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养成计划 (五)怀疑
作者:七双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马元安见此情景,心里分外忐忑。下人们依旧不敢抬头,只用余光偷偷觑着。过了许久,终于听见太子重新落座的声音,众人总算松了口气。

  “清簌姑娘伺候主子用膳,奴婢先退下了。”马元安察言观色,带领一众小黄门退出了偏殿。她端起银碗,又从每个盘子里拨了些饮食进去。小巧的银碗被塞得满满的,太子看了便觉得没有食欲,忍不住喝止她:“你要撑死本宫?”

  清簌眨了眨眼,讪讪缩回手:“殿下胃口不好么?”

  太子哼道:“伺候膳食的事儿马元安想必没教过,本宫也不好罚你,不过这事儿本宫也记下了。清簌,那****说你有痼疾,究竟是什么痼疾?”

  清簌白了脸色,一时间编排不出话来。太子盯着她,脸色渐渐冷了。他站起身,漠然地朝她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尚不明白他的用意,那人的言语再次响起:“房里燃了炉火,倒也不能算冷。美人双颊绯红,想必是热的。既然如此,何不除了衣衫?”

  他说得极其轻松,听者却不敢淡定。这次她学了个乖巧,踏前几步面无表情地解开了胸前的系带。只是半晌,身上便只余了一件兜肚。太子闷闷地盯着她看,眼里并无多少情意,只是招了招手:“转身。”

  清簌垂着脑袋转了过去,感觉他已然起立,微凉的手指在她腰臀和腿间轻轻抚过,在某些地方不轻不重地按压着,痛得她倒抽冷气。她躬着身子,看不见自己背上的情形,却恍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人可以作伪,腰臀上受过杖刑的伤疤却是做不了伪的。太子可以没见过真正的清簌,却不会不认识刑杖的痕迹。还好自己也受过刑杖,虽然没有她的严重,却不至于让人怀疑。太子长长吁了口气,手掌又向上游过她的背脊。她躬着身子,瘦弱的脊梁上骨节寸寸突起,被他的手细细划过,不觉战栗低吟。他冷哼一声,拍了拍她的背:“前日本宫一时兴起,给你了恩典却让你推脱,如今你就算求,本宫也没兴趣了。别哼哼唧唧的了,穿上吧。”

  清簌如蒙大赦,连忙拾起衣裙。太子盯了她一眼,忍不住嘟囔:“也就脸还能看。”

  太子绕到她身前,伸手按在她肩膀上。清簌本来身量只到他下颌,根本无力反抗,被他这般突然施力,只能向后一倒,顺势落在他本来落座的圈椅之中。她不解其意,却见太子在己肩上拍了一拍:“前日你说你有痼疾,本宫原来不信。见你晕厥在我房里,便为你请了医女。呵,你还敢说你有什么痼疾么?”

  清簌脸白了白,理亏似地垂了头,听太子轻轻一笑:“人人都道我皇家富贵无匹,就算是你们这些犯了过错的宫人,也不会缺了你们衣衫饭食。可清簌你居然给我饿晕在这里——啧啧,此事传了出去,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清簌听了他的话,心里忍俊不禁。暴室虽说一日两餐准时提供,可是没舂完米的奴婢们哪敢去吃呢?等做完手上的活计,恐只有残羹冷炙,吃了还会拉肚子。太子身居高位,自然不会知道奴婢们的苦楚。

  太子将清簌方才夹得满满一碗的饭食重重搁在她面前,冷冷道:“本宫见了你便倒胃口,早膳不用也罢。菜是你自己夹的,你既然胃口好,就把这满桌的饭菜都给本宫吃掉,一点儿也不许剩。否则,”他指了指门外,挑眉做出一个会意的眼神,“本宫就不多说了。”

  他的手指在桌子上不轻不重地扣着,似乎在等待她拒绝,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唤门外执刑杖的内侍们进来了。哪知清簌望着满桌的佳肴,抄起碗筷便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这些珍馐饭食,自是平常宫人想都不敢想的,闻了这许久的香味,就算有拒绝之意,却也敌不过本能的反应。

  “殿下,这个透明的小包子叫什么,咬在口里还有汁水,真是太好吃了!殿下不来吃点么?”清簌欢欣地连吃了好几个翡翠虾仁汤包,仿佛十来日没吃过饭一样。太子懒得理她,哼了一声转过头。清簌挥动着手里的筷勺,风卷残云似的扫空面前的一切食物,不管什么都吃得津津有味。

  太子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更觉得没有食欲,便转身欲行,临走之前吩咐道:“等脚伤好了再来服侍。若是再敢违抗本宫的意思,本宫就让你把手脚永远留在这儿。”

  清簌用罢饭食出去之后,马元安进来请安。太子沉声道:“清簌从前在哪里当差?”

  “回主子,清簌原是洒扫局的人,平时都是待在外院。”

  “那本宫的物件丢失,怎么会降责到她头上?”太子沉吟,“将洒扫局的主管太监唤来。”

  马元安小心地用袖子擦了擦汗:“想必是下人们怕被怀疑,也是为了让主子早些安心,所以才敢这样糊弄。主子息怒,奴婢立刻去传那人。”他弓着身子退到门边,刚准备推门出去,突然愣在那里。只见他迅速地抬了下眼皮,声音有些发颤:“主子,奴婢想起了,洒扫局承担罪名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被换过了,就连主管太监也……”

  太子眯缝了眼睛:“换到哪里去了?依旧传了来。”他的心底明镜似的,听马元安这样说,更是明白了七八分。这件事若是没有马元安在背后指使,旁人哪能那么容易把自己愚弄了。他并非如此关心那个被冤枉的宫人,实是不甘被人利用。

  马元安再不敢怠慢,连声应是。太子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沉默不语,直到有人在跟前跪拜叩首,才勉强抬起眼皮。

  “主子,这就是洒扫局原来的掌事太监刘初。”是马元安的禀告的言语。

  见了来人的服色,太子冷笑:“刘公公现在在哪里高就?”

  刘初重重叩下首去:“奴婢有罪,奴婢不敢,殿下饶命啊!”

  太子将扳指重重一放,就连马元安都被吓了一大跳。抬眼却见太子神色依旧平和:“本宫不管你现在在哪里当差,今日召你来这,不是为了兴师问罪的。前儿的事你愿意为本宫分忧,本宫谢了。”

  刘初面露喜色,抬眼道:“谢殿下宽宏,奴婢定当粉身碎骨报答殿下恩典。不论何事殿下尽管吩咐,奴婢……”他说得兴起,被马元安急扯了几下袖子竟也不自知。

  太子轻轻一笑:“马秉笔,你不要急着提醒他——身边有什么样的人,本宫本该知晓。刘初,那日的事情不用再提,本宫只是问你,这清簌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照实说来,本宫自有重赏。”

  刘初还没说话就先行谢恩,恨不能在太子面前表尽忠心。伏地起身,他用近似谄媚的语气道:“主子问话,奴婢不敢不说实情。那清簌人还算老实,就是不爱和人交往,平时总一个人闷着,还喜欢自说自话,旁人也都不大搭理她。奴婢对她并不很了解,印象深的就是有几次分配任务的时候,她嫌活重不愿意做,被奴婢斥责过……至于其他的,奴婢暂时还想不起来。”

  “不爱与你们这些人说话……她与哪些人交往甚密?”

  刘初看了眼马元安,低头道:“奴婢很少见她与旁人来往。对了,奴婢想起来了,她还很爱钱财,赏下来的值钱物事,她都看得紧紧的,别人不小心问了,都要被她埋怨好几天。元夕扫除的时候,有人在她床铺下面发现过一包碎银子,掂着还蛮沉。问她何处来的,她说从家里带过来的……谁知道呢,宫里丢过一个兽首砚台——可是没有证据的事情,奴婢也不敢乱安罪名。”

  太子轻轻一笑,歪抬的眉间有种冷酷的味道:“所以说——只要是本宫要求彻查的事,你们就可以乱安罪名了?”

  刘初见太子显出袒护之意,焦急地抬眼看向马元安。谁知马元安紧紧地低着脑袋,似乎在研究靴上的纹样,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刘初捏了捏手心,决意赔上笑脸:“此事确是奴婢失察了,要不然奴婢怎么也丢了差使呢?”

  太子哼了一声,挥手示意他滚蛋。刘初本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全身而退,兴奋之下连行礼也忘了。见他一股溜儿跑出内殿,马元安脸色白得越发明显了。太子望着他,突然笑了一下:“有多少话是你教他说的?”

  马元安跪倒在地,顺势蜷成一团:“殿下恕罪……奴婢决不敢在主子面前搬弄是非,但请主子信任奴婢。奴婢之所以让刘初将那个丫头教人厌恶之处告诉主子,实在是有苦衷不敢直言。”

  太子没有说话,马元安估摸着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这才抬起头来,正色道:“奴婢在陈司衣后之后去了趟暴室,听到那些罪婢们的议论。当然只是传言——他们说,清簌与三皇子殿下那边仿佛有些牵扯。”

  “传言而已,不足为信。”太子想也没想,立刻用肯定的语气道,“不过世上没有空穴来风。你去给本宫仔细查。对了——”

  马元安肃穆地听着太子的指示,却见他无奈地道:“明日送几份翡翠汤包去清簌那儿,撑死她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