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陆候从府外回来一身疲惫。最近家里的事情太多,继侯夫人又因为他的心生芥蒂形同圈禁,无法掌管后院事宜。
虽然有族内长辈过来主持,但毕竟是外人,大多涉及钱财之事都得他亲自处理。
因此,这不过才三五天的时间,就让他觉得疲累难熬。
这会子也一样,缘着要相看修缮祠堂的木头,几个掌柜带了样品过来,选样拣材折腾了他一下午,竟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叹了口气,陆候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准备赶紧回房休息一会。
可偏在这时,一个穿着桃红色春衫的丫鬟从远处迎面走来,手里还小心翼翼的拿着个篮子。
只是那个神情,小心中带着紧张的诡异,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让人不禁心中起疑。
陆候皱起眉,打算吩咐身边侍从上去问问,谁知还没等他开口,那丫鬟便同他四目相对,而后就慌张的自反方向跑走了。
“侯爷,我追上去看看”侍从见事情蹊跷主动请命。
“嗯,发现不对也别着急声张。先悄悄关起来,回头再审。如今家里人多口杂,莫要在旁生枝节。”陆候点头,又思及眼下侯府情况特殊,又不仅多嘱咐了一句。
“是。”侍从应声而下。
至于留在原地的陆候,心里的疑虑却变得愈发深刻。那丫头他隐约有些印象,似乎在继侯夫人院中负责洒扫。至于那丫头手中拿着的篮子,他也同样记忆深刻。
那篮子上的标识特殊,是京郊一个贩卖特殊药材的铺子所有。
那铺子地处偏僻,却缘着药材丰富所以生意却十分兴隆。然而更重要的一点,还是那个药铺背景神秘,竟有当今圣上许可,可以自由贩卖砒丨霜之类的毒丨药。只要做好登记即可购买。
侯府药品储藏众多,虽比不上太医院,但也是样样俱全。
什么天山,夫人巴巴的叫我们翻这劳什子作何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叫我们千万别拿错。不就是个普通银壶,哪里用得着这般慎重。”
“嘘主子的事儿也敢瞎琢磨,不要命了吗”另一个丫鬟低声训斥道:“你不知道,这不是一般的壶,是把阴阳壶。一个壶里能装两样酒液,壶肚儿内有东西可把这两样酒液隔开,只要动动壶嘴,就能随意更换。整个大周也就两把,一把在宫里,就是当年元帝建国后杯酒释兵权用的那个。另外一个就在咱们府上了。我记得,是大前年夫人生日,人家仿了给夫人把玩的,不过夫人看见了以后,便瞒着没有列在清单上,而是直接命人放到库房藏了起来。”
“这样啊,那咱们确实要小心”紫衫丫鬟惊讶的说道,不由自主的压低了音量。
之后的声音随着两人的走远而渐渐低了下去。但前面泄露的讯息却足以让侍从猜出话中的未尽之意。
见血封喉的毒丨药,机关百变的酒壶,若说继侯夫人没有什么恶毒心思,那是连傻子也说服不了的,必须立刻回复侯爷。
侍从匆忙将篮子放回原地,悄然从继侯夫人院内离开,快速返回到陆候屋里。
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完整的落在听命于继侯夫人的黑衣人眼中
含章阁
继侯夫人院中的风云诡谲丝毫没有影响到黎熙这里,此刻,他正饶有兴致的站在桌案前作画。
其实白日便有门人回报,说继侯夫人派了个粗使丫鬟出府,隔了大半天才带着个药铺的篮子回来,感觉十分可疑。
但黎熙却并没有打算出手理会。
同陆候的怀疑不同,黎熙在听到“出府”和“药铺”两个词语时,便立刻明白了继侯夫人的打算。
害死陆候那就562是天方夜谭。
先不论实施起来的困难重重,就单陆候死后的善后就麻烦无比。
陆候好歹是个侯爷,又在朝廷领着俸禄。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在家中,按照当今圣上的行事作风,必然会差个水落石出。介时,继侯夫人便会被立刻抓捕归案,连推卸的机会都没有。
这可不是后宅女人争风吃醋那点鸡毛蒜皮的小间隙,关上门怎么折腾无人管辖。涉及朝堂之上,那便是家国大事,不容半点疏漏。
继侯夫人虽有野心,但却不傻,自然不会做这种自毁前程的举措。因此,黎熙猜测,她多半是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并凭此重新复宠,扳回一城。
毕竟后宅中的那些个争宠手段,总结一下,无外乎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只是不同的是,聪明的女人会让男人心疼,愚蠢的女人只能引起厌烦。
而继侯夫人,恰恰是会算计人心的那种。
可惜的是,他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放下手中的画笔,黎熙招手将侍从进来,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句话:“叫嬛琅院的人仔细了,若是陆候去了,就等半个时辰,然后在”
“”似乎被黎熙的吩咐震惊,那侍从略微睁大的眼,而后又因为“半个时辰”这个时间限定略有疑惑,歪了歪头看着黎熙。
原本就是个样貌清秀的双儿,这般模样倒是带着几分别样的稚气和可爱。
“噗。”黎熙忍不住被他逗笑,亲昵的捏了他的脸颊一把,却没有多做解释:“不懂就直接照着我的意思去做,爷自有道理。”
“是。”侍从应声而下。
而独自留在书房的黎熙却敏感的察觉到屋内突然变得有些寒凉的气场。看了一眼桌角的沙漏,他忍不住勾起唇角。竟已是该换药的时间,看来某个每天都要藏在暗处监督的人也会准时出现。
所以,现在是缘着自己和侍从太过亲近,所以醋了
若是这般,看来自己还真得好好哄哄。黎熙忍不住低下头,将唇角狡黠的笑容藏好。
只不过,就是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真得能够吃得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