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刚喂阿乔吃了些稀饭喝了药,陆定京姜秀梅和陆意安便来了。
看见阿乔好好地坐在床上,姜秀梅高兴得湿了眼眶,拉着阿乔的手道:“你这孩子真是让我们操碎了心。”
陆意安也笑道:“总算醒了,也让我们放心了。”
阿乔正要说什么,姜秀梅却正色问道:“阿乔,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微微低下了头,支吾片刻道:“我也记不清了......”
陆定京看着女儿脸上似有低落之色,心里便多了一丝犹疑和担忧,但是面上却笑着道:“好了,别问了,阿乔刚醒,记不起也是很正常,再说这些事记不起也就记不起罢。”
“老爷说的是。”姜秀梅点点头,又转向阿乔,“阿乔,以后可要多多小心,出去一定要带个人,最好呢就是不要出去了,北都不比临州,总是要危险很多的。”
“知道啦妈妈。”阿乔笑着摇摇姜秀梅的手,“这些天,真的让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担心了......”
“还有翰墨。”陆意安笑道,“又是请北都最好的医生,又是各处事无巨细的照顾,翰墨才真是劳心又劳力。”
阿乔脸红了红,不知道该说什么,绿衣又笑着接道:“三爷真的是很关心陆小姐呢,每天都要来看好几回,罗医生也都是看过陆小姐才去看三爷呢!”
“对了,这几天一直担心着新姑爷,那天我正想问新姑爷,身体怎么样,每次看到阿乔却又忘记问了。”
绿衣刚要回答,赵挚正巧推着翰墨进来了。
“多谢伯母关心小侄。”翰墨微微一笑,旋即道,“小侄身体尚好,只是身上的旧疾发作罢了,劳烦伯父伯母记挂了。”
“年轻人一定要多注意身体啊。”陆定京微微一笑,语重心长道。
翰墨应下,几人又说了几句话,陆定京和翰墨,陆意安便出了房间。
陆定京道:“阿乔的事还需你们仔细查。”
这次的事情实在蹊跷,陆定京不能不担心。
“小侄已经在查了,请世伯放心,我们定会查明。”
陆定京点头,看向陆意安:“过两日我便要回临州去了,南边有许多事需要我处理,北都的事务,意安你要多多上心。”
“爸您放心回吧。”陆意安应道。
陆定京微笑着点了点头。
过了两日,陆定京姜秀梅启程回临州,在别苑与阿乔翰墨道别之后,便踏上了归程。
阿乔心中重新空落落起来,不过好在陆意安还在,偶尔来陪陪她,倒也不会太孤单。
这几天阿乔身体恢复得快多了,身上的伤慢慢都在好,头也不经常疼了。罗医生说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能恢复得那么好不容易,阿乔只是说,摔下的地方其实不是悬崖,是个小山坡,她并不是摔下去的,是滚下去的。
罗医生说那还是很幸运,阿乔笑了笑,却没说话。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平时除了罗医生,陆意安也会时不时来看她。
这天阿乔躺在床上正看着书,绿衣进来说冯珮仪来了。
阿乔放下手上的书,心里有些紧张,醒来之后一直记挂着珮仪,知道她没有大碍,却一直不敢见她……正想着,冯珮仪就进来了。
冯珮仪看见阿乔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露出个放心的微笑,而后脸色却有些古怪。
“身体怎么样了?”冯珮仪也不进来,只是站在门口,语气怪怪地问阿乔。
“恢复得差不多了。”阿乔看着冯珮仪,随即又低下头去,声音轻轻的。
“嗯……”冯珮仪声音闷闷的,仍只是站在门口,“那就好……我先走了。”
“珮仪……”阿乔抬起头,冯珮仪却已消失在门口,阿乔慢慢下了床,腿仍旧有些疼,绿衣忙过来扶她走到床边,撩开窗帘,冯珮仪已经出了黍离院了,阿乔低下头,睫毛轻颤,珮仪,一定是生自己的气了。
冯珮仪坐在回去的车上,心里暗自懊恼,本来自己今天来是想看看阿乔恢复得怎么样了,然后,一定要好好问问阿乔当时为什么……她本来想好好问的,不管阿乔为什么那样做,她们都是最好的朋友啊,但是刚刚却……阿乔心里肯定很难过……冯珮仪咬了下唇,看向窗外。
她知道,其实自己心里仍又有个地方在生阿乔的气,想到这里,冯珮仪叹了口气,看着车窗外的雪景发了怔。
阴云密布的天空又开始下起小雪来,郊外的别苑里,罗璟时看过阿乔从黍离院出来,进了式微院,翰墨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这几天,翰墨这里他倒是去的比阿乔那勤。
翰墨的顽疾持续了五年之久,脾虚肝虚,肠胃也不太好,体内有余毒未消,他不明白为什么翰墨体内会有余毒,正是因为体内余毒,身体才一直比较虚弱,也影响到双腿的康复。而余毒难以排出,也就是为什么翰墨一直在吃药的原因。
上次翰墨因体虚气短而晕倒,实在伤了元气,他一直在给翰墨用提气的药,西医的法子用在翰墨的病上总觉除不去根,效果过快反而又伤身,只能用中医的方法治疗。
罗璟时边想着边进了房间,翰墨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闭着眼睛,听见声响便睁开了眼睛。
“翰墨。”罗璟时关上门,提着医药箱来到床边的椅子边坐下,“这几天感觉怎么样了?”
“好一些了。”翰墨的声音冷冷的,有几分乏意。
“胃口怎么样?”罗璟时边给翰墨检查身体,边问。
“吃些流食感觉好些。”
“腿还有麻木感吗?”
“躺久了会有些没知觉,走一会儿也就好了。”
“之前说不要太用腿,现在看来还是多多起来走走,毕竟卧床腿的经脉不通,就会影响到全身。”罗璟时检查完之后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副针袋,“今天还是给你的腿针灸一下。”
罗璟时拿出一枚针,开始仔细地针灸起来。
针灸过后,罗璟时离开了别苑,自从阿乔病好之后罗璟时就不住在别苑了。
休息了一会儿,翰墨就去了书房,还有好多事还没处理。
自从他回国之后,翰家大部分的事都落到他手里,因此基本每天都很忙。
翰墨看着手里的文书,是说最近姜氏主事人准备来北都,因为韩家即将要和姜家联姻了。
最近北都周边的一支政府军有些小动作,比如一直在光明正大地小规模地收购枪支弹药,政府军向来是闲事勿理的,也没有这个财力去持续购买军火。况且这支政府军并不是翰家一派的。
他已经让程炎暗中去查了,目前还没什么结果。
翰墨正看着,赵挚进来,走到翰墨面前道:“三爷,冯小姐回去了。”
翰墨微微点头,赵挚接着道:“绿衣说,冯小姐站在陆小姐房间门口说了两句话便走了。”
翰墨这才抬起头来,一张苍白的却又英气十足的脸,眼睛像浸在冰泉里的墨玉般清明,他看着赵挚也不言语,赵挚继续道:“绿衣说,冯小姐和陆小姐两人神色都有些奇怪……”
翰墨眸光微闪,冯珮仪和阿乔的关系亲密,今天这样确实有些反常,也许冯珮仪知道些什么。
“下次冯小姐再来,你请她过来。”翰墨淡淡道。
“是,三爷。”
又在书房坐了好一会儿,翰墨才回房休息,夜里下了大雪,别苑白日里刚扫开雪的小路都被再次覆盖,越积越深,直到凌晨。
隔天早晨,临州陆府来的宛平终于到了别苑,宛平一到别苑,赵挚便带她去了黍离院。
宛平一见阿乔便红了眼眶,上前略有感慨道:“小姐,你瘦多了。”
“宛平。”见到故人,阿乔也不免心里感伤,心里却是很高兴的。
“小姐,你在这里一切都好吗?以后宛平就能在小姐身边照顾小姐了。”宛平拭去眼角的泪光,笑道,“若静可嫉妒我呢!”
阿乔也笑:“若静怎么样,岑嬷嬷呢?家里的人都好吗?”
宛平眨了眨眼:“若静可好了,若静呀,有了个情郎哥哥!岑嬷嬷身体健朗,就是天天叨念着小姐呢!家里的人都好,于管家的儿子于小哥也娶了媳妇呢!”
“是吗,这样看来都挺好的。”阿乔笑,清雅的脸上许久没有这样温暖的笑容。
一旁的绿衣见阿乔笑得开心忙上前道:“宛平小姐就是有法子呢!我真是许久没见陆小姐那么高兴了!”
宛平站起来冲绿衣一笑:“姐姐可不要叫我小姐了,叫我宛平就好。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绿衣。”绿衣笑,“叫我绿衣就好。”
宛平笑着点点头。
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绿衣便带着宛平熟悉别苑的各处环境去了。
吃过午饭,翰尹来了。同以往一样,和翰墨打过招呼后,翰尹唧唧喳喳地来了黍离院。
阿乔身体好些之后,有时会到楼下的书房看看书写写字,翰尹径自进了书房,见阿乔坐在椅子上翻着书懒懒地看着。
翰尹笑着凑上前:“三嫂嫂在看什么呢!”
阿乔抬头见是翰尹,笑答:“宋词,你要看吗小尹?”
翰尹缩了缩脖子,嗫嚅道:“不要不要!”
“不是宋词,就是奇文异录。”阿乔不禁轻笑。
“哎呀三嫂嫂都开我的玩笑了,看来身体是大好了呢!”翰尹坐到阿乔身边,一把抓住阿乔的手,“本来我早想来看嫂嫂了,可是老太太总说我来了是帮倒忙!现在才许我来!”
“老太太身体还好吗?”听翰尹提到翰老太太,阿乔不禁问道。
“老太太前些日子生了小病,老太太让我告诉嫂嫂,她一直记挂着嫂嫂呢,只是身上不太利索,所以没来看嫂嫂,今天见嫂嫂康复了,我回去告诉老太太,她定会很高兴的!”
“多谢老太太记挂了。”阿乔想起那个温暖慈祥的老太太,又问,“老太太的病还没好吗?”
“好了许多了!”翰尹答道,这时宛平端着茶进来,翰尹见她面生便问,“咦,这位姐姐好面生,怎么从未见过?”
“她是宛平,从临州陆府来的呢。”
翰尹跳下椅子,绕到宛平面前,笑嘻嘻道:“宛平姐姐从临州来的,能否给我讲讲最近临州的那个雨夜屠夫呢?”
翰尹脸上满是探究好奇的神情,宛平倒是犯了难,挠挠头看了看翰尹又看向阿乔,回道:“什么雨夜屠夫,我怎么从没听过?”
“就是那个……一到雨夜就杀人的雨夜屠夫呀!宛平姐姐不知道吗?在北都可是很有名的呢!”
“喔!我知道小少爷在说什么了!”宛平突然眼睛一亮,“小姐,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临州城还真出了一个连环杀人犯,其实也并不是都是在雨夜杀的人,可能是以讹传讹罢了。”
“那是什么?宛平姐姐快说来听听!”翰尹急忙拉了宛平到椅子上坐下。
宛平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这个杀人犯啊,姓曾,其实呢他原本就是个文弱秀才,偏偏爱上了锦绣堂的当家红牌花菁容……”
“花菁容……”阿乔轻念这个名字,宛平侧头对阿乔说:“是呢小姐!就是那个竟敢觊觎我们少爷的花菁容!”
宛平回过头继续道:“但是花菁容呢并不喜欢他,这个人呢偏偏要赎花菁容出来!偏偏他家又是个穷困潦倒的!他拿不出钱来,痴情到日日坐在锦绣堂门口等花菁容!有一日,有一个富商和花菁容喝了几杯酒,突然就有个人提了刀冲上来!直接给了那富商一刀!这提刀的人呐就是那姓曾的!”
宛平说得绘声绘色的,翰尹不觉听得入迷了,连忙催促宛平继续讲下去。
宛平继续道:“这个人呐,砍了人之后不知去了哪里,官府的人都找不着他,就在砍了富商的那天晚上,他竟然潜进了另一个有钱富商家里把他砍死了!”
翰尹深吸一口气。
“那个人呢也是曾和花菁容喝过酒的!然后曾经和花菁容有过瓜葛的男人接连被他砍死了三个!但是却一直没找到他!那时候临州城真是人心惶惶啊!最后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你们猜在哪里找到的?竟然是在郊外的一个猪圈里!姓曾的居然连续十几日都在猪圈里藏着的!谁发现的了!找到他时,他浑身污秽不堪!据说当场熏晕了一个人呢!后来呢,他就被抓进牢了。”
宛平讲完叹口气:“唉,当真是红颜祸水呢。”
阿乔听下来,不免唏嘘,情爱竟能让人如此疯魔,花菁容,对哥哥是否仍是念念不忘呢。
这时绿衣请翰尹阿乔去吃饭,话题也就到这里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