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骂的狠，不过时郁佳还是飞快的在键盘上打字：“嗨，帅哥，晚上好啊！”

　　还晚上好？烨涵撇嘴，拜托，要调戏也拿出点专业精神好不好，有十一个小时时差啊！他这里现在是早上，大白天的。

　　“美女你好。”烨涵笑容黠促而魅惑，不过看着“美女”那两个字，怎么都觉得不对劲，还是忍不住把美女删了，只留了“你好”两个字发过去。

　　一想到对面那头是时郁佳，这大众化的“美女”二字实在说不出口。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一个人寂寞吗？”时郁佳噼里啪啦打的飞快，小心也开始噗通噗通加速，期待着烨涵的回答。

　　“还好。”对面回了两个让时郁佳还算心安的答案。

　　“需要我来陪你吗？”时郁佳加了一个媚眼，还觉得好像不够，又百度搜了一张看着不怎么眼熟的美女照片发给他。

　　烨涵看着对话框里的照片，想着她怎么这么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她连照片十分之一美貌都没有：“你的照片？”

　　“嗯。”时郁佳回答的毫不犹豫，她坚信自己终有一天会长成大美女，毕竟老爸英武老妈秀气，哥哥姐姐现在都是人中龙凤，没道理在自己这里基因突变，一定只是因为自己还没长开：“怎么样，漂不漂亮喜不喜欢？”

　　这个问话倒是比较符合她的说话风格呢。烨涵看了一眼课表——算了，不是太重要的课，自己在房间看书就好：“还行。”

　　呸呸！这么好看还行？要求这么高，小心以后打一辈子光棍！时郁佳对着屏幕啐了两口，继续：“那是不是可以跟我聊天了？”

　　“嗯，收费吗？”烨涵手一顿，然后在屏幕上打下这四个字。

　　噗！时郁佳差点一口鲜血狂喷致死！整个心脏好像被揪起来一样，难受的要命。烨涵这是什么意思？他当自己是什么人？……不对不对，现在当自己什么人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关键是，他这么问想干什么？

　　他不会是想通过网上然后……

　　时郁佳顿时暴走了。这什么龌龊的思想？烨涵怎么能是这样的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太让人失望了！

　　她怎么觉得心里这么难过，很想冲过去把烨涵暴扁一顿？

　　这本来就是她原本预期的目的，想要偷偷戏弄烨涵的，为什么烨涵真的这么做了，她又极度不爽了？

　　冷静冷静，且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时郁佳深呼吸，平静下情绪，心里还抱着一点点残存的希望：“唉哟，你说哪儿话，人家只是寂寞了，随便聊个天，谈谈情，说说爱……”

　　“好。”

　　好你个头！你个烨涵！真是小看你了！猪头！大色狼！，……时郁佳瞬间就冒出来无数骂句，恨不得把手伸进屏幕把烨涵揪出来。怎么可以这样啊！他怎么能这样？！

　　“不谈情说爱了？”对方见时郁佳有一会儿没回答，主动说了一句。

　　谈你个头！说你个头！时郁佳现在就是一座活火山，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怪不得，哼哼，烨涵这个暴露癖！原来思想是这么邪恶！早知道如此，当时“当头一棒”的时候，她就应该把他给阉了！

　　让他动歪脑筋！让他思想邪恶……她压根儿忘记了，是自己先下了套让人家邪恶起来的。

　　“哎哟，谈情说爱有什么好玩的，我们直接视频吧！”时郁佳收拾情绪，打算让烨涵看看自己的真面目，哼哼，遥想着一脸期盼又****的烨涵在看到美女是自己以后的反应，时郁佳这才有点解气。

　　以后一定要一辈子都拿这件事情嘲笑他！

　　“衣果聊？”

　　两个字天雷滚滚，把时郁佳炸的里嫩外焦。

　　时郁佳解恨的期盼没有实现，反倒再次被气得头顶冒烟。

　　烨涵！你个无耻之徒！你到底有没有下限？你……你怎么能这样……

　　时郁佳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满腔积郁无处发泄的，鼻子一酸，居然哇的哭出来了。

　　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这样……时郁佳泪眼模糊的看着屏幕，觉得心里好难受好难受。脑海中不停想起和烨涵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怎么看，他都不是那样的人啊！

　　……他还亲过她，抱过她，他们之间还有这更加亲密的接触……难道这一切，只是因为他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

　　时郁佳无法接受。

　　泪眼婆娑里，时郁佳看见屏幕上又跳过一句话：“我先给你发照片？”

　　发什么？****吗？平时板着一张脸，这么道貌岸然的样子，现在就这么积极主动迫不及待吗？

　　谁要看你谁要看你……以后一辈子都不要看见你才好……时郁佳想去点那个叉叉，可是泪水模糊了视线，没点中。

　　而这时候，对方已经把照片发过来了。

　　时郁佳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害怕她所想象的画面，如果烨涵真的胆敢发送那种恶心的照片，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一定会跟他划清界限！

　　时郁佳微微睁开一点眼睛，图片里并没有出现那种大片肉色的画面，相反的，那个人衣着还挺整齐……时郁佳慢慢把眼睛睁开，怎么觉得，这照片好熟悉？……

　　这是，烨涵房间？那桌上的摩托车模型太熟悉了。那个趴在桌上睡觉的人……是自己？

　　天哪！

　　时郁佳狠狠用手背擦了一下泪水，让视线清晰。果不其然，照片里那张侧脸，不就是每天对着镜子就能看到的么？哪怕只露着半张，哪怕脸因为枕着书本有点变形，也改变不了自己对自己的熟悉——天哪，自己居然还在流口水！

　　这照片什么时候拍的？看桌上的书，应该就是暑假前烨涵帮自己补习那一段吧？他居然偷拍自己照片？太可恶了。

　　等等等等……他不是果聊吗？为什么会发自己照片？

　　“喜欢吗？还要吗？”那厢的烨涵说完这句话，又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还是时郁佳在睡觉，在车里睡觉。不用分析什么环境背景，就看自己脸上那两只小乌龟，时郁佳就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画的。

　　烨涵！

　　时郁佳的怒气又上来了，不过这次的怒气跟刚刚不一样，刚才的愤怒里带着伤心和失望，而现在，则是斗志十足。

　　这个死面瘫！这是故意在戏弄自己了吧？他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寂寞女生是自己的？

　　烨涵慢慢翻看着文件夹里一堆照片，停驻在某一张上，眼神不觉温柔。照片里的时郁佳顶着小乌龟睡得酣甜，头歪在一边，而他，则那么小心的让她靠着他的肩膀，留下了这唯一有两个人的自拍。

　　他的表情有点僵硬，有点紧张，有点，小小的幸福感。

　　想起临别那天，她沉睡在晨曦里，日出的阳光清冷而红颜，将她的脸色染成绯红一片。他用手机记录下她各个侧面，还黠促的在她脸上画了两只小乌龟——这固然是出自本能的喜欢捉弄她，也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怕醒来后，她问他，为何来接他；因为他无法回答。

　　最后，他小心的把自己靠近他，拍下了这张合影。

　　……没有为什么，只是想这么做……

　　照片发过去，料想着时郁佳应该在屏幕那方气急败坏的样子，烨涵的心里不觉有点小小的愉悦。想逗她？她的智商实在还有待开发。

　　正打算打字嘲笑她一番，时郁佳却忽然真正上线了，一个视频聊天的请求发送了过来。

　　烨涵下意识的看看身后的门，才想起烨烁不在家里，轻呼了一口气，心头居然有点紧张，正了正脸色，让自己看起来与平常无异，这才点击了接受。

　　窗口一跳，画面一闪，昏暗的灯光里，时郁佳的有点背光的剪影就出现了。

　　一个多礼拜没看见她了，好像又烟了……烨涵略有点恶毒的想。懒洋洋的戴上耳机，时郁佳的叫嚣就从话筒里传了出来，差点把他吓了一跳：

　　“烨涵你猪头啊！你个死不要脸你个下三滥！你龌龊你无耻你下流！你个流氓没节操！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都裂成玻璃渣了吧！你怎么好意思……”

　　时郁佳上来就是一顿噼里啪啦，骂的烨涵一时没有还口之力。这……这多冤枉啊！他本来确实不是那样的人啊！不是她先开得这个头吗？

　　他只是顺着她的思路配合她，然后本着与她斗争要比她更加凶猛比她更加没下限的战斗原则，故意逗她的。他还没说她思想不健康尽想这种歪点子呢。

　　正想反唇相讥，但烨涵忽然一顿，急速的语调掩饰不住她声音中陌生的哽咽哭腔，她下意识拿手背擦眼睛的动作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烨涵的表情顿时冷了，下意识的坐直身体，眼睛灼灼盯着屏幕：

　　“你哭了？”

　　烨涵蓦然阴冷的语气让时郁佳的控诉出现了暂停，时郁佳愣了一下，然后很大力的擦了下鼻涕，脖子一抻，很挑衅：“怎么样，关你屁事！”

　　气势是霸道的，态度也是超的，可是眼泪却好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往下掉。

　　死烨涵！开这种下流玩笑把她气哭了不算，居然现在还敢这么凶的吼她？她哭****屁事啊！不想看你关电脑啊，干嘛烟着一张脸凶她？

　　委屈死了。

　　时郁佳也不知道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哭这种情绪一般是极少出现在她人生当中的——除了两位老爷子生病那时候还有和两兄弟分别的时候她掉过眼泪外，几乎可以说没有。

　　她居然被烨涵气哭了？这是极度示弱的表现啊！他一定笑死了，以后肯定会嘲笑她的。时郁佳胡乱的擦着眼泪，可是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她越擦，眼泪好像就越多。

　　她忘记不了自己刚才心里要窒息的感觉，那么陌生那么难受那么揪心那么痛，到现在心头还堵堵的。

　　而现在，如此难受的情绪，属于烨涵。

　　该死的！她哭了！

　　烨涵一向睿智聪慧的大脑一下子有点懵了。她怎么会哭她为什么会哭，关键是，她怎么能哭？

　　她是时郁佳啊，她是女金刚她是男人婆她是粗线条……她除了因为孝顺偷偷抹过眼泪以外，哪怕就是受再重的伤吃再多的苦，也都是那种没心没肺的笑。

　　他几乎没见她哭，所以，他也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她哭。

　　看着她的模样，依旧那么倔强，擦眼泪的动作也是那么彪悍粗鲁，可是他一点都笑不起来，他的心里也难过的要死。

　　她怎么能哭呢……她一哭，自己的心都要揪起来了。

　　她为什么哭？是因为受了什么委屈吗？可是她刚才还那么兴致勃勃想要开自己的玩笑……

　　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

　　时郁佳自己的心思自己都不知道，更何况是烨涵。

　　明明心疼怜惜的要死，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因为自责难过和无措，语调变得更加生冷：“不许你哭！”

　　是的，不许你哭，你应该一直属于笑容。

　　“你谁啊！你不许我就不哭啊！凭什么！”时郁佳气哼哼，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继续骂：“你个没良心的大色狼！亏我那么多年把你当好人！你个坏人……”

　　他怎么就坏了？烨涵很想跟她理论一下，但是看着她泪眼婆娑又凶巴巴的模样，说不出口，只是皱着眉头：“不许你哭！”

　　“谁说我哭了谁说我哭了？我红眼病不行啊！我眼睛看到脏东西洗洗不行啊！卑鄙无耻下流胚！”骂人不够发泄啊，她好像冲过去打他一顿。

　　他也好想现在就跳上飞机冲到她身边……烨涵的眉头都要凝成一个川字，控制着手的力量，才能忍住自己隔着屏幕想为她擦拭泪水的冲动。“有完没完？本来就不好看，一哭更丑。”

　　靠！不道歉不认识自己的错误就算了，居然还这么恶毒？时郁佳被点燃了：“是呀是呀，我难看，你跟人家美女去聊天好了！”还很特别加重语气：“果聊！”

　　烨涵有点明白她怒气的来源了，但是还是不明白她哭泣的来源：“我知道那是你呀！”一开始就知道，所以才会通过验证所以才有后来的一系列玩笑。

　　“你知道是我你还想果聊啊！”时郁佳不相信的吼完，忽然想到了什么，气势不觉弱下来。她和烨涵，其实都有过现实生活的果聊了……幸好灯光太暗，不然烨涵都能看到她脸上飞起的淡淡的两抹红霞。

　　想啊……烨涵的脑海中自然的浮起这个答案，随即自己也有点尴尬，他想到的画面，比时郁佳想到的还要更远一步。

　　少年的本能，少年的烦恼，这辈子，他都不会忘记，时郁佳，属于他某种意义上的第一次。

　　两个人各怀心思，沉默了一阵。

　　还是时郁佳率先恢复，挺直了腰板气势汹汹：“烨涵！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是我的？”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他定罪啊！

　　“一开始，”烨涵难得的配合，看着她不再哭泣又恢复这种蛮横不讲理的态度，自己居然很高兴？……难道自己是找虐型？“你添加我为好友的时候。”

　　“不可能！你怎么知道？”时郁佳不相信，未卜先知啊。

　　“ip地址和你的号码一模一样。”烨涵很直白的告诉她，这个是很简单的技巧——当然，对她来说可能有点难度。

　　噗！时郁佳都想自残了，她怎么忘记了烨涵是个电脑高手。

　　“那么早知道你还戏弄我！”时郁佳有点气急败坏：“害我那么难过！”

　　“你不是想玩这个游戏吗？我配合你而已。”烨涵淡淡的回答，心情随着她的正常也归于平淡……但，难过？烨涵的心忽然又提起来了：“你为什么难过？”

　　“我……”时郁佳冲出一个字，又词穷，态度有点窘迫。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过，可是隐隐的，知道这绝对不能跟烨涵说：“我替爷爷难过，有你这种不孝孙；我替叔叔婶婶难过，有你这种没出息的儿子；我替烨烁哥哥难过，有你这样的兄弟，万一哪天你附体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说不定人家还以为是烨烁哥哥呢；我还替思婕难过，亏思婕那么崇拜你谁知道你是人面兽心；我还替社会悲哀替国家担心……”时郁佳胡乱瞎掰。

　　好像没那么简单吧。烨涵有这样的感觉，可是一想聪明的脑海里没有这套分析的程序，抓不住那种隐隐的感觉。“不劳你担心。你自己小心成为问题少女。”

　　“我哪有问题我哪有问题？”时郁佳叉腰挺胸，凶巴巴吼。

　　刚才说的一时情绪激动，声音越来越大。赵芝听着房间里时郁佳的声音，担心的推开门看看，一眼就看见带着耳机的时郁佳正气势汹汹教训人——呼，屏幕里，是烨涵那孩子吧？

　　又来？赵芝好笑又无奈的摇摇头，退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俩。

　　“你没问题？”烨涵的眼睛将时郁佳从上瞄到下——不过因为摄像头近的缘故，也就只能是她的头顶到胸口，然后，烨涵的目光就停在了她的胸口。

　　她很凶，所以恶狠狠的前趴着，所以，她很胸。

　　宽松的无袖背心裙，领口微大，配合着她的姿势，几乎真空上阵，山水风光无限。幸好下半部分灯光较暗看不太清晰，但即便如此，烨涵还是立刻感觉到自己口舌干燥，一股小火苗一窜，不受控制的地方又有点小小的复苏迹象。

　　烨涵连忙移开视线，神情略有点尴尬和自恼——难不成，自己真的有时郁佳所说那种的倾向？

　　“哼，找不出本姑娘哪怕那么一丁点儿问题吧？”时郁佳见烨涵说不出话，又有点得意洋洋：“我告诉你，本姑娘就是完美的代名词！”

　　烨涵微微垂下目光，控制住自己想讥笑冷笑嘲笑各种笑的冲动。见识过自大的，没见过这么自大的。视线瞥了一眼电脑右下角：“你可以洗洗睡了。”她那里，差不多晚上十一点多了。

　　时郁佳把烨涵叫她洗洗睡了理解为叫她不要瞎折腾了，哼了一声，就不遂他愿：“你才洗洗睡吧！”

　　“我这里是上午，”烨涵提醒她，很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构造，她还以为现在两个人都在自己原来家里一个城市？他和她差不多隔了半个地球。

　　“上午你也可以洗洗睡……咦，上午，你不去上课啊？”时郁佳记得他和烨烁哥哥都是同时兼修好几个课程的，课表几乎排满。

　　……烨涵的回答慢了半拍，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她的出现而放弃了课程：“上午的课不想听。”

　　“切，仗着自己聪明也不能这样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那什么麻绳大学多好哇，教授请都请不到，你个浪费机会。”时郁佳虽然自己不爱学习，可是那么好的资源浪费，也很可惜哇：“你看烨烁哥哥多好，每天上课多认真……”

　　“烨烁这两天跟他钢琴老师去巡演了。”烨涵打断她的话，不了解就不要乱说话。

　　啊？巡演？时郁佳表情凝固，这事儿自己不知道哇，怪不得烨烁哥哥没有邮件回来：“哼哼，你看烨烁哥哥多优秀，这么年轻就参加世界级的巡演了，前途无量……”

　　又是一阵吧啦吧啦，烨涵掏掏耳朵，习惯了自己在她眼里什么都不好，烨烁在她眼里什么都好的说辞。虽然有时候还是挺郁闷，但是也要看谁说的是不是？从时郁佳嘴里说出来的，那基本就不是真正的事实。

　　“咦，那烨烁哥哥课怎么办？”时郁佳夸了一顿以后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我帮他上。”双胞胎的作用这时候就显示出来了，在老外眼里，东方人本来就长得差不多，烨烁和烨涵，那更是一模一样。

　　而且烨涵有完全的自信，可以把老师说的东西全部记下来后帮烨烁补习。

　　“……”这样也行？……这样也行……“我妈当初怎么没给我也弄个双胞胎姐妹……”时郁佳不无羡慕，这样自己也就不用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