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雪之城 第二章 认真你就输了
作者:霰雪飘飘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佟安琪一个人站在公共汽车站等车,忽然看见旁边的一个女孩很眼熟,认出她是和她一起参加面试的,是先于她进考场的考生。那个女孩一脸沮丧,应该是因为没有考好,她的男朋友在旁边陪着她,不停地安慰她。看着这一对,安琪的心里有些酸酸的,赵海洋已经好久没有和她联系了,她参加公务员考试他应该知道,一个月前他还和她一起复习,帮她解数列题呢,现在却连一个短信都没有。他的确是不在乎我的,安琪想。赵海洋和佟安琪是初中同学,初三时,像所有情窦初开的男孩女孩一样,他们之间有了朦胧的好感,因为面临中考,还没等相互吐露什么,就因去往不同的高中而分道扬镳。没想到三年以后,赵海洋也考上了xx大学,进了医学院。大三那年,学校整合资源,医学院和文学院搬到了一个校区,两个人又联络了起来。对于他这个人,安琪是永远也无法拿捏好怎样去相处的,他是一个和谁都能轻易混熟的人,在新校区里一年时间不到,校园里的超市售货员、眼镜店老板、健身房教练……他没有不熟的。他这样的性格,对于安琪来说,是很大的苦恼。他会心血来潮地约安琪看一场电影,或一起吃饭聊天。又会在她需要他的时候放她鸽子,一连几天音信全无。安琪渴望有一场真正的爱情,对于赵海洋,她是很希望能够彼此全身心投入的。她认为自己是爱他的,他的皮肤比女孩子还白皙细腻,眉清目秀,笑起来有一点坏坏的。他们像所有恋人一样牵手、拥抱和接吻。可是安琪的心里有着深深地不安,他从不表明什么,在别人面前,也不介绍她是他女朋友,和她的亲密往往适可而止。比如他们第一次接吻,当安琪正要忘情投入的时候,赵海洋却轻轻收回嘴唇,她睁开眼睛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他却笑笑说:我不是初吻了你也不是,别搞得这么深情。

  安琪说:可我和你是啊。

  他更笑了:哈,这倒是,照这种逻辑,换一个人就有一次初夜了?

  安琪很受不了他的这种态度。有一次,赵海洋说好了帮安琪的寝室运水——学校供应的桶装纯净水,需要学生自己搬上楼——却给忘到了脑后,让安琪在室友面前很没面子。安琪生气地问他: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你对我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你到底拿我当什么?

  他并不生气,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说:我知道你就想好好谈一场恋爱,不让你的大学时代留下遗憾,本就是形式大于内容的东西,就别要求太多了吧,喜欢就在一起,毕业就各奔东西,何必弄得那么累呢?

  安琪呆了一呆,说: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可是我接受不了这种关系,我要的是真真实实的爱情,把彼此当作唯一,当作全部,要么爱,要么不爱,没有中间的路!

  别太认真了,认真你就输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是因为你的前女朋友吗?不是所有女生都像她那样的!

  她那样也没什么错。

  安琪语塞。

  赵海洋曾经有一个女朋友,也是医学院的,一个很漂亮、很有主见的北京女孩。他们交往了两年多,女朋友念完大三就出国了,然后和他提出了分手。他们分手后的那段时间,赵海洋很失落,安琪常常陪他去校外的饭店喝酒,对他说很多劝慰的话。赵海洋端起一杯啤酒一饮而尽,说:“她做这样的决定,我并不怨她,只是快三年了,我身边所有的东西都有她的印迹……”是啊,安琪是多么羡慕这样的感情,即使最终的结局是分手,但是在一起的时候是那样的确定,那样的真实,能够在对方的一切里印上自己的印迹。

  安琪大一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大她两届的南方来的男生,他个子很高,染着一头黄头发,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像混血儿一样英俊。然而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安琪只能在校园里、在篮球场边默默注视他的身影,每天在夜晚的台灯下捧着一本书愣神。有一次在食堂吃饭,那个男生走到安琪旁边的位置坐下,和她中间只隔一条狭窄的过道,他冲安琪这边看了一眼,安琪的脸腾地红了,手里的筷子不听使唤地掉在了地上,她慌忙低头去捡,几口吃完了饭,狼狈地逃走了。她的两位室友,洛阳和方华大大嘲笑了她一番。洛阳说:安琪,你要不要这么没用啊,居然紧张成那样,他好像也不是在看你吧。

  方华说:你就打算这么单相思下去?你的男神是整个校区的校草,喜欢他的女生那么多,你不主动出击怎么行?

  安琪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方华说:我觉得他的女朋友根本没有你漂亮。

  洛阳说:可那并没有什么用。你知道他的女朋友是怎么追到他的吗?每天把苹果洗好装保鲜袋送给他,每晚在他楼下等着给他送宵夜,每个星期替他洗所有的脏衣服,你做得到吗?

  是啊,安琪做不到,她是一个太不主动的人,也许因为骨子里有种自卑吧,受不了别人一丝冷淡的态度。她还是每天傍晚望着球场上的身影发呆,还是写一些寄不出去的信和日记。那时候,校园歌曲正在风靡,水木年华啊,朴树啊,用嘶哑忧伤的曲调抚慰年轻人的心。还记得有一年水木年华到xx大学开演唱会,安琪一下子喜欢上了他们的歌。有一首歌特别符合她的心情:

  穿过运动场让雨淋湿/我羞涩的你/何时变孤寂/躲在墙角里偷偷的哭泣/我忧郁的你/有谁会懂你/爱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不懂永远/我不懂自己……/把百合日记藏在书包/我纯真的你/我生命中的唯一

  初恋的感情有着巨大的魔力,即使过了很多很多年,依然可以寻找到当时的心情。

  后来,男生发现了这个羞涩的女孩,他在打篮球的时候,开始向旁边的人群里寻找她的身影,开始在相遇的时候主动和她打招呼,开始和她发短信。一个暑假,他的女朋友回了外地,他约安琪出来玩,他骑着单车,让她坐在前面,载着她在郊外的小路上缓缓而行。他的双臂从安琪的背后环绕过来,他的呼吸声在她耳边起伏,她感到自己的心快要跳了出来。男生带着她回到他校外的出租房里,这房子并不是他和女朋友住的,而是他和另一个男生合租的。这让安琪有些意外,男生看出了她的心思,说:我们还没到那个份上。安琪能感到,他对她的女朋友并没有很深的感情。那晚,安琪留在了他的住处。他们一起做了饭,一起吃饭、洗碗,就像在一起很久的恋人一样。炎热的夏天的夜晚,他们坐在男生简陋的单人床上,久久地拥抱、接吻。后来,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这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安琪后来很多次问自己,如果那晚他向她提出那个要求,她能不能拒绝。后来,男生毕业了,临走前,托一个男生给安琪一个包裹。安琪打开一看,是他的一件球衣。他们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就像一场童话般的梦。

  安琪坐上公共汽车回学校,她望着车窗外不断变化的景物,心里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失落。遇见赵海洋,她以为她的爱情终于从童话里走到了现实,却没想到,她依然无法真正得到他。那种可以让她握在手里的,相濡以沫的爱情,依然不属于她。算了,再过一个月,她就毕业了,就把所有烦恼都留在学生时代吧,她的人生还有无数未知的境遇在前面等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