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三天前,太和殿上皇上旧话重提,而且这次是下定了决心。先前他只说死人的事情,这次倒是从活人身上下手了。
靖太妃,先靖王爷的正室嫡妻,如今就在寿安宫中。那边寿康宫中住着的是先皇的嫡后,方皇后。两位本是妯娌,先皇在世的时候,倒是连面儿都没见过,这会反而住到一块儿去了。
皇帝原本是想先给争名分的,可是这才发现难地很,干脆围魏救赵,给嫡母争名分。
死人不会说话,可活人可不一样。群臣原本是想用拖字决,拖到皇上改变心意不可。可是靖太妃却不一样,都六十好几岁的人了,还能再活几年呢。亲生的儿子没了,如今庶子倒是出息了,成了皇帝。
可是庶子这般出息了,总不能不孝敬嫡母吧。于是皇帝几乎是声泪俱下,当着内阁的面,说着靖太妃当年在王府中是何等地辛劳地抚育他成人。
虽说都是千年的狐狸了,可还是有人被皇帝这不要脸地劲儿给折服了。谁不知道靖王府的里头那点儿事啊,世子爷是个病秧子身子骨不好,皇帝那会子是个庶出的,却处处出色,倍讨先靖王爷喜欢。
靖太妃简直就把他看成眼中钉一般,又怎么可能会辛苦抚育他呢。可皇帝也不在乎了,毕竟不管怎么说,靖太妃乃是他爹的嫡妻,不管他爹的死后待遇如何,反正靖太妃是差不了的。他真正在意的是自己早就过世的亲娘,今年四月他便派人前往辽城,将生母杨氏的陵墓迁入到先靖王陵寝中,与其合葬。
可是亲爹娘的陵墓远在辽城,他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了。所以他又想着要迁坟到京城。
这又踩着那帮朝臣的尾巴了,一个个恨不得跳起来反对。只听说过帝王陵寝修在京城的,谁听说过藩王的陵寝能修在京城的。关于先靖王的封号争论都还没定下来呢,可是皇帝却已经步步紧逼,叫这些朝臣是顾头不顾腚。
裴世泽这会又上疏圣上了,这会大皇子竟也纠集了新科状元谢忱。恩科状元倒向了圣上,人家还颇不以为然,只回了一句,他乃天子门生,自是该向着天子说话。
凡事只要有个带头的,便能引出一群跟风的。
想当初皇帝在朝堂上是何等的孤立无援,数百朝臣简直是对着他一个人喷。可是自打裴世泽站出来之后,局面便被打开了一个小口子。这会谢忱又站了出来,相比于裴世泽所带领的多是勋贵武官,谢忱可是实打实地文官清流。
之前反对皇帝最盛的,就是这帮子自诩国士的文臣。可谁知这会就从文臣中也分离出了那么一小波,这可比之前裴世泽领着勋贵站出来,还要叫他们愤怒。
毕竟勋贵和文臣一向是泾渭分明的,勋贵站出来,会心理准备,毕竟姑娘年纪也大了,谁家十四岁的闺女都到了说亲的年纪。可是给他来个这么突然的,纪延生是真的差点儿受不住。
杨步亭扶着他的手臂,赶紧便讨着笑,说道:“这可真是要恭喜纪大人了,得了如今佳婿。”
纪延生一口血淤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恨不得对着杨步亭地脸,狠狠来一句,我呸,哪来的小子也敢拐走我精心养大的宝贝女儿。
可是这个小子,却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二十三岁的男人,这年纪可就比他闺女大太多了。可是却已位列正三品,这年纪在朝堂来说,却又太年轻。说来他这个未来老丈人,都还没他位高权重呢。
他要是敢说这句话,只怕传出去,旁人都要说他不知好歹了,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可纪延生心底是真难过啊,孩子一天天地长大,便意味着要离开自个。旁人家里都是娘亲感性,说起来便是一眼的泪水,可是轮到纪家了,倒是纪延生成了那个舍不得的人。他的沅沅啊,打小就没了娘,他这个做爹的又是不负责的,教她受了好些年的委屈。
曾榕瞧着丈夫好久没说话,就知道他心里头又开始泛着涟漪了。于是赶紧叫人上前来,扶着他,可不能总麻烦人家杨公公吧。
她又叫人去包了红封过来,这可是大喜事,总不能叫宫里头的这些个公公们白跑一趟吧。
于是帐房里头拿了银子过来,十两一锭的银元宝,跟着来的公公一人送了两个。这可已是大手笔了,可单独给杨步亭却是一个红喜封,薄薄地一份,可捏在手心里却又叫人心里踏实。
杨步亭自是没客气,到了他这个位置,银钱已不是开心或是不开心啊,可话虽没说,脸上却已经露着笑意了。怎么会不开心呢,从方才接圣旨的时候,就已经开心地不得了,这会搂着祖母的肩膀,开心地连人都轻了起来。
“可算是叫你等到了,”结果老太太的下一句,却叫纪清晨愣住了。
待她转过头,瞧着祖母,有些撒娇地问道:“祖母说什么呢,沅沅怎么听不懂啊”
“还听不懂,”老太太伸手捏她的脸蛋儿,哼笑道:“哪回人家上门,你眼睛不是直勾勾地盯着瞧”
纪清晨:“”有这么明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