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来的人，是虎子，一个跟我从小就开始作对，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我的死敌的人。．.

　　他家在镇上有个小厂子，算是镇上有名的“富二代”，仗着爹有钱，平日里在镇上横行霸道惯了，今天调戏这家姑娘，明天又把那家小子给打了。

　　父亲生前是在他家厂子里打工，所以我和他认识。只不过不喜欢他这个人，曾经还闹过矛盾，当然，我被他打的挺惨。

　　爹看不下去我吃亏，挽起袖子想去找虎子他爹理论，被我娘拦住了，她说如果我爹去了，那我家就要喝西北风了。

　　那天她抱着我哭了好久，说沈然你一定要走出去，别走咱家的老路。

　　张艺恒和孙楚今天来参加我家的白事儿，穿的一身烟色正装，看不出来是有钱人，这就让虎子更嚣张了，他身后带着的几个头发染的花花绿绿的小混混，迈着四方步就进了灵堂。

　　他和我说话的同时眼神就已经落到了孙楚身上。紧身衣，好身材暴露无遗，很快我就发现虎子眼神不太对了，但他暂时还没有什么举动，带着人走到我面前，轻蔑的看了看我说：“怎么？在上海混的人模狗样了，连自家兄弟都忘了？回来都不告诉我一声儿？”

　　他和我套近乎，无疑是想让孙楚以为我和他是朋友，趁机接近孙楚，罢了，但今天是我父母的白事儿，我也不好直接发作，只好冷冷的说：“我才回来没几天，一直忙着家里的事情。”

　　他冷哼一声说：“我看不像吧？看你带着的女人都不一样，看来真是在上海混的不错。”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牛皮信封递到我手上说：“给，你爹在我家也干了十几年了，现在死了，我不能不表示表示，这里是一千块钱，拿去花去吧。”

　　一千块。

　　我爹在他家干了足足十八年，到头来，这条人命只值一千块钱。

　　我拳头握的紧，不是因为他只给了我一千，而是因为他说的话，就好像他是不得不来给我送这些钱似的。

　　我看了他一眼说：“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缺这些钱。”

　　虎子掰开我的手，硬是把钱塞到了我的怀里说：“哎，都是自己兄弟，何必这么客气。我来都来了，不给点儿钱不合适。”

　　我知道他今天来根本就是不怀好意，穿的花花绿绿，身后带着那么多个不良少年，哪里是来参加白事儿的样子？

　　我也不想给他好脸看了。直接把牛皮信封扔到了地上说：“我说了不用，你走吧。”

　　虎子没想到我态度居然这么强势，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嚣张的笑着说：“沈然可以啊，这才去了上海几个月，脾气都变这么大了？”

　　我看他今天就是来找事儿的，本想要直接和他出去好好“谈一谈”，没想到孙楚突然把手护在我面前，说：“沈然今天心情不好，这位朋友你就走吧。”

　　我看她面色冷峻，显然是已经有点儿生气了，只是碍于今天特殊的场合，不方便发作而已。

　　虎子本来就想趁机接触孙楚，看她反倒和自己说起话来，眼神马上从凶狠变成了猥琐，淫荡的打量了孙楚全身一遍说：“这位女士，不知道和沈然是什么关系啊？怎么这么护着他啊？”

　　孙楚没理他，根本不躲避虎子的目光，两个人就较劲儿上了。

　　虎子看她不说话，居然以为孙楚是怕他。更加放肆起来，从口袋里把钱包掏出来，又抽出来十张一百的，故意在我面前晃了晃说：“沈然，今天看在这位大美女的面子上。我再给你一千。”

　　让我没想到的是，孙楚直接伸出手一下把虎子的手扇开，钱散落了一地。

　　“就是钱是吧？”她冷冷的说了句，然后从包里摸出来不知道多少张一百块的钞票，像是天女撒花一样，狠狠的砸到了虎子脸上骂道：“钱拿上，现在就给我滚。”

　　虎子从小娇生惯养，大钱也见过，所以根本没把这些钱放在心上，倒是他身后带着的那帮小弟。马上一阵骚动，估计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虎子被钞票狠狠的砸在脸上，脸都气红了，几乎是扭曲着五官对孙楚说：“这位女士，我是个男人。不和你动手，但请你也别太给脸不要脸了。”

　　我有点儿烦，拉着孙楚就想出去，虎子却把手搭在了我肩膀上说：“怎么？沈兄弟这就想走？不太合适吧？”

　　我心里的火蹭的一下上来了，想到我娘给我说的话。她只是希望我能走出去，变强大，不要走上家里的老路，不就是说不受虎子这种人的欺负么？！

　　我也不顾现在是父母的白事儿上了，反手直接甩了虎子一耳光骂道：“老子草泥马的听不懂人话。我她妈让你赶紧滚！”

　　我在上海虽说只待了两个月，但挨了不少打，也见过不少人打架，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所以打架这一点上可以说学会了很多，特别是扇耳光这一项，我基本已经知道使用多大的力气，能打的对方疼，自己手却不用遭太大的罪。

　　再加上我的确是怒火攻心，这巴掌力气十分大。虎子被我打的晃晃悠悠，几乎摔倒在地上。

　　他身后那几个人坐不住了，哪能看着外人打自己的大哥，马上围了上来准备动手，这时候张艺恒突然拦在了我面前，笑着摸出来自己的钱包，然后掏出来好多钱扔给了那些人说：“够不够？”

　　他们见到这么多钱，一下愣住了，似乎没明白张艺恒是什么意思。

　　张艺恒以为他们觉得钱不够，又拿出一叠钱扔给他们说：“这些够了吧？给我把那小子打趴下！”

　　他看了一眼还没缓过来的虎子。眼神奇怪。

　　我心里苦笑，张艺恒这种人，的确是思维模式已经固定了，在他们眼里，没有什么关系是钱打不破的。

　　果然，那些顶着彩虹头的小混混脸上全都露出了犹豫的表情，甚至好几个人已经蹲下开始捡钱了，撸起袖子瞪着虎子。

　　张艺恒笑了笑，伸了个懒腰说：“哥几个给我往死里打，打的最狠的那个。我还有赏！”

　　他这话终于是点燃了这些人的欲望，他们捡完了地上的钱，全都转身扑到了虎子身上。

　　可怜的虎子才刚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那几个小混混都已经到他眼前了。

　　“拖出去打！别在这儿打！”张艺恒说。

　　小混混很听话，像是拉着一条死狗一样把虎子拖在地上。虎子拽着他们的手，似乎根本没明白过来这些几分钟之前还在喊着自己大哥的人，怎么一下就变卦了！

　　或许是他一直生活在这个小镇里面，根本没见过太多市面，人心到底是怎样个东西，他不清楚。

　　小混混把虎子拖出门外，外面立刻就响起了阵阵惨叫，像是杀猪一样。

　　我有点儿于心不忍，怕那些人下手没个轻重，再闹出人命来，想要出去看看情况，孙楚一下拦住我说：“你忘了身上的伤怎么来的了？”

　　我才记起来孙楚对我说过的那些话，男人，要么狠，要么忍。

　　外面的人打的很热闹。足足打了有五六分钟，虎子杀猪般的叫声才停了下来，几个小混混又进门来，张艺恒给他们了些钱，这些人就离开了。

　　出去看到虎子躺在地上，正艰难的从怀里摸出手机，双手颤抖的想要打电话，我本想过去拦住他，孙楚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让他打。”

　　虎子艰难的把电话打出去，一接通就痛哭起来，对那头说：“爹，你快来沈然家一趟吧，他把我给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