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车子，却看见是几个中年大叔大婶正为了一筐子打翻的菜在吵架。

　　其中有一个穿着夹棉大花衣服的中年妇女，叉着腰，正在舌战四五个其他的中年人，那样子，突然就让我想起星爷的电影里，那个老鸨号称“吵架王”的形象。

　　我靠近细听，她们大约是为了这篮子打翻的菜在吵架，而这几个大婶为了这十几块的菜钱不肯罢休，非要人家赔。

　　“我说，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踩的！啊？没看到就说是我踩的，那是污蔑！污蔑那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那个理直气壮，吐沫横飞，看样子是个精明的。

　　我突然觉得，稍微给她装扮一下，应该很符合一个人名教师的形象，同样的精明，同样的势力，而且符合我和许浩说的，现实的角色形象。

　　我坐在一边，抽着烟，大约等了半个多小时，那五六个人敌不过，终于都自认晦气，悻悻的散去，而那个花大姐一样的大婶，见人都散了，赶紧蹲下去捡着地上的菜，“切，这菜不就是打翻了，又不是不能吃，还赔钱，我偏不赔钱，你们不要，正好，我拿着！”

　　听她这样嘀咕，我暗笑笑，还真是挺抠门到家会算计的。

　　见她拿着东西，慌急慌忙的走向一个楼道，我跟了过去，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再去找人家谈，免得吓到别人，再者，这件事可大可小，万一找了不可靠的，反而是摆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是！

　　见她进了楼道，并不是上楼还是下了地下室，我就知道，在这个群演和北漂聚居的地方，大部分住在地下室的人，都是不出这两类人。

　　地下室没有窗户，我无法进入，只在她进门的瞬间，看到里面摆满了高低床，随后，门就被带上了。

　　立在门楼，等了一会，这里阴暗潮湿的，空气里还弥散着一股子霉味，我除了两只烟也抵不住，干脆回车里呆着，若是这大婶如我所料，必然还会再出来的。

　　果然，没过多久，那个大婶就拿着一个保温壶，裹着一件厚外套出门了。

　　我启动车子跟上去，只过了两条马路，那个大婶就停在一所常春藤贵族学校外面，一个穿着校服的半大孩子，接过她手里的保温壶，笑眯眯的转身进了学校，那个大婶久久站在校门外，最终学校晚自习的铃声响了，她才悻悻的离开。

　　原来是来陪读的。这些候鸟父母，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能有个好前程，于是一个在家赚钱一个带着孩子来大城市借读贵族学校，而这种家庭，通常经济条件都不是很好，而孩子又不是能够独立的年龄，因此，只得缩衣节食的住在地下室，供养照顾孩子。

　　知道了这个大婶的身份，我便心中有数了。

　　停好车，我便跟了上去。

　　“你是谁？”

　　“阿姨，你不要紧张，我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当然，等这件事办好了，我会给您一定的报酬。”

　　“帮忙？报酬？你要找临时演员？我这样年纪的，需要的很少的。”

　　“我不是找群众演员，但是我确实是影视公司的，我今天冒昧的找您，不是为了群演，但是也确是为了找个演员帮我演场戏！”

　　大婶大约是被我不明确的表达绕进去了，我笑笑，“大婶，你别紧张，反正都是演戏，而且还有报酬，也不是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不如我找个地方谈一谈。”

　　大婶点点头，“也是，劫财劫色的，我都没有，那走吧！你说去哪谈！”

　　我突然觉得好笑，“去街尾吧，这个点您还没吃饭吧，我请您吃饭表达我的诚意。”

　　街尾有一家安静一点的小酒家，这是我事先探查过的。

　　要了一个清静的隔间，我便点了十几个菜。大婶有些愣，但是毕竟是有些年纪和社会经验的人，她却是很淡定。

　　“小伙子，你说吧，你想让阿姨帮你什么？！”

　　我将事先编好的话，便一股脑同她说了。谈话间，我还得知这位阿姨姓陶。

　　“这么说，你这位表妹时遇到一个有点温吞水，办事不利索，凡事没主见的对象？而你们又担心对方看不上你表妹，所以打算找人扮演你的姨夫和姨妈，是不是？”

　　“嗯，是的，陶阿姨，虽然这听上去有点荒唐但是我们也是没办法，毕竟，我表妹现在已经大着肚子，要是不被承认，恐怕这以后都没好日子过了。”

　　陶阿姨虽然一直在点头，却是在深思熟虑。

　　“小伙子，你姓张是吧，我就叫你小张吧！说实话，作为母亲，我也是对这种事很清楚的，如果是我的女儿，我也会有私心，虽然有些不道德，但是还是能够理解的。”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有了谱，我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到陶阿姨的眼前。

　　“阿姨，我刚才看您去给孩子送东西，我不是有意跟踪您的，只是下午您和别人在……闹矛盾，所以，我留意到了你，又怕冒失的和你说话，吓着您，所以，我才跟着您的。您是候鸟父母吧，家里困难，我都了解，这是一点小意思，你帮了我的忙，我也能帮助您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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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阿姨接过信封，打开一看，“小张，这是不是太多了……”

　　还真是个淳朴的人，想起我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背景，这种感觉让我想起我的姥姥，突然我很想我的姥姥，我也半年没回去陪她吃饭了，也就上次回去给她送了一次钱，而我，不管是灰色收入，还是真正的工资收入，我都没有想到给我姥姥买点什么……

　　“陶阿姨，这样吧，这一带我也不熟，如果你有熟悉的朋友，最能帮帮我，找个人来扮演我的姨夫，这样，我也就省了不少事，你看行么，主要是一定要能够保密，嘴巴紧，靠得住……”

　　“那好吧！这样，咱们也算是互惠互利了！我过两天给你答复吧这样的人，还是不好找，毕竟我在这里也不是太长时间，想要找个信得过的人，不容易。”

　　送走了陶大婶，我突然很想我的姥姥，于是我开着车，就折回了那个久别的胡同。

　　胡同口，灯光已经不再昏暗，上次我回来的时候，我记得姥姥告诉过我，这片胡同可能在不久后就要被拆迁了，所以，已经有很多家将原本窝棚一样的地方，都搭建成了水泥房屋和阳光房，灯光也比以前亮堂了很多，胡同口的人流也明显多了很多，甚至有些人家，将临街的房子改成了铺面，已经做起了夜宵的生意。

　　遇见几个老街坊后，我便走进了自己的家。

　　这是京都市最普通的胡同，一进门便是宽敞却潮湿黑暗的过堂，这里已经成了各家各户摆放自行车和杂物的地方，记得小时候条件不好的时候，这里冬天都堆着取暖用的煤和成山的大白菜。

　　如今，这里已经被各户瓜分，大家都用护栏圈着自己的自行车，头顶挂着一盏昏黄的灯，电线如我所知，也是从外面的公用线路上接过来的。

　　迈进屋子，我就看见正对面的玻璃窗门里，年迈的姥姥正带着老花镜，垂着头，慢慢的理着手里的纸盒子，她花白的头发，垂在额前，显得格外苍老，我忽然心里一酸，却没有勇气再进去了。

　　忽然，身后有人喊我，“呦，小名子回来啦，她姥姥，你家外孙子回来啦！”

　　那是隔壁的胖婶，她儿子开出租，早已为他们买了房子，现在又住回老房子来就是为了等着拆迁。被她这么一咋呼，年迈的姥姥已经住着拐杖，从门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