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识胭脂红 104 可口可心
作者:三冬江上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他也知道她怕苦怕酸又娇气,却还要每天将那药喝进嘴里喂给他。是他存了私心,想借机多吻她几次。

  “习惯了,就没那么苦了。”

  他笑笑,目光清冽温柔,抬手轻轻摸了摸她小脸。

  一想便知,能打了这九王爷,还能让九王爷不还手的人,除了圣上应该没有别人了。

  “打你的,是圣上。”

  “嗯。”

  “你不躲不避,一定是为了很重要的人。”她歪着脑袋,似乎是想了一圈,“是为了雪妃娘娘?”

  萧池知道,她口中的雪妃,是夏雪瑶。

  “不是。”

  她话音一落,他便否认了,而后一手伸到她柔软腰肢后,往自己怀里一带。

  软软的身子往他怀里一陷。他轻声叫她的名字,“叶棠。”

  她难得老老实实任他抱着,“你既然醒了,明日我便走了。”

  他眉头一蹙,问她,“去哪?哪也不许去!”

  一翻身,他将她按在榻上。

  他以为她一定又要不愿意,可她依旧眸光潋滟,竟是难得的乖顺。只是在他抬了她的腿的时候,轻轻一笑,拿出一样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

  “九王爷,你莫不是将这个忘了吧。”

  他看清了她拿着的东西,是他给她的那封休书。

  一把从她手里抢了,三两下便将那个写着休书的信封撕成几片,伸手往床下一扔。

  “本王后悔了!”

  他正埋首在她身前,叶棠一扭头,刚好能看见散落在小榻旁的碎纸片。他撕的,其实只是一个信封而已。

  当天,叶棠与他搬回了原来的房间。

  照例,当焚香一炉,驱走晦气。

  原本,她正拿着他的笔写着什么。坐的离他有些远,至于她写了什么,他没看清。

  这座小香炉一端来,她将笔一放,注意力全在那香炉上了。

  这会儿,叶棠正趴在桌上,看那香炉袅袅生烟。小小香炉一座,不过巴掌大小,却上有博山,中环祥云,其中山石,清泉,松涛,甚至是林间小兽都清晰可见。

  炉孔隐匿在林中山石间,薄烟逸出,叶棠趴在桌子边轻轻一吹,小小香炉霎时间云蒸霞蔚,气象万千。这香炉虽小,做成却是一定要费许多功夫的。一眼便知价值不菲。

  里面燃的香是玉檀,经烟一绕,层峦叠翠若隐若现,竟于案头成了一方景致,叶棠一看就看了许久。

  良久,她才歪着脑袋说,“暗香盈袖,远闻其香,而知君至矣。”

  萧池看起来身体已经恢复许多,正在案后坐着,她趴着看山里云里雾里,他透过云里雾里看她。

  忽而她又从案上直起身来,一脸兴致盎然,看着他道,“其实,何必要焚什么香呢,九王爷,你身上本来就”

  她说到一半,突然又不说了。拿眼瞄了他一眼,又趴回了案上,将自己藏在青烟之后。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也未戳破,轻一瞥她,悄悄笑了笑,仍旧执笔端坐。

  萧池没说话,倒是她自己忙转了话题。

  “我听和风说,常将军这几日不知怎么,就是不开口说话了,是因为许姑娘吗?”

  常五和许芳苓各自的心思,他其实都知道。可到底是别人的事情,各自的缘分而已,他没有办法,也没打算管。想了想,叹了口气,似在替常五惋惜,他说,“不知道。”

  她向来爱管闲事。何况,这些在她眼里都不是闲事来的。将桌子一拍,她干脆站起来,走到他跟前,“他是个将军,不说话怎么行。和风说带他去热闹的地方兴许有用。今晚护城河岸有花灯,我同和风说好了,陪常将军出去转转散散心。”

  萧池这会儿又顾着低头忙着自己的,她以为他没听见,站在他跟前又叫了他一声,“九王爷!”

  “嗯?”

  他终于应了一声,搁了笔,这才将她揽在膝上。

  “别急,晚上本王陪你去。”

  一听他也要去。她却不愿意了。干脆坐在他膝上跟他又解释了一遍,“九王爷,你是不是没听懂我的意思?这常将军是生了病,他若见了你,一定会更有压力,到时候浑身不自在,该更不愿意说话了。你啊,还是在家等着吧。”

  九王爷抱着她,在她身后笑了笑。别人都说他脾气好,又好说话,惟独她说的他好像随时要吃人一样。

  叶棠在他膝上坐着,手上可没闲着,一直要够放在案边的小香炉。

  他环着她的胳膊一松,她刚好将那个香炉托在手里。

  青烟将尽,她一边吹着气,一边在他膝上说,“九王爷明明给了我一纸休书,却还让我住在这九王府里。坐在你膝上,可是因为九王爷喜欢我了?”

  她语气似玩笑,拨弄着香炉的博山盖儿,因他随和,她就随口一问。

  “不是。”

  环在她腰上的一条胳膊上移,扣了她的肩,恨不得将她嵌进自己怀里。

  他于她耳边轻声道,“是很喜欢。”

  青烟终燃尽,她一个没小心。那香炉居然就从手里掉下去了。

  九王爷自然没当回事,再名贵也不过是一个香炉而已,掉了就掉了。

  可她却挣了两下,从他膝上溜了下去,慌忙去捡。也不是因为心疼钱,因为那香炉的确精致,制作雕刻颇费巧思,很合她心意。

  只可惜博山炉上的仙山被她摔掉了一个角。

  他看着她拿着掉下来的仙山一角,一脸心疼,直往那炉盖上一放,刚放好没多久就又滑下来了。

  反复几次,她又趴在案边问他,“九王爷,这小香炉一定很贵吧。”

  “嗯,的确很贵,你摔坏了,得赔本王。”

  她看了看那闲闲坐着的人,也没见他心疼这香炉啊。

  “怎么赔你?我可没钱。”

  干脆将她捞进怀里。抱着起身,边走边缓缓说,“本王也没问你要钱啊。”

  她又在他怀里踢着脚丫,“不行不行,我还要出门呢!”

  “不是晚上才去,现在才中午。”

  裙袂相叠,原本是压着她的,他突然一笑,抱着她一个翻身。让她趴在了他身上。

  她却撑着他的胸膛,有些无所适从,丝毫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这事,从来都是他主动不是。

  “你,你-”

  九王爷干脆拿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襟扣上,说,“宽衣。”

  她一下就抽走了小手,“不会。”

  他看着她那样子却笑出了声,“不会?那是谁给本王擦的身子?”

  她已经不容他多说。又拿眼睛瞪他了。水灵灵的,似乎只要轻轻一眨,便要有清莹滚滚而落。

  他倏地抱着她起身,与她对面而坐。他等了许久,叶棠才终于明白,她若是不给他宽衣,他们就要这样坐一下午了。反正他什么时候都不疾不徐,也似乎总有时间。而且,惦记着晚上要出门的也不是他。

  他真的让人讨厌不起来。无论说什么做什么。或者干脆就这样坐着,什么也不做。

  好一会儿,叶棠才往他身边挪了挪,低头埋进他怀里,咬开了他襟上的扣子。

  她的手搭在他身上,他突然就失了耐心,将她一托,让她落在自己身上。

  大掌探进衣襟,在她身上滑过,惹得她低声嘤咛,轻轻一颤。他突然发现,与他在一起,她似乎变了许多。至少,她的身子是这样。

  虽然依旧有些生涩害羞,可是明显已经能承受他许多了。赶上他动作大一些,她也不再哭着说难受说疼,多半会断断续续唤惊澜。

  “惊澜”

  她又叫他了,不过是他刚刚又忘了控制力道。

  他背上渗了薄薄一层汗,一听她的声音,便愈发不想停。她这会儿叫他无非是叫他出去一些。

  “乖,你可以的。”

  他太灼热了,她又太生太嫩,紧紧将他裹着。她甚至可以清楚感受他的一丝一毫。

  将她的腰一按,她靠在他怀里直说烫。

  她一直睡到晚膳才肯起,若非与和风说好了晚上一起看花灯,她怕是还要睡。

  萧池本不想让她去了,可拗不过她执意。且一边穿衣服。一边又嘱咐了他好几遍,不许他跟着。

  萧池勉强算是答应了。

  门口,他随手替她拿了一件披风,白色细绒,什么都不嵌,轻薄又暖和。

  灯火阑珊里,叶棠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依旧是一身素白。她知道,他不仅衣净,人也净。

  身如琉璃。过于日月,内外明澈,他里里外外都无暇。

  浮世滔滚,他冷清冷静得像独自辗转了千年,却仍旧与喧嚣红尘格格不入。他早就将自己修的足够通透,足够温润和坚定,也足够她身心交付。

  叶棠低头,老老实实站着,正看他立在她面前给她仔细系着披风的带子。

  他未能尽兴,她却有倦色,打了个呵欠,道,“九王爷,这都春天了。”

  春天了,连晚风都多了几分温柔。

  她的意思是她不想穿,长街上熙攘热闹,若走走跑跑,她就要嫌这东西碍事了。

  他当然明白。也当然不会让她脱下来,只随口应着她,“嗯,春天了。”

  手上没闲着,还是将披风的带子给她系好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常五,她这几日常常想起许芳苓来。喜欢一个人,眼神是瞒不住的。许芳苓的心思,叶棠一早就知道了,她喜欢自己面前这个男子。

  先前她没放在心上,这会儿倒是想问问他了,“九王爷。”

  系好披风,他将她上下一打量,甚是满意。这样应该就不会冷了。

  “嗯?”

  “我要问你一件事。”

  “嗯。”

  若她没听错,他刚刚说喜欢她来着。

  “若说与你相识吧,是许姑娘早了我十几年,再说这长相吧,我似乎也比不过许姑娘。除了将军府小姐的身份,我似乎没有哪里比许姑娘强了。可你生来就是皇嗣,也是不在乎这些声名地位的。我就是想问问你”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曾经想都懒得想的问题,如今又为何费心拿自己与许芳苓比较。

  叶棠还没说完,萧池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对于许芳苓,他只字未提,打断她道,“因为啊,这叶小姐,可口又可心。”

  叶棠身上披着他给的小披风。双手背在身后。听了这话,眉眼低垂,染了笑意。

  笑归笑,有一样东西,她虽未曾再提,可一直都好好收着。上面寥寥,不足百字,字字是他亲笔。此刻,纸上一角。便悄悄被她捏在手里。

  终究是收好了,再抬头,她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这九王爷似乎一年四季都是如此,夏天衣裳不过分薄,冬天衣裳也不会特别厚。

  他好像不会冷,也不会热。

  她不由问他,“九王爷,你冷么?”

  他一怔,随即笑说,“嗯,冷。”说着将穿的毛茸茸的姑娘往怀里一抱,叹道,“这样么,倒是会好一些。”

  难得她要出门,心情似乎不错,靠在他身上,顺势环了他的腰。

  她本来就快要出门了,房门正开着。和风等了许久不见她出来。干脆来喊她了,这一过来,便看到这一幕。

  和风深知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可已经晚了,叶棠已经看见他了。她一下就推开了还旁若无人的萧池,“那个,我要出门了。”

  她说完就要走,偏偏又被他堵着。

  萧池又跟她说,“等你回来。有东西给你看。”

  她一脸好奇,“什么东西?”

  话一出口她有些怔忡,似乎一下回到了岁末那天,他也说有东西要给她来着。可她最后拿到了什么。眼神一黯,她没再说话。

  先前,她往城墙上一站,一句既慕修庭,九死未悔,气得他差点将整个书房都毁了。连带她几十日的心血。

  这些日子,她虽没提过,可她再也不主动去书房,只肯窝在房里的那张精简书案前。他明白她心里还有个疙瘩,便陪她在房里案前坐着。

  可其实,那书房早在年前最后一日便被他复原了,她的瓶瓶罐罐都回到了桌子上,一只都不少。他的笔力,模仿起她来,几近以假乱真。

  新的书架也仿照原来的做好,早就送了来。只不过还差两只泥人往上一放,便完完全全与原来一模一样了。

  还有那个被她摔碎的棠花钗,也一并被他粘好了。

  “等你回来就知道了。”

  她也未追问,挑眉一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