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天 第九十六章
作者:仪萍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奇怪山洞里,鬼谷幽说:“不错,幻想性错觉,当碰到随机的图像或声音时,会下意识认为其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看到白云的形状时会联想到恐龙,热熔炉之中的耶稣,或者听到声音响起时就认为来了短信,这些都是幻想性错觉。以上两点的共通之处是刺激物本身是客观中立并无任何暗示性意义的;这些意义的来源不过是观测者自己的主观认知。所以,为了确保公输马西亚的聪明才智不会对我们的计划增加变数,你要提前开始我们计划的第二步……。simon说:“不错。加紧控制……黑衣裁判!!!”

  地下深层盐矿,一片寂静。嘀嗒嗒,有水滴落下的声音。蝶:“黑木……。”她瞬间抬起眼睛来,盯着公输光一。而公输光一正抬头像在思考着什么。公输光一说:“如果你们和我一样,是个为了各种琐事而日夜奔忙的可怜人,你们很可能也和我一样……常常对自己的大脑愤恨不已—这个骄傲地占据了我们全身最高战略点、对其他各个器官颐指气使、并被号称是决定了我们作为“万物之灵长”的地位的家伙,经常漫不经心地辜负了我们殷切的期望,甚至在我们最需要它的时候无耻地抛弃了我们。”公输光一低下头来,目光扫过公输马西亚,并在他身上定了一下。

  公输光一脸上浮现出一丝讽刺的笑容。

  公输光一说:“它的记忆毫不牢靠,当我们路遇多年不见的老友时,它让我们张口结舌地叫不出对方的名字……哈哈哈……。”

  公输光一拍了拍手:“它常常缺乏理性:一件五百块的大衣打上五折会让我们欢喜异常,可是一辆十万元的轿车减价两百五十块却很少让任何人动容,而实际上,哪怕幼儿园小朋友也该知道,一小包糖果里的一颗水果糖并不比一大包糖果里的那一颗更加香甜。而最让人气愤的是,它总是为我们制造麻烦:它让我们受挫后,最该奋起的时候身陷抑郁的深渊,虽然它也明知道稍后我们将会为此痛心疾首悔恨不已——事实上,我倒是很羡慕黑衣裁判有这样的待遇呢……。”一阵寒颤从迪斯的脊背上掠过。

  迪斯说:“你到底对黑衣裁判……做了什么?……”公输光一低下头来,微笑着,冲着迪斯眨了眨眼睛。

  公输光一的声音变得有力:“当我们被感觉欺骗,当我们屈服于短期的快乐而牺牲了长远的幸福,当我们的日常交流里充满了词不达意的误会和歧义,当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和另一个自己做着令人精疲力竭的斗争,当我们对这一切感到无能为力……。我们的大脑是一个无比奇妙的惊人器官,同时又是一团不可理喻的混乱系统。而这混乱,却恰恰源自把它打造得如此惊人的那只魔手,一个高产而盲目,有效却又惫懒的机制——达尔文在一百多年前提出的自然选择。”“虽然有许多科学家认为,我们头脑中不尽人意的地方,一定暗含进化上的优势,只是为了在其他方面适应自然而不得不做出的牺牲;但是,我却不这么认为,我们大脑的这些问题,在很大程度上只是折射出我们远古祖先的构成,以及大脑在进化中,身后所拖的那条长长的历史轨迹。而这,正反映了进化的本质。和全能的、胸有成竹且一蹴而就的神创万物不同,和我们平时有目的的、刻苦提高自己的个人进步也不同,自然进化中充满了偶然的随机事件、马虎凑合的解决方案、误入歧途的演化方向、以及数不胜数的不可逆转、只能修补的错误。而且,在这种进化的方式里,任何一个高等物种都是从低等物种的基础之上发展而来。这种“进化的惯性”决定了物种在发展的同时,必须接受并保存相当部分来自历史的烙印;而被引入的新机制,必须和旧的机制一起工作,而不可能把它全然推翻,一切从头开始。在三百五十万年前的东非,当一个成人和一个孩子把他们的脚印并排印在火山尘埃之上时,他们不会料到自己的后裔将离开非洲,将人类的足迹带到世界的每个角落;而他们颅骨之内那块灰白柔软的组织将在短短几百万年间增重两倍有余,一举使他们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在这一枚枚急剧增长的大脑内部,一些伟大的的变化开始发生:我们第一次超越了动物的直觉和本能,有了自我意识,开始掌握语言、数学和科技,学会了严密的逻辑推理……。在我们史无前例的新大脑内部,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绚烂的智慧之花。可是,我们不能忘记的是,与此同时,那个旧的、属于丛林时代的、充满了相对简单而直接的反射行为的大脑,依然处于我们头颅深处,替我们打理日常生活,而且它的正常工作,依然是我们大脑赖以转动的基本。事实上,许多骄傲的人类所没有意识到的是,我们离远古的祖先和今日林稍上密被长毛的远亲,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遥远。且不说我们控制体温、心跳、呼吸的中枢神经系统几乎是从爬行动物那里全盘继承而来,哪怕是更加高级,更加“人类”的神经功能,也脱不开旧大脑的模式:我们的强大的记忆系统和小鼠相比,在基本储存机制上并无二致;掌管我们喜怒哀乐的情感中枢所使用的化学物质,往往也被其他哺乳动物的相似中枢所使用;至于我们不到临阵不磨枪的坏毛病,居然在猴子身上也可见到。哈哈哈,科学实验表明,只有当猴子感到自己马上就要受到奖励时,它们的工作质量才会达到它们本应达到的高度,否则这些尖嘴猴腮的家伙消极怠工的嘴脸和我们如出一辙。我们那个靠直觉、只顾眼下、逻辑不清而反应迅速的旧大脑和爱分析、算计将来、理智而需要深思的新大脑,彼此依赖却又常起冲突。事实上,我们脑海里时时发生的天人交战,在很多时候是新旧大脑之间的争斗,是现代人类和丛林远祖的争斗,是一个层层蜕变到“理智而高贵”的自我和一个牢不可破的“原始而冲动”的自我之间的、永恒的争斗。而遗憾的是,我们往往在一个又一个需要作出决定的重要关头,身不由己地落入了旧大脑的陷阱,做出短视、不理智、有悖于我们智慧的行为。人类高度发展的大脑导致我们所生存的世界突飞猛进地变化,而并不完美、依赖自然选择的进化机制却仅能缓慢前行。从根本上来说,我们新旧大脑之间的冲突,所反应的正是这一快一慢之间的不合拍。我们的烦恼,实际上来自于现代社会生活所要求我们达到的那个“自我”,我们自认为我们可以达到的那个“自我”,和我们新旧大脑共同作用下,我们实际所成为的那个“自我”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既然如此的话……。

  公输光一的脸上绽开了讽刺的笑容。

  公输光一说:“我们何不……终止这一切呢?”迪斯,迪思,公输马西亚,蝶,公输冰,墨寒震惊的双眼。

  墨寒说:“自然科学看来,大脑内的分子没有任何特殊,要说特殊复杂的,也就是其组织结构。因此只要能保持其组织结构关系不变的情况下,更换分子,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蝶说:“至于能否更换分子不损坏意识本身的连续不变,就要研究大脑本身的结构了,这方面研究差得远呢,这是科学的禁区边缘,牵扯到人道问题,只能靠猜测和凑巧碰到的实例来验证。”

  迪思说:“或者以计算机的术语来说的话,这个问题就是大脑的硬件是否可以部件热插拔?或者停机,冷插拔之后能否系统重新启动。”“而以现有资料来看,显然重新启动(死而复生)是基本没有前例的,也就是人脑类似于网络计算机,是没有自启动功能的。”

  公输冰(os):至于前者,热插拔,就要看大脑结构本身了,这方面研究毕竟不是很多,以计算机的经验来看,边缘系统成立的可能性比较大(运动神经,小脑,脑干,延髓之类),核心的就比较困难了。

  公输马西亚思考的眼神:“但是,大脑一样是由神经细胞组成的,人的神经系统是一个难以隔断的大的整体,一般所定义出的大脑,并没有定义出不可更换的大脑的明确边际。所以……。”

  公输马西亚抬起眼睛,看着公输光一。

  公输马西亚说:“所谓一个分子不可替换,就有明显的夸大了。大脑经受创收后,恢复功能,或者其他部分替代某些失去部分功能的例子……还是有的……。”周围的人震惊的看着公输马西亚。公输马西亚与公输光一之间的对峙。

  公输马西亚说:“所以……,这是一个逐步的过程……,是吗?替换掉黑衣裁判的大脑……。不错,“两个大脑”之间的斗争。我们一步步看到的,正是这个过程……。”

  夜晚,在主营地内,营地内火光噼里啪啦。黑衣裁判“啪”的打开了一个节能的小炉子。炉上的蒸鱼发出滋滋的声音和腾腾热气。黑衣裁判边给大家盛蒸鱼边叨叨。手忙脚乱。黑衣裁判:“呼呼呼呼,好烫……。哎,冬天来的太早了,让人反应不过来……。”“哇哈哈哈哈哈。我如果现在给大家任何异样的感觉,请大家不要介意啊。”帐篷上有飞鸟扑通通打在上面的声音。迪斯他们抬眼看,只见几只鸟儿七上八下的飞旋,又不断的撞在帐篷上。黑衣裁判发怔:“你可能认为人的意识就像电灯开关,不是开就是关,但是真的是这样吗?真实似乎是模糊不清的……。荒山野岭间,看山跑死马的事不是没有……。至今没有消息……。”迪思挑起眉毛,惊异的看着裁判。但裁判像是突然中了魔怔一般。裁判说:“这场浩劫之后,二千里山野间雪泥血肉红黑交糅,到处都是设祭的老人和孩子……。啊,我在说什么,不好意思……。现在还没有消息吗?我可能心理障碍又发作了……。你们现在要走吗?我,我……。”公输马西亚说:“新旧大脑连续的、充满回环往复的曲线,偶尔的几个阶跃式上升的断点。黑衣裁判……,他的大脑正是经历的是这样零敲碎打的补丁与循序渐进的改善——新功能慢慢从旧功能中分化出来,旧功能本身也不断变化,而日日夜夜里,掌管新旧功能的神经体系之间不断进行对话与交流,唇齿相依,难分你我。直到最后……。”

  在沙漠绿洲,迪斯拉了一下自己的天工包,脚下瞬间出现了双轮车。迪斯踏着双轮车就往绿洲旁边的树林里闯去。突然,天边一声尖厉的秃鹫声响起。在树林与天的结合处,慢慢的浮现出一个人形出来。耳边充满了一种“嗡嗡”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扑天盖地般的膨胀起来。迪斯猛的刹住了车。那正在膨胀着的,巨大的黑影的脸,隔着树林,一双圆玻璃似的眼睛,在黑暗中透出光泽,正在漠然的注视着迪斯。他的嘴唇凸出来,发出一种“啪嗒——啪-嗒-啪-嗒”的扑打巨大的声音。那个形象十分熟悉。迪斯震惊的面孔:“这是……黑衣裁判!!”

  地下深层盐矿,公输马西亚和公输光一的对峙。公输马西亚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黑弥撒的介入,正是发生在黑衣裁判这新旧大脑斗争的过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