心中苦涩，有气无力地笑笑，当初撒娇扮乖的妹妹，如今遍体鳞伤身陷险境，自己不但没有保护好，更却无法营救。

　　好恨，他原地未动，若换做是他来选择，恐怕是更难的吧！

　　“既然许太医做了决定，那老夫也就不再勉强。”

　　上官云顿开始唤人放绳子的时候，慕飞飞大叫。

　　“你们要干什么？”

　　看着自己和念真不断远离，她慌乱，他们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放了你。”

　　上官云顿转向慕飞飞，缓缓开口。

　　“然后再杀了她。”

　　指了指念真，上官云顿似乎都有些惋惜。

　　“可惜浪费了这个水灵的姑娘。”

　　故作娇柔地叹了口气，微笑着看了看一旁的念真。上官云顿知道，慕飞飞方才拼了命地去保护这个姑娘，现在，也不会轻易让她死。他就是想让他们都死在这里。

　　“许浥尘。”

　　慕飞飞不敢置信，望向许浥尘，许浥尘不语。

　　看着她，眼神虽然没有半点强迫的意思，但是都是不妥协。

　　她一直以来怎么胡闹都可以，可是现在，必须听他的。

　　慕飞飞转过了脸，徐榆凡焦急的神色，丝毫不亚于刚刚自己从念真身上看到的。她的记忆开始一点点从脑海里蹦出来，自己刚刚似乎在做一个梦，一个初遇徐榆凡和她自己的梦。梦里，她不是徐榆凡的亲生妹妹，可他一如既往地宠她，爱她，守护她。

　　“榆凡哥哥。”

　　她微笑着开口。

　　“我们不是亲兄妹，对吗？”

　　许浥尘闻言，眼眸里似乎有些东西，徐榆凡脸色沉沉一滞，瞬间凝固起来。

　　慕飞飞不去管他，转而看向了念真。

　　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没有对许浥尘选择的怨恨。一切东西在她的脸上都是安然的，寂静的，无法开出喧闹的花朵的。泪痕残留，慕飞飞笑了，她知道那是她为她自己流下的。

　　“飞飞，千万别给我做傻事。”

　　许浥尘望着，声音不觉加重。

　　对她第一次命令式的口吻。

　　她的心思，许浥尘怎么会猜不到，她想掉入血池里的是她自己。瞬间许浥尘便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慕飞飞，千万别给我做傻事。

　　脚下是血池，里面的蛇数以千计，殷红色的信子突出，暴露在空气中，凝结了一股淡淡的味道，不好闻。慕飞飞盯住了许浥尘，一直盯着，脸上没有一丝不舍和害怕。

　　“放。”

　　“等等。”

　　上官云顿开口的话，便被慕飞飞劫了过去。慕飞飞想做什么，徐榆凡念真他们不知道。但许浥尘知道。

　　“许浥尘，”

　　慕飞飞小声叫到。

　　“你敢，慕飞飞。”

　　从遇见许浥尘起，慕飞飞就没有享受过许浥尘真正对自己生气的待遇。她明显感到他很生气，很生气，都气到不再对自己轻言细语。可她莫名的开心，或许这辈子，唯一没做错的事，就是爱上了许浥尘。

　　“许浥尘，我没做傻事。”

　　她睁大了双眸，以便将他看得更清楚，以便她时时刻刻都能记住他的所有。极力为自己辩护着。

　　“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

　　许浥尘已经肯定她要做什么了，两步并作一步跨上了神道。可刚刚上一步，上官云顿的人便将二人的缰绳放下一尺的长度，二人惊呼，他停住。伟岸的背影在红色的背景下颤抖，上官云顿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却不懂为何他颤抖得如此厉害。

　　“我没忘，许浥尘。”

　　慕飞飞笑着笑着，眼泪出来了。

　　大颗大颗，滑落到血池中消失不见。她抽不出手来抹干自己的眼泪，哽咽到。

　　“我没忘，许浥尘……”

　　“慕飞飞，我告诉你，若果你敢，我便再不理会你，是死是活。”

　　他咆哮，情绪已经失控。

　　上官云顿好笑，他是从未见过许浥尘发脾气的，如今这丫头三言两语，他便已经不能自己，这个丫头不可小觑。不过，一切都晚了，今夜，他便要他们葬身于此。

　　徐榆凡显然也没料到许浥尘是如此剧烈的反应，上前拉了他一把，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谁料许浥尘一把甩开他的手。

　　“飞飞，下来。”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虽比刚才柔和，依然无法抗拒。

　　“飞飞，下去吧！萍水相逢，我足够了。”

　　念真微笑，笑到了她的心坎里面，不知怎地，她忽然想到了宋浣然对她痞痞一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温暖人心，可她已经不在了，永远地消失了，而罪魁祸首是她。

　　脑袋难以承受地飞速运转，想来，她和许浥尘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好像所有的麻烦事也是因她而起。她已经失去了一个最好的朋友，不愿意这样的事重蹈覆辙，经历一次，已经够了。

　　她看着许浥尘，她爱的，爱她的，她想占为己有的。那一脸的疲惫，就是因为她，才有的，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许浥尘都过得及其不平淡，她打破了他以往平静的生活，带来了喧嚣，也带来了厄运，如今，是时候还了。

　　她就是传说中的扫把星。

　　短短几秒的时间，可慕飞飞却觉得过了好久，大脑里闪过的零散的片顿她已经无法去拼凑，看着许浥尘的脸，她突然欣慰了起来。

　　“许浥尘，若果有来生，我还要遇见你。”

　　她说的不凄凉，很沉稳，从未有过的沉稳。沉稳得什么时候摆脱的缰绳，也无人知晓。

　　他只知道此时自己的内心已经全线奔溃，看着飞飞坠入了深渊，和万蛇一起，许浥尘只是感到巨大的恐惧袭来，仅仅裹住了他的身体。心仿佛一下子掉入了冰窟，波涛泛起的那一霎那，他根本没有犹豫，翻身扎进了血池，拉住了慕飞飞的手，一齐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