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过愿这时的语气变得深沉而又坚定，“秦无弦，其实，我很理解你的举动。你说，你的父亲说你蚂蚁都不如，改变了你的前半生。而现在，我说你蚂蚁都不如，又改变了你的后半生。但是，你可知道，你的这些，与我那时又是何等相似？”

　　他停了停，苦笑道，“我是庶出之子，不得父王待见。他虽然没有明说我蚂蚁不如，可是我的生活，只有别人眼中的富贵，却没有半点自己想要的关爱。而当他们飞升之时，同样将我抛下。就像你一样，为了父亲的一句话和我的一句话，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我也同样也要为他们的做法，改变我自己的轨迹。”

　　“与你不同的是，你能在一瞬间决定，可是我，为了飞升，为了天时地利人和，为了机会，我等了两千多年。所以，你们真觉得，我会这样轻易放弃？不，绝不！秦无弦，你敢冒险，你有气魄，我刘不定，同样有这样的气魄！我为什么要回到阵法中心？我就是要继续飞升，不管这飞升丹是不是完整的！”

　　许过愿说着，眼中居然流出了两颗泪水，但是随即又仰头哈哈大笑。“你们休想阻止我！”

　　王晴儿这时眉头皱起，“许过愿，或者说刘不害，在飞升丹不完整的情况下，强行飞升，成功的机率不到万分之一。即使你拿到了八公的血样相助，成功的机率也仅为千分之一，甚至更低。强行飞行，极可能你不仅性命不保，之后灵魂也四分五裂，再也无法转生。这样的情况，不更是让你在你的父亲和兄弟之前无颜无面吗？”

　　许过愿面色冰冷地看了王晴儿等三人一眼，“哧，我不飞升，又能如何？被你擒住，废去法力，混吃等死，然后再去转生，丢去所有记忆，像你们一样成为贱民？你觉得，在这二者之间，我会如何选择？”

　　王晴儿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是我，我就会选择后者。你父亲刘安不重视你，不待见你，不代表其他人也这样认为。在这一世，虽然你犯下了大错，但只要有转生，你就有机会！”

　　许过愿摇了摇头，“不，错过了这一次，我就永远没有机会了。我家在灵界的灵吏已经自毁，我再也没有机会。这一世，你们看我是大错，我却觉得，是我最有勇气的活法。人的价值到底是什么，人生的价值是什么，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过透彻的理解和清醒的认识。这是我几千年来等待的一刻，我又怎么能够放弃？”

　　王晴儿深吸了一口气，手中降魔杵慢慢举起，但是终究又慢慢放下。

　　许过愿面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王晴儿，谢谢你。”说罢，他身上金光漾起，将整个空间照得一片金黄。

　　何瑞修此时一个箭步上前，正准备对许过愿采取行动，却被王晴儿伸手挡住了。何瑞修十分不解，道，“他，他要强行飞升了！”

　　王晴儿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只手拉住何瑞修，不让他采取任何行动。何瑞修现在心急如焚，无奈王晴儿的手挡得极为严实，他根本突破不了这一道防线。

　　地上的阵法此时也是骤然亮起，光芒与许过愿身上的金光融为了一体。

　　在这一片金光之中，许过愿的灵魂慢慢从身体之中脱离。失去了灵魂的身体此时倒在阵法正中，已经失去了生机。

　　而它的灵魂，则飞快地将这些金光纳入，逐渐变成带着特殊金色的通透状。

　　在这个过程之中，王晴儿始终保持着分寸不动。同样，就连秦无弦，也只是看着，没有任何动作。

　　就在所有金光要被纳入之时，突然强光一闪。许过愿的灵魂，瞬间从何瑞修的眼前崩解，化为点点金砂，像是雪花一般地落地。

　　大概过了有三四分钟，这里才恢复平静。王晴儿放开何瑞修的胳膊，叹了口气。

　　何瑞修上前了地上许过愿的身体，已经气息全无。他转身看着王晴儿，“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又要拦着我？”

　　王晴儿叹了一口气，“这也是为了给他最后一个尊严。”

　　“尊严？”何瑞修不解，“万一他真的飞升成功了呢？那他在这边犯下的罪恶，我们就这样不管不问了么？”

　　王晴儿摇摇头，“不是不管不问。而是，他的这次飞升，根本就不可能完成。”

　　“不可能？为什么？”听王晴儿这样说，何瑞修本来紧绷着的身体和神经都放松了一些，“难道你们两个，都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可能飞升成功？”

　　王晴儿道，“最开始，他能不能成功，我不知道。如果不是秦无弦作出牺牲，可能他飞升成功的机率极大，最少也要超过八九成。但是，秦无弦使他的飞升丹成了不完整的飞升丹，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不可能再飞升成功了。”

　　何瑞修还是不解，“但是你不是说，还是有千分之一的机率么？虽然这听起来很低，但是也不该就置之不理啊。”

　　王晴儿道，“千分之一或万分之一的机率，是机率。这个机率也是有前提的。这种前提便是，他本来就是仙界的某一个人员下凡，在凡间受过磨炼之后，还是要回到仙界的。只有这种人，才会在飞升丹不完整，甚至没有飞升丹的情况下，强行飞升成功。但是很显然，他并不是这种人。”

　　王晴儿停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果是这种人，即使在某一世受过了苦痛，也只会仅限于一世，不会再转生之后再次受苦受累。因为这些人，心有灵犀，只要有机会，不可能没有发展。而刘不害，或者说许过愿，已经有两千多年，不知道转生了几代。这样的人，到现在还在为此前的经历所压抑困惑，只能说明，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何瑞修深吸了口气，没有说什么。王晴儿接着说道，“所以，我知道他不可能强行飞升成功。他这样强行飞升，只可能会魂飞魄散。他自己应该也知道。而他还要坚持这样做，就是为了尊严。他一再声称自己是王族，一再说与我们不同，一再表明自己的高贵血统，在最终选择的时候，为了尊严，他不可能退缩，只可能冒险一拼。可能，他也希望，自己是仙界下凡的人，是来人世之间受苦的，希望能回去。只不过，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何瑞修像是想通了什么，喃喃道，“现实其实总是这么残酷。因为我们只是人，总想把握自己的命运，却又根本不知道命运是什么东西的人。”

　　三天后。

　　第五现场调查局局长卫方再次敲开了第八局的门，坐在他上次来的位置上。又扫了一眼这里的陈设，他笑了笑，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王局，上次说，给你带些极品的咖啡豆来，可是一忙就没来得及。这次我来，亲自带了豆子，另外还带来了一套咖啡机具，当作送给王局的礼物。”

　　王晴儿瞟了一眼，“卫局此行，不会只为送礼吧？有事快说。”

　　卫方哈哈大笑，“王局果然说话直爽。听人说，我交过来的那个案子，你已经结案并且上报了报告。没有想到王局的效率如此之高，动作如此之快，手下如此之得心应手，真是让我佩服。”

　　王晴儿又白了他一眼，“卫局，有话直说，我这里忙得很。再这么拐弯抹角，我要送客了。”

　　卫方这时收了笑，“好吧，王局。那我直说。其实，是我家里出了些问题。不，是我出了些问题。我最近，总是做梦，梦到有人要杀我。而且，我梦见的都是同一个人。所以我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邪事，想请王局指点一二。”

　　王晴儿歪头看了看他，“你？邪事？不像。”不过，她眼神之中还是流露出一丝的慎重，取出两张灵符，随手一抛，贴到卫方额前胸前，又在眼前用手指一划。片刻之后，她摇摇头，“卫局放心，你身上没有半分邪气。也不像是被邪气沾染过。你放心回家便是。当然，我可以给你一副药方，用来安神补脑。”

　　卫方这时脸上如释重负，“那太好了，那太好了。多谢王局。”

　　卫方走后，一直在一边没有说话的何瑞修站起身道，“王晴儿，这个卫方，还真有些意思。一个局长，怎么会如此胆小怕事。”

　　王晴儿摇摇头，“所以这不合常理。我怀疑，是不是他听说了什么东西。可能是某个还没有转到我们这里来的案件，也可能是外面一些传说。总之，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何瑞修叹了口气，“其实，我倒还真是想休息几天。完成这个案子，有些疲惫。”

　　王晴儿微笑了笑，“好啊。你想休息，休息便是。只要没有案子，你就可以休息。不过，即使休息的时候，也要记得，还有一件事是我们没有解决的。”

　　何瑞修点点头，“嗯。你是说，与胡兰星，绿湖广场，还有在梦中教会许过愿法术的人的事情？”

　　王晴儿道，“没错。我有种直觉，这个些人，极可能就是一个人。他的目的我们不清楚，但是，他做事的结果却显而易见。他通过自己的手段，扰乱了人们的正常生活。而这种情况，是我们不会允许的。”

　　说到这里，赵伟臣直接冒了出来，并且一脸的凝重。“王晴儿，有个情况，灵界让我向你转达。”

　　王晴儿皱了皱眉头，与赵伟臣搭手之后，转向何瑞修，“看来，你休息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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