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林不理会慕飞飞的辩驳,抬手就是一掌,将女人推得几尺远。
沈南有些恼怒了,将慕飞飞拉在了自己身后护住,听从慕飞飞的,没开口。他不知道,这个秋藜到底和这个左林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见面非要这样仇视不可。
谁料慕飞飞也不甘示弱,冒出个头,怒视着面前的左林,清了清嗓子。
“凶什么凶,你若再倚老卖老,小心我让你回家养老。”
语调是陌生的,可此时正在气头上的左林怎么听得慕飞飞的如何的不着调。
横在邵庭轩跟前,苦口婆心。
“少爷,你怎么还将这个女人带在身边?不是说去了钱塘,便赶她走吗?”
慕飞飞眼骨碌轻转,嗬,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吗?
心里暗暗盘算,难道这个老伯知道秋藜的由来?也不着急和他吵,老人手用来尊敬的。她拼命说服自己,再转眼看左林的时候,似乎从他的眼里读到了忠诚。
此时闻声赶来的石晓来见三人僵持,也不知如何是好。急忙拉住了左林,让他与邵庭轩保持好距离。
“左伯伯,您别生气,庭轩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左林苦笑,看着石晓来不谙世事的模样心疼!他愤恨,指着慕飞飞大声喝道。
“这个妖女,害了少爷,害了好多年,我怎能不管?好不容易消失了,为什么还要出现?少爷!”
他忽地看向沈南。
“你究竟是怎么鬼迷心窍,让这个女人迷惑了心?”
沈南是不能回答的,他也不知道怎样回答。
转身,握住了慕飞飞的手,便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准备周全,进宫的时候是在午膳后,一路颠簸,慕飞飞蹙着眉,看着四周不断变幻的风景,到底是有些时候没来了,这里的一切,都多少变化了。
通报的人是姜游,可出来接见的却是石显。沈南勾嘴,知道慕飞飞这个不够用的脑袋真的够用了一次,她猜得没错,石显是不会让皇上轻易见自己。
顶着个沙包脑袋,云景也与之汇合,作为书写传递的人,那些事先被慕飞飞设计好,无关紧要的话题一一被呈上。
承岚宫内,娇小的身躯东张西望,一下子便被女人看见,横梁上缓缓落下,慕飞飞蒙着面一惊,随即缓过神来。她呼了一口气,笑嘻嘻地看着女人。
“姐姐,好久不见。”
女人没理会她,转身便进入了另一间房,慕飞飞赶紧迎了上去,跟在女人身后。
“皇上被他关在哪儿?”
“鸣欣殿。”
女人轻启朱唇,缓缓吐出三个字,似乎对宫里的一切都不陌生。
慕飞飞笑笑,咧开嘴,再次谢过了女人。不过她不聪明,猜不透为何会将皇上软禁在那里,难道其他人都不能想到吗?
“鸣欣殿是入内宫的必经之路,很喧闹,也很安静。是汉元帝结发妻子,也就是王政雪的姐姐,王政君生前的寝宫。自从先后薨,便无人踏足,更不敢有人踏足。这里一向是被视为冷宫和祭祀殿的一个宫殿,是最晦气的宫殿之一。”
慕飞飞恍然大悟,中书石显阴险,没有一个人会愿意踏足那里。
何况真正的邵庭轩失踪不见,朝野上,大多是他的同盟。即使不是,也没有人会想到他会如此胆大地将皇上软禁,也未想到能够将男人软禁在这样一个最明显的宫殿里。
“王政雪也在那里吗?”
女人点头回答。
慕飞飞心中愕然,将皇上的议政处取而代之,散布虚假圣旨,把持朝政大权,简直就是罪该万死。慕飞飞心里极度唾弃这个男人,即使汉元帝再不济,也不需得你用这样的手段。更不需得你对前线战事的冷态度来拯救。
“既然已经来了,我也没有退缩的必要。”
看着女人,慕飞飞坦诚相待。说实话,她也只是赌一把女人会帮她调查宫中皇上所在的场所,也只是赌一把女人会在承岚宫和她见面。仅仅只是危难时候的一个信念,人生有时,也需要一个荒诞的挑战。
“你想做什么?”
女人冷眼瞥过慕飞飞,慕飞飞却笑着回应。
“带我一起,悄悄去。”
女人看着慕飞飞笑着,心里不觉抽痛一番。蹙起眉,想要拒绝,刚开口,便听得慕飞飞看向自己,缓缓说道。
“若姐姐前去,那我也不必担心被抓。”
“你抓与不抓,与我又有何关系。”
慕飞飞见女人又多了几分陌生,倒也不在意,想想女人每次都是如此,也不在意多一次被女人白眼冷漠。只是存心想逗逗女人,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到底是如何练就?
“若我是被抓了,姐姐那姐姐不会后悔一辈子?恐怕我只有将她墓地告诉你,你自己寻去。”
女人就知道慕飞飞不安生,也不多和她计较,既然已经来了,去一次也没什么。
鸣欣殿内昏昏暗暗,悄无声息。
汉元帝一人独坐明黄色布料点缀的檀香木凳,青烟袅袅,孤寂无人。四处窗帘被拉下,男人在一炷香前,虔诚的眼眸打动了旁观的慕飞飞。那样踌躇的眸子,若是一个诗人,该是多么的诗情画意,慕飞飞踏步,声音很小,却惊动了香前的男人。
“朕说过,虎符,朕是不会交出。就算你找到了乐阳,杀了乐阳,我也不会将虎符叫给你。她若死,那便是死得其所,对得起大汉公主的名誉。”
慕飞飞步步走近,奇怪四下竟然无一人看守。听得男人的声音再次传入。
“半月了,钱塘若真被羌军攻陷,那如今,也已到荆州了吧!”
他估算得如此精准。
“没了虎符,你不能调兵遣将,朕是绝不会让先祖幸苦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
近了,许是汉元帝听不见脚步声,才回头。
看见慕飞飞一脸笑颜,看着自己。没了下一步动作,他才回神。
“我们又见面了,刘大哥。”
慕飞飞这一声刘大哥叫得汉元帝心酸,无奈咧嘴,汉元帝转过头去。
“你怎么来了,姑娘?你一个人?”
汉元帝点头,看向了她身后,没人。垂下了眼,再此看向了香烛。
“你怎么会来这?是石显将你带来?”
慕飞飞微笑,摇了摇头。
“是我自己来的。”
汉元帝叹了口气。
“你快走吧!四周都是他的人,你耽搁,怕是走不了。”
慕飞飞不急不慢,靠近了男人。
“他让你交出虎符?”
男人咳嗽一声,抬起了眸子看女人。
“你也是来要虎符的?”
“若我真是来要虎符的,那你也免不了。”
慕飞飞坐下,双眼凝视男人。
“我只是想来救你出去。”
男人苦笑。
“姑娘,我何尝不想出去?朕出宫几日,宫中内应被换了一批他的亲信,现在到处都是他的人,就算我可以顺利出去,也无济于事。邵庭轩失踪或是战死,我不得而知。最信任的匡衡也下落不明,现下,宫中我的亲信也只有姜游一人,外臣我无法联系,也不知谁是该相信。朕的妃子都想将朕置于死地,助得她们的父亲瓜分权力,得一理由取代我刘姓江山。”
“你不是还有王政雪吗?”
汉元帝摇头,
“王家虽是大姓,经历几代,早就不管朝中事务,过着自然人的生活,隐居去了。”
慕飞飞心里亦有些哀伤,她有所耳闻,王家自从嫁入帝宫的大女儿死后,便再不过问朝中事,国戚也不过如此,没了儿女,要那么多权力来做什么?
徒劳。慕飞飞继续道。
“除了赵纹络,你不是还有位妃子吗?”
汉元帝抬眼,知晓她说的是陈墨棋,无奈勾了勾嘴,没说话。陈墨棋不过是家里攀附他的一个工具,如今现下石显掌权,他家人定早就听了风声,早就倒向了石家,也没了用处。
慕飞飞见他不说话,知道定是想起了伤心事。
“我知道陈墨棋的父亲是太常公,他父亲为人怎样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女人与匡衡从小便亲梅竹马,你信不过陈太常,还信不过匡衡吗?”
汉元帝不明白,女人提起这些陈年往事做什么?
“你既然不喜欢陈墨棋,为何将她娶进宫来?”
汉元帝凝眉看着女人,一丝熟悉撞入他的眼眸里,这样质问的画面,似曾相识。十年前,有个女人也这样问过自己,既然已经料到了结局,为什么还要将自己娶进宫?
“姑娘,有些事,是不需要为什么,就像,我生来就在帝王之家,我也想问问我的父皇和母后,我本难当大任,为何要选择生在这里?”
慕飞飞觉得这个男人说得在理,无力反驳,既然对的,也能夸耀一番。
“也许你的身份,注定就要很多人来陪衬。”
汉元帝忽然就有些莫名地喜欢这个女人,小小的年龄,有些话,说得比他还能体会到自己。
他站起来,一步步走过慕飞飞,到了窗前,停在那里,望向视线有限的方寸天堂,无奈得让人沉默。
“你若信任陈墨棋,大可利用她让你出去。”
“若你可以出去,就带她一起走吧!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为什么?”
“她只是个挂名的妃子,还是个大好年纪,既然你提出来,我也倒了却一个心愿。若你能让她出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也是好的。”
慕飞飞微笑挂在嘴角,也站了起来,跟在汉元帝的身后。
“若你能够信任我,可以将虎符交付于我。”
男人转过身看着女人,眼神犀利,似乎想要洞悉一切。
“放心,虽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会想办法,将你刘家的天下保护。”
“姑娘,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