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白头如你 第156章 沈南
作者:西子北望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你说的,可是真的?”

  慕飞飞点头,关于宋浣然的一切,她都不曾胡说。

  “怎么死的?在哪儿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女人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慕飞飞哑言,只得连连摇头,这些,她无可奉告。

  “告诉我。她有亲人吗?”

  慕飞飞回忆,自见宋浣然以来,从没听她提起过她的家人。

  “她是一个孤儿,我们认识十年了。”

  女人浑身一震,放佛中了邪,妖艳的眸子紧闭,撑着自己的心,呼吸开始急促。怎么会这样?孤儿,十年?带着翡翠葫芦,天下,有那么巧的事吗?她望向慕飞飞。

  “她是汉人?”

  慕飞飞点头,女人瞬间崩塌,呼吸都颤抖起来。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

  她一掌挥在树上,阵得一阵黄叶飒飒往下掉,慕飞飞透过飘零的落叶,看到红衣女人反正水光的眸子。女人发疯,一掌接着一掌挥向树干,红菱在空中乱舞,打得已经到地的黄叶再次飞起。飘然于山林。

  慕飞飞跑过去,制止住女人。

  “你怎么了?别这样。”

  女人不理会,推开慕飞飞,朝着来时的方向踮脚飞身消失。

  慕飞飞跟上,很快也消失在丛林。

  “你别这样……”

  慕飞飞一路虽女人到了地宫,却发现此时的地宫如此萧条,破落。四处被水浸泡过的痕迹,大都开始往外长着青苔,往日的胜景不复存在,肃杀的风景也消失,现下仅存的,如一片汪洋中的孤岛。露在地上的地很少,慕飞飞夺过了女人手中的剪子,看着一地青白参半的头发,冲女人叫到。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女人披散着发,已经没了第一次见慕飞飞时的凶狠毒辣。

  “你走吧!”

  慕飞飞不动,将从女人手里抢来的剪子扔到水下。转而再看着女人,不语。

  “过了宫门,三里左路,三里右路,过山丘直走,便是京城。”

  “我不去京城。”

  女人抬起眸子,疑惑。现在才看了看慕飞飞。

  “我要回家,我要问清楚一些事。”

  女人回过头,事,天下事,有什么是绝对清楚的?女人摇头,叹息一口气。挥手,示意女人可以自己出去。

  “你的那些铜面人在哪儿?”

  女人缓缓看向慕飞飞,她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地宫规定,入宫者非进本门,便死。那次与她同时进来的男女们,大都出去,她知道。可怜她宫中人,在剧烈的洪流里,一个个消失了生命,全都死在那水下。原本在地宫里穿梭自如的一切,顷刻间,便死得无影无踪。

  “都死了。”

  慕飞飞身形一震,蹲下来,看着女人殷红的眸子,认真告诉她。

  “你可以告诉我,发生过什么吗?”

  女人点头,从未有过的妥协。

  “我原本不是这个地宫的主人,十年前,我得高人相救,到此处。偶然发现,在这山中多去了寻死的人,我将女人救下,将她们安置于地宫,为了避免外界打扰,再来探寻女人们的去向,我在此设下密阵,派人传下谣言,入山者死。久而久之,借着这座山本来的传言,这里便更加成了一座孤山,没了人往来。”

  她缓缓站了起来,语言很简洁,理由很简单。

  “地宫有训,入宫者,死。可唯一有一种活法。”

  她转身看向了慕飞飞,

  “除了入我门派者,其他人的下场均是死。”

  慕飞飞明白,原来,女人千方百计将她们以密阵迷惑,分开和爱人在一起,就是为了让她们选择另一种活法。

  “我并不排斥你们所谓的爱情,人生在世,有什么可以抵得住爱河里的滋润?”

  女人冲着慕飞飞无力笑笑。

  “我看着你们,就像看着十年前的自己。爱里的对对错错,是你们现下根本无法看清的,我愿意助你们挣脱苦海。纵使我如此十年,可是,总是有遇到反叛者的时候。你们是唯一反叛我的人,也是唯一能够出去的人。”

  “或许,地宫训规里,破解便是反叛。”

  她忽地看向滴水的上方,即将被融化的钟乳石,这里的钟乳石如薄冰,与南方不一样,南方一旦形成,便不会消融。地宫里的钟乳石生得奇怪,消失得也奇怪,随着地宫里的湿气,会慢慢消失,以水滴的形式。

  女人眼中一些柔光,孤寂得让慕飞飞无法释怀。

  “你们进入蛇窟后,地宫便陷入了周而复始的水循环。大面积的洪流冲刷,整整二十天。”

  女人到这里,忽然就哽咽起来。

  “二十天,就算是有人逃过了洪流,也被这洪流形成的水潭,永远地淹没在了地宫之下。”

  “我试着下水,救出的,不过是几具肿胀的尸体。”

  “墓室正室,本是入水最多的地方。”

  女人话中绝望,她照了照水中倒映的自己。

  “要不是怡颜舍命相救。”

  “我倒宁愿,死的是我自己。”

  慕飞飞语塞,虽然那些铜面人给她们带来了不少的灾难,可,可用不着全部死光的报应。

  “你,别这样。”

  女人已经从水边起身,缓步向地宫外走去。

  “你等等,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天要我死,我不得不死。”

  慕飞飞一手扼住女人的手腕,话中隐约怒气。

  “你杀了近十年的人,现在才想死,会不会太晚了些?”

  女人不懂慕飞飞的意思。

  “你身手那么好,若不留下多做些好事积德,不怕死后,无颜去见你的姐妹吗?”

  “你什么意思?”

  慕飞飞笑着看向女人。

  “现下大汉危机四伏,短短半月,已经沦丧大片领土,你难道就不想做些什么吗?”

  “弱肉强食,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大汉已经过了经久不衰的年纪,现下,遭受创伤警醒,也是必然。再说,大汉天下如此广,你想仅凭一己之力收复他刘家的江山吗?”

  “若每一人都是你这样的想法,那当初为何又要建立他刘家的天下?倒不如一开始就做个清白的平民,不争抢,更谈不上后来的固守江山。”

  “我不博大,姑娘,你若要做你的圣人,支撑你的,使命重大,你也可先行。你有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两不相联,两步相欠。”

  “我叫你一声姐姐,不知你的姓氏,也算是尊重。”

  慕飞飞走到她身前,她并没有一个伟大到普及民族的梦乡。

  “你有你的观念,我无法劝说你。若你愿意,你在此处,一人孤零,倒不如与我作伴,送我回乡,倒也可去她墓前看看。”

  女人顿了片刻,在听到死去的宋浣然时,还是妥协。

  两人一路北上,一日后,便遇见了自发组织抗羌的队伍。

  慕飞飞说灾祸丛生的年代,不应如此招摇。硬是说服了女人将身上的红衣换成了布衣,土灰色,很普通,遇上那支队伍的时候,带头的非说她们是前线退下来的难民,而他们的任务则是保护难民,怎么也不让两个女人离开。为首的将领一位江湖莽汉,沈南。男人虽是莽夫,心却不莽。遇见两人,当即收在了队伍里。

  一路颠簸,慕飞飞又被推回了京城。

  “路蘅,你和沈南替我们说说,我们真的不是难民,我们要回家。”

  “飞飞姑娘,你就别为难我了,大南哥可是给兄弟们下了命令,一定要保护好你们两位的周全,你这样,让我们很难做!”

  慕飞飞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她哀嚎,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女人。女人却将头偏向另一方,她揽下的问题,要靠她自己解决。

  “蘅路,我们真的只是回家,我的家就在北漠,不远……”

  “飞飞,你别开玩笑了,要是北漠就更不能放你走了。你也不是不知道,自从西羌与大汉开战之后,北漠匈奴也开始蠢蠢欲动,边境太乱,就是你要去,我也不能放。”

  慕飞飞心里吐血,无论什么样的理由,总是能被这个混蛋给驳回来。她耷拉着脑袋,走过去,坐到了女人一旁。

  “这就对了嘛!飞飞姑娘,你要和你姐姐多学学,女孩子,还是安静一点好。”

  蘅路没有正着身子走出去,便被慕飞飞逮住一顿暴打。哀嚎声布满整个房间,此时,沈南却推门而入。慕飞飞立即安静,这个就是驳回她所有申请的男人。丢给了路蘅一个大大的白眼,慕飞飞走过去和女人一起坐下。置气,也不愿意和男人说话。

  “阿蘅,你先下去吧!”

  路蘅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捂着自己被打肿的脸,侧着脑袋挤出了木门。慕飞飞看了男人一眼,并没打算和他说话。昨天好说歹说,也没放行,她嗓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飞飞。”

  “我们很熟吗?沈南沈先生,请不要那样叫我,我姓慕,劳烦请叫我慕姑娘,谢谢。”

  男人笑笑,露出洁白的门牙,粗犷的身躯向前靠了靠,带着风,男人随意,也不多那样的礼节,坐在了慕飞飞身旁。

  “慕姑娘说得是,是我失礼了!”

  男人也不恼。

  “我知道你想回家,可再往北便不安全了。”

  他见慕飞飞还是不理会自己,脸就冲着慕飞飞身旁的女人说。

  “姑娘,我们队伍便是从北漠下来的,现在北漠边境匈奴肆虐,与汉人的关系处得很僵,汉宫又迟迟不下旨,我们平民不敢轻举妄动,便组织起来,几队的兄弟留守在原地,一方面守着乡里乡亲,妇孺老人;另一方面,万一北漠匈奴趁机突击,也好有个传信的人。我们几队人马便南下,看看西羌的境况如何,再做打算。”

  女人点点头,表示理解。慕飞飞却愤愤不平地转过身,冲着沈南一通责备。

  “怎么可能,匈奴人不会那样的。”

  沈南有些好笑,这个女人总是喜欢冲撞自己。他也不是个爱恼怒的人,反而静下心来,听听女人有何高见。

  “他们可是和汉有和亲关系,汉匈两族是有亲戚关系的。”

  沈南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声很大,他不爱隐藏自己,笑得也很洒脱。

  “姑娘,人心是会变得,何况,这个和亲,去的也不是汉宫的心头肉,他不会遵守的。”

  慕飞飞被气得瞪大了眼,鼓着腮帮子,一呼一呼。怎么不是心头肉啊!她昭君姐姐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并且大哥是那么地爱她,不可能。就算是不为了昭君姐,大哥也应该为了他们的以后着想。大汉毕竟不是坚昆那样的小部族,一旦发动战争,牵连的人和时间,都是消耗不起的。沈南被她逗笑,转而看了看沉稳的女人。

  “姐姐说是吧!”

  女人也不接他的话,看着男人,两人也心领神会,慕飞飞恶狠狠盯着男人,不和他争辩。这个男人简直是要用他的笑声气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