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吓死我了,你干什么柳月茹,你摔门呢,还是摔我呢?”
“咚咚~”
“你出来,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是不是嫌我老婆子碍你事儿了?成天天板张臭脸,你臭给谁看呢!”
她叫骂喋喋不休,我脑袋里嗡嗡嗡就像苍蝇乱转,有种扭曲的想杀人的冲动!我再也忍不了了,一脚把门踢开,婆婆吓了一跳,然后拍着茶几喊:“怎么了,我是你婆婆,说你两句还尥蹶子了?“
“妈,跟她说这些干嘛。“沈晓晓用刚剔完的小指抠挖耳朵,皱着眉说:“她就是欠我哥收拾,没规没矩的,换在咱老家,早该家法伺候了。”
“闭嘴!“我绷紧了拳头:”最欠收拾的人是你,沈晓晓,这是我家!你吃着我的饭,住着我的房,但我凭什么供着你?如果你还整天游手好闲,就滚回老家去!“
我气的跑进卧室把门反锁,将脑袋埋进被褥里面,却还是能听见那愈演愈烈的鬼哭狼嚎。
“哎呦,我苦命的儿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欺负完老的又要碾小的走。但月茹啊,你别欺负晓晓,心肠别太硬了,她年纪这么小你碾她出去可叫我怎么活啊?你要实在有气没处撒,妈给你跪下,昂?妈给你磕头认错了好吗?”
咚咚咚~
她使劲的砸门,好像真要逼我看她磕头认错,要把我逼疯掉!我躲在被窝里,眼泪不争气的掉出来。
“小月。“突然的,温厚的声音:”你出来。“
“妈,你也别吵了。”
我猛地爬起来,是沈晨东回来了!
但……从哪儿啊?
妇产科,还是谁的温柔乡里,不是说晚上不回来么?
我狐疑的瞥向窗外,雨是越下越大了,没比这更好的夜不归宿的借口,是他在外面的女人不把握,还是这个人压根就不存在?
这样想着,我竟有点怀疑是自己疑神疑鬼,但也没急着去确定什么。我心想,不管怎样,我都得先搞清楚他为什么抓安胎药,又抓给谁吃的?再去兴师问罪。
三年了,我该给他这份信任。
我抹干眼泪,下床开门,沈晨东就站在外面。
他一米八三的个头,不蹬着高跟鞋总得让我仰望,浅灰色西装、暗格素花领带的打扮也很少会有变动。他有双丹凤眼,浓剑眉,挺鼻薄嘴,朋友都开玩笑说他肯定为了当明星整过容,但他本身却很传统,从不关注综艺与娱乐,有些沉默寡言,很稳重清冷。
“怎么了,小月。”问完,他右手合住公文包的拉链,移到我眼角擦了擦:“哭什么?”
“是我,东东,都是妈的错,你别问她,是妈碍手碍脚了。“婆婆低头又摇头,叹着气道:”实在不行,妈今天就走吧,昂?千万别破坏你们俩口子的感情。唉…你说妈已经把你拉扯这么大了,还不知道满足在老家好好待着等抱孙子,跑过来给你们添麻烦是干什么?妈真该死!“
看着婆婆那副拈手即来的自责委屈,我苦闷的勾起嘴角,我从没想过我能斗得过她六十年的道行;而沈晨东,也果然皱起了眉头。
他先把公文包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在沙发,双手搭着膝盖。他低头抿了会薄唇,抬眸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道:“小月,你赶我妈走?”
“不是的!明明是…”
对…
对!算了吧,我就是想赶你妈走,怎么了??我想赶你们全家不相干的人离开我俩的生活!我受不了了,你知道吗??
眼泪在眼眶集聚,却不肯掉落。我看了沈晨东一会儿,深吸口气委婉道:“如果婆婆总改不掉爱把脏东西往浴缸倒的习惯,我的确希望她暂且搬出去,我不想再为这种事吵架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这个意思,月茹!你就是嫌弃我人老了话又多,是个累赘!对不对?“婆婆眼角顿时渗出了浑浊的泪,她边哭边撸下袖套狠狠的丢进水池”好啊,那我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呢?妈是担心你跟东东工作太忙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但看起来是我老婆子瞎操心了,行,妈这就走,连夜走,你们谁也别拦着!”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脚却很老实的不往外挪,让沈晨东眸底里有些焦虑。
他站了起来,我以为他会骂我,下意识退了半步;但他仅是一言不发的编起了袖子,然后谁也没有理的走进浴室。
他从来都如此,面对我跟他妈的矛盾,谁也不支持谁也不反对,只默默去解决问题。以前,我特别感激且欣赏他这点,毕竟他是个标准的凤凰男,父母在他心里份量特别重;但现在,我满足不了了…
我希望他能看清楚我夹在互相不满的一家人中间有多痛苦多难受!我嫁给的是他,不是他全家啊!我会尊敬孝顺我的婆婆,但难道要我一辈子这么不开心吗?
“哥,我来通吧,我…”沈晓晓拍了拍浴室门,敲不开,她便厌恶的斜睨着我道:“这下你满意了吗柳月茹?我哥以前多硬气强势一人啊?娶了你以后,天天受气,话都少了!你还有什么脸面赶我妈走?是你在破坏这个大家庭,是你该走!”
还要脸吗?
我拼命压抑着愤怒,咬着嘴唇道:“你有底气说这话,就代表你已经没脸没皮了沈晓晓,我跟你哥怎样还轮不到你来置喙,但作为嫂子我必须警告你,有手有脚才叫人,没手没脚,那就变成蛆了!不是在享福,你懂吗?”
“你说什么!?”
“哎呦~夭寿了!东东啊,你快点出来听听你媳妇儿怎么说晓晓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掉头就回到卧室将门摔上,她俩还在闹,我痛苦的把脑袋埋进枕头底下。
虽然这两年来每天都很憋屈,但我还从没有过这样强烈的难受与怨愤,一想起沈晨东有可能出轨了,我突然有些想不起自己这么长时间,到底是在为了什么而隐忍?
都说三年之痛,七年之痒,这俗语我从来只当闲话,因为沈晨东对我足够好。他会在寒九天起床帮我盖好被子,我生病了他加班家务两不误,有时我受到挫折,闷闷不乐,他晚上就会摆上一桌红酒蜡烛,跟我彻夜谈心开导,甚至我肾衰竭住院那段日子,小解都是他伺候的。
所以,沈晨东以前是依赖,如今早成了我生活的全部,但如果他这些好,都是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那我赖以为豪的婚姻幸福还剩下些什么呢?是不是只要验明他出轨是真,我整个人生都一无所有了?
出门,浴室依旧紧闭发出乒乓修理的声响,婆婆跟沈晓晓坐在电视前吃螃蟹有说有笑,我很想加入其中,她们却故意对我视而不见。
我失落的抿抿唇,去厨房拿了几片面包便回到卧室,心里,倒也不是那么的怨愤。
沈晓晓就那好吃懒做的脾性,有婆婆帮腔,气她也没用,还不如视而不见;而婆婆自己...我清楚的记得,我刚跟沈晨东结婚那会她对我其实挺好,是这三年我没怀孕,又不肯让沈晨东为他妹妹房贷买单,她才对我升起怨言。
但我好像也没做错什么。
半个小时后,房门才被沈晨东拧开。他站在门口看了我会儿,脱下西装挂在衣架,把一盘蟹脚搁在桌面上,然后背对着我坐在床畔脱鞋。
看着他宽厚精实的脊背,我心情逐渐紧张了起来,我偷偷将被子踢掉,露出了白皙光滑的腿弯。
然后调整姿态,吊带半拉,春光若隐若现,近乎明目张胆的诱惑着。
当沈晨东转过脸来时,我立马阖住了眼睛装睡,却好像能透过眼皮,看见他的表情怔了下。紧接着,他温热的呼吸就喷薄在了我的锁骨上,痒痒的,手也覆盖上来...
我阖着眼,却好像能看到沈晨东表情怔了下。很快的,我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喷薄在我锁骨上,心里既紧张,又极喜与期待。
却还没等着期盼落进现实,就烟消云散了。
他很快的移开身子,替我盖好被子,好像不知道这反而让我热乎的心,凉下去了半截。
为什么?为什么!?
“沈晨东!”我倏地翻起,泪眼模糊:“你就对我这么没兴趣吗?是我长得丑了,还是身材不够好?你说啊??我去隆胸,我去抽脂,我去整容好不好!”
沈晨东微微皱眉,他仰身往床头靠了靠,漆暗的眸子斜睨着我:“今天工作太忙,有些累,我们改天好吗小月?”
又是太忙!又是改天!
“行啊,你都这样说了难道我还能逼你么?但我们都半年没做过了沈晨东,你是办了什么大事,把你身体累垮成这样了?”
“还…”我紧紧咬住下唇,难受的哽咽:“还是说,你把这股劲儿,都用在别的女人身上去了!”
“别胡思乱想。“沈晨东立马答道,然后焦虑的鼓了鼓腮帮。他没再多言,蹙眉侧过了身去,不知在想什么。
他有心事!
心慌而心疼的感觉,愈演愈烈,我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去质问他何故抓保胎药!又是抓给谁吃的??
但话到嘴边,还是被理智给压了下去。
不...应该说害怕才对。
沈晨东虽然对我从没发过火,但他骨子里特别骄傲且强势,触碰到他禁忌的话,他会很冷血无情,就好像他开煤矿的舅舅曾过年醉酒,骂我公公种茶没出息丢人,他逃税入狱后沈晨东就愣是半分钱保释金都没给他借;所以,我很怕会触碰到他底线,那是我最爱的男人,呵护我三年的丈夫啊!就算再气再怀疑,区区一个假想,还不值得堵上我的婚姻幸福。
要搞清楚些再摊牌。
“晨东。”我眨了眨眼,轻声道:“你先别睡了,你是不是没洗干净?“
“是吗?”他闻言翻起来,笑着勒住我脖子靠进他怀里,问我什么味道?
我没回答,他吻了吻我的嘴角,很迁就的起身去了浴室。我摸着唇角余温,怅然失神。
犹豫了会儿,我蹑手蹑脚去撩来他的西装,看着那一黑一金两只手机,愈发的心酸了。
这两只手机,一只是金立,他用来处理商务;另一只iphone,我记得则是在我肾衰竭住院的时候,他买的。那天我打他电话正好占线,他回来后听说了,隔天立马就给了我这个新号码。
只属于我的号码,永远不会被占线的号码,哪怕开会时捱着白眼他也会接听的号码。
我突然有点查不下去了,随手将机子往口袋里装,但真塞进去了,却又心里涩涩的,给拿了出来。
有人说,维系爱人关系最重要的就是感情,但婚姻最需要其实是彼此信任。现在,我怀疑他出轨,我不搞个清楚明白,就永远无法再像以前那样信任他了,这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
没有密码锁,我翻看了两只手机的通讯录与短信箱,我惊喜的发现,金立里没有短信,只有很多条备注了客户称谓的来电显示;iphone里面…就只有跟我的通讯往来,桌面上我穿戴婚纱甜甜的笑着。
他甚至连我们一年前的短信都保存着。
他怎么可能不爱我?
心情,云开雾散,春暖花开。我四仰八叉仰倒在了床上,长长的舒了口气,甚至萌生出,要去跟婆婆道歉讲和的冲动,心底比吃了蜜饯还开心的甜滋滋。
果然是误会吧?虽然几率很小,但海城三千万人口里,有长得像沈晨东,又跟他同名的人也不是没可能存在,不是吗?说到底,丹丹是不认识他的。
虽然还不足以下定论,但我感觉已经无法再背着他调查他了,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心魔在作祟一样。
可叮咚一声响,当我视线再次被丢在床脚的手机引去时,笑脸,却猛地僵硬了。
手一软,手机掉了下去,我整个脑袋都被孕妇、孕状这四个字眼狠狠砸了一下,恍恍惚惚。
我下意识望向毛玻璃背后沈晨东高大修长的身影,手哆嗦了会儿,又点开弹窗看了下去。
那是位老中医的微信公众号,沈晨东跟他最早的聊天记录,是在一个半月以前,他们谈论的话题…无一例外,都跟安胎、滋补孕妇有关!
而且,老中医将沈晨东代为询问的对象,理解为他的配偶,沈晨东竟然没有解释,很自然的称为老婆!每四次对话,沈晨东都会给他发十来块的红包,最后这四百块的打赏被退了回来,是因为沈晨东说他“老婆”又夜半惊醒了,满身虚汗,他很着急,想讨个药方;而老中医觉得,他这是担心过头。
可沈晨东他还有心吗…
他有心,他怎么能背着我这样做!??为别的女人牵肠挂肚,喊她老婆!
我浑身都软了,就跟脱了水的鲶鱼一样呆呆靠在床头,空洞的双眼,湿哒哒眼泪无声的流成行。
我将他西装重新挂回到衣架上面,每一秒,都犹如上百枚钉子直往心口里扎那样痛苦难耐的等待着。等到他推开浴室大门后,我张嘴就问:“你同事怀孕了,是不是?”
长发的水珠还在一滴滴顺着胸肌线条往下滑,沈晨东闻言愣了下,旋即边走边低头擦拭着头发,很平静。
“没有。”把门阖住,他淡淡的道:“为什么这样问?“
不管语气神态,他都没半点异色;我却像戴了美瞳,视野所及皆是猫腻。
我撇过头去,强迫着喉咙不哽咽的说:“那是家里亲戚,谁家又害喜了?”
沈晨东抿抿唇。没有回答我,他擦干身体后坐了过来,随手抽出支烟衔在嘴角。然后拿起了打火机。
犹豫会,却又蹙眉放了下去。
“小月,你暗示我一整天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抿唇未言,大声质问他,会令我十分痛快吧?但是只有不戳穿,我才有可能顺藤摸瓜揪出那女人是谁。
沈晨东深吸了口气,背靠床头,静静望着空无一物的墙壁:“月茹。我不知道你对我这么不信任,我很不喜欢你胡思乱想。”
我胡思乱想?
“沈晨东,如果你自己心里没鬼,你怎么知道我在胡思乱想?”我回过头去,拳头在被子里面紧攥着:“你升总管后,我们连准点吃顿晚饭的时间都挤没了;你妈妈来了以后跟我一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哪哪都看我不顺眼;你又半年都没有碰过我了,每次都说累,连借口都懒得换!沈晨东,你给我不胡思乱想的理由,好吗?就当我求你了,你以为我喜欢胡思乱想!”
沈晨东眉蹙更深,月色太暗,让他脸上的苍白很难被读懂是心虚或冷漠。将毛巾丢掉后,他眼神很自然就瞥到了衣架上,洞察力向来敏锐的他,立马困惑道:“你动我西装了,为什么?口袋里只有手机。”
看着他的眼,我知道再也瞒不下去,酸涩的一笑:“对…”
“我是怀疑你有问题,看了你的信息,不可以吗?还是说,你也觉得你手机里有些东西见不得光?”
沈晨东表情微愕,他重复了遍“问题”,旋即薄唇紧紧抿成了条直线,拳也攥着:“不。”
不…
“不什么,我不该怀疑你?”
他摇摇头,脸上就像凝了层霜:“我是说,我们已经有问题了。”
什么…
那种感觉,就像桥梁坍塌后,连地面都沦陷了,我无止境坠落。我根本没想过,我疑问他时,他会用这样冷漠的口气,给我这样一个回答。三年…
我们结婚三年,他就从没说过这种话。所以此刻讲出来,那种冷漠更像是已经积蓄了很久,那略带微厌的眼神,如同正式宣告我们的感情破裂。
我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肯一滴滴掉出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就像个失败者一样蔫蔫的躺了下去。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虽然婆婆来后吵闹许多,但我们俩独处的时候,那每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默契的笑容,都跟三年前的幸福美满没什么不同。
可转眼不过二十来小时后的现在呢?我怀疑他出轨,基本尘埃落定;他亲口冷冷淡淡的对我说,我们有问题了…这种突如其来,令我不得不怀疑,我自以为美满幸福的曾今,也真的有那样和谐安宁吗?
还是早就暗潮汹涌?不过我真情相待,他易容精湛;为了什么?因为当初他不娶我,连个稳定工作的住处都没有,现在高居总管,又不能传出任何绯闻,最后能当个夫妻模范。
很安静的,沈晨东骨节凸显的大手探了过来,摩挲着为我盖好被子;我却像变成了刺猬,哭着又掀了回去。
“什么时候?又是跟谁?沈晨东,你到底有没有出轨?你现在就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