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眼王妃:夫君是只猫 第二十七章 鞭笞
作者:顾令时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工部员外郎苏柏言之女口业无德,不敬尊上,忠孝礼仪缺失,妄语辱及安王殿下,特令司仪嬷嬷鞭笞十下,以示惩戒。苏柏言教女无方,不堪朕之重用,今罢黜其工部员外郎之职。钦此!

  老太太拿着圣旨,身子已经摇摇欲坠!若非是有丫头搀扶着,只怕就要倒下去。

  口业无德,忠孝礼仪缺失。短短一句话,便给苏蘅定了性。苏蘅的名声算是毁了。需知倒,这话可是皇上说的,谁人敢说皇上说的不对?

  不过说起来,还不曾有哪一任皇上为一个五品官员的女儿下发斥责圣旨,苏蘅古往今来第一人。如此一来,大家就更得掂量掂量安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了。

  苏蘅本就身上有伤,勉强出来迎接圣旨,如今听得圣旨的内容,又见司仪嬷嬷的人手持长鞭在侧,早已吓得瘫软在地上,抱着老太太的腿瑟瑟发抖,“祖母!我不要!我不要!祖母,我错了!我错了,你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我!”

  老太太哪里舍得,抓着苏蘅的手不肯放,却被司仪嬷嬷们强行拖开。自有人将苏蘅架起来应压在长凳之上。

  宣旨公公挡在老太太面前:“老夫人,奴才们也是为皇上办事,这是皇上下了明文圣旨的。还请老太太见谅。”

  老太太身子摇晃了两下,手中紧紧握着那份圣旨,如同握着一块刚被烈焰焠过的铁石,偏偏她还扔不得!

  啪!一鞭下去,随之而来的是苏蘅惨烈的尖叫,口中直呼:“祖母,救我!”

  我心下暗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啪!又是一鞭下去!啊!苏蘅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不绝于耳。司仪嬷嬷们是宫中教导宫女,体罚掌刑惯了的。手中力道掌握的十分到位,鞭鞭有力,打下去立刻衣衫撕裂,渗出一道血痕来。苏蘅眼泪横流,妆容早已花了。

  待到第五鞭,可见其背后衣衫已被鲜血染透,苏蘅的声音也已经嘶哑,甚至痛得喊不出来,只有被压抑在喉头的哽咽声,已经鞭鞭到位时停顿的抽气声。

  老太太偏过脸去,不敢再看,可耳边苏蘅由大到小,渐渐嘶哑低沉了的声音越发让她心里不安。到底是养在她身边,一手带大的孩子,每一鞭都如同打在她的身上,如何能不痛?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抓住父亲,“长青,就算是母亲求你!你救救她,蘅儿素来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住啊!长青,你去和他们说,让他们住手!你是首辅,皇上也信任你,他们必然是听的!”

  “我虽是首辅又如何?这位子也是皇上给的。母亲是想让我抗旨吗?”

  老太太的神色瞬间狠厉起来,死死掐着父亲的手腕不肯松手,我清楚地看着,老太太的护甲在父亲的手上划下一道血痕,父亲却置若罔闻,连皱眉都不曾。

  “说起来,你就是不肯救蘅儿是不是?她是你侄女,是你亲侄女!你就这么狠心吗?”

  父亲眼瞳中的亮光一点点黯淡下来,“母亲觉得蘅儿娇生惯养,受不住这十鞭子。那黎儿呢?母亲觉得她可能受得过家法吗?这家法,我当年也受过,活生生要了我半条命,母亲忘了吗?”

  老太太脚下一个踉跄,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啪!又是一鞭打下来,老太太跟着打了个哆嗦。啪!又是一下!老太太看着已经声嘶力竭,神情迷离快要晕过去的苏蘅越加心焦,只得重新求助于父亲:“就算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求你,还不行吗?若是蘅儿有个三长两短,这是要我的命啊!”

  “母亲慎言!皇上仁慈,此举不过是想教训教训蘅儿,并不会要她的命。母亲大可放心。”

  宫中掌刑的嬷嬷都是手下有分寸的。若是要让一个人死,打在身上的伤痕恐看起来不厉害,却伤了内在,难以痊愈,有些当场便死了,有些便是抬回去也活不过三日。而若是打起来看着厉害,鞭鞭见血,反而都是些外伤,疼一疼,养一养,日后总会好。

  苏蘅闯的祸,说小不小,说大也算不得大。皇上有此一举,一来是为安王出头教训,抬高安王的身份,让众人都不敢小瞧他。二来也是借题发挥,利用这件事撤了六叔的职位,也算是给他一个警告。这明显是知道他与韩昭的勾当心中不满了。

  如此一来,皇上的心思本来就不在于苏蘅,自然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再者,还有父亲在呢,不论如何,终归都是苏家人,行刑的嬷嬷也自会掂量。

  可是老太太却不管这些,她看着父亲的眼神尤为狠厉,冷冷的,仿佛这不是她儿子,而是她仇人一般。

  十鞭结束。苏蘅早已脱力,半分动弹不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额头的冷汗一点点顺着发丝往下滴。背后一片鲜红。

  待得行刑的嬷嬷与宣旨太监撤了去。老太太立马甩开父亲的手充了过去,却在苏蘅面前停住,手颤抖着想要去看看苏蘅的伤势,却又怕一触碰便弄疼了她,半分也不敢动。只能呼喊着丫头婆子将苏蘅小心翼翼的抬进去,又慌忙叫人去请大夫,打热水来。

  我和父亲站在院子里,仿佛成了那多余的人。

  “父亲!我……”我本想安慰父亲,却不知当如何开口。反倒是父亲回头来,小心地帮我擦掉耳后的血迹,轻声问我:“疼吗?”

  “不疼!”

  都流血了,怎会不疼。父亲如何不知我不过是不想他担心,倒是笑了起来,“回去让熙春给你上药,用热水敷一敷。”

  “恩。我知道。尽量不要让母亲知道,不然母亲又得怪在父亲头上了!母亲出门会友,这会儿恐听得风声也差不多该回了。”

  父亲将我被老太太巴掌所挂下来的凌乱的发丝挽到耳后,回头看着老太太的屋子,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母亲没错,这一切确实都怪我。若不是我一再忍让……可是……”

  父亲的话语时断时续,说的并不清楚,但我如何能不明白。百姓孝为先,老太太终归是父亲的生母。况且,当年老太爷宠妾灭妻做的太绝,老太太和父亲过得都不容易。患难之时见真情,那时老太太为父亲所做的一切,父亲如何会忘?

  因为这份恩,这份情,父亲一直记在心里,对于这个母亲,总觉得是老了,总有些怪脾气,当儿子的顺着些,忍着些便好。可谁知,这些年来愈演愈烈。弄的母不像母,子不像子。当年的恩与情还剩几分?

  我忽然有些自责。明明我有能力躲开老太太这一巴掌,明明我有能力也有更好的办法处理此事,可以逼退老太太的家法,可是我毫不作为。想要得到什么,必先付出什么。我原想着,一出苦肉计,让我成为压垮父亲心头那份情谊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此,才更好提出分家!我们才能清清静静的过日子!

  分了家,老太太即便偏心,不在一处也总有限制。再者,六叔对从龙之功是不会死心的。上辈子因为什么导致六叔分离出苏家,我不知道。但是这一世出现了太多的不同和变数,我不敢保证是否还会如同上一世一样发展。况且即便如此,要等到六房离府,也要三年后。时间太长,我只能自己出手。

  可如今看着父亲落寞无力的伤心模样,我却开始怀疑,我会不会做错了。

  “走吧!”

  父亲正要带我离开,却听闻身后丫头们呼喊:“老太太晕过去了!”

  父亲一顿,想也没想便回身跑过去。我看着被父亲放开,空落落的手,又看着已经站于老太太床前一脸焦急的父亲深深叹息:到底是母子。若父亲真能轻易放弃生他养他,患难之时豁出自己的性命和尊严救他的母亲,那么父亲也便不是父亲了。如此忘恩负义之人,又怎还会是父亲。

  我突然笑了起来,是我太心急了。我也走过去,帮丫头们一起翻出老太太往常用的药,伺候老太太服下。老太太年轻时受过不少罪,落了不少病根。好在都不致命。如今也不过是一时见不得苏蘅的伤势,又气又急,这才晕了。服了药便渐渐醒过来,并无大碍。父亲这才放下心来。

  可是老太太醒来第一眼见到了便是站于窗前伺候的父亲,更加生气,一把将父亲端过来的茶盏打掉,怒指父亲:“你给我滚!我用不着你来伺候,堂堂大周首辅,我可消受不起!”

  “母亲!””没想到我果然是养了一条白眼狼,早晚有一日,会反咬我一口!柳儿啊柳儿,你便是死了,也不让我安心!”

  老太太怒目而视盯着父亲:“给我滚出去!”

  父亲愣愣地盯着老太太,良久良久,最终转身而去,临到一只脚迈过门槛时,停了下来。

  “母亲!我的心不是燃烧的火焰,也不是滚烫的烙铁,即便他是一团火,在一次次的冷水泼下后,也总会灭的;即便他是烙铁,长期被置于冰窖之中,也会冷的。母亲,我也是人!”

  说完,父亲扬起头来,牵着我大步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