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艳 第26页
作者:陶陶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在我回答问题前,我想相公听我先说件事。”

  “我不会让你说服我该怎么对他。”他明白她又打算用迂回战术,而后步步进逼。

  “我不是要说服你,只是想你了解。”她蹙眉。“相公可知道贰弟原本不叫槊贰,杉弟也不叫乐杉。”

  “什么意思?”

  “他们是为了我而改的。”她长叹一声。“相公……记得我说过饥荒的事吗?”

  见他颔首后,她才又接着道:“八岁那年,家乡闹旱灾,爹娘带着我随其他饥民一块儿往邻近的城镇去,想着能同人讨口饭吃……那时真的好苦,鞋儿走破了,衣服脏了,连身上都有了跳蚤,可讨到的东西始终不够我们一家三口吃……”

  她叹口气,想着那时的苦日子。‘后来娘不支病倒……紧接着爹也病下,我心里头慌,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到处求好心的大爷大婶替我爹娘找大夫,不然赏顿吃的也行。我自话便伶俐,加上一路上瞧着大伙儿讨吃的,所以多少知道哪些人能赏你东西吃,哪些人只会踢开你;我讨了一天,倒还不错……是那些个月要的最多的。’她扬着嘴角。‘有鸡蛋,有菜,还有发硬的饼,甚至得了些米,我高兴得都要哭了,急忙赶回爹娘身边替他们煮顿吃的。

  ‘爹娘本来很虚弱,可闻到吃的,多少也振作了精神,还夸我能干,我心里不知有多高兴;爹娘还叮咛我别一回都吃光了,得留着些明儿个吃,我记下了,小心地留了些菜跟米,想着明儿一早再吃,那晚,爹娘吃得很开心,是他们生病后,胃口最好的……’她虚弱一笑。.136zw.>最新最快更新‘第二天,我早早便起来了,把昨天剩下的食物都给煮了,可……等我去叫他们时,才发现……他们已经死了……’

  ‘我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煮好的粥,却一点儿都不饿……’她低下头,吸着鼻子。‘自家乡闹饥荒以来,我总是肚子饿,总是吃不饱,可那天……我肚子叫得响,却什么也吃不下。’

  翟玄领末发一语,在察觉自己的动作前,他已起身将妻子抱入怀中,让她安栖在他腿上,她的泪滑下他的颈项,让他的心莫名抽了下。

  在丈夫温暖的怀中,让尹滟衣觉得备受呵护,她深吸口气,稳住情绪后才道:‘我躺在他们身边,想着黑白无常怎么忘了把我一块儿带走,定是我睡得太远了,所以他们没瞧见;我把爹娘拉得近些,窝在他们两人中间,想着待会儿就能一家团员了。虽然一路上瞧见不少死人,可我一直不知道人死了会冰冰凉凉的,从小到大,爹娘的怀抱总是暖的,可那天却觉得冷……’

  他抱紧她,眉头紧蹙。

  “我耐心地等到晚上,后来听到有脚步声走近,心里很紧张,可也很高兴,想着黑白无常终于来了,我听他们说着:真可怜,死了,做个好事埋了吧!接着,他们就拖走娘,轮到我时,却说:还有呼吸,还活着;我急忙睁开眼喊:不是啊!我死了。他们让我吓了一跳,紧接着却笑了……”

  她哽咽地拿着帕子擦泪。“他们就是我后来的爹娘。”

  “他们救了你,所以你便要报恩?”他以指腹拭过她湿润的双颊,眉头皱得像要打结。看最新章节就上网【】

  “不是。”她深吸口气。“我才不想他们救呢!”

  她倔强的语气让他扬起嘴角。“那时我一心想跟着爹娘去,可他们却把我带回家,我很伤心,什么东西都吃不下。我后来的娘很会哄小孩,总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我问她:怎么黑白无常忘了我?她就答:因为我的手腕太细了,炼子锁不住,得吃胖点才行。我一脸怀疑,没想她晚上真扮了白无常,还拿了条炼子来锁我的手。”

  想起这件事终于让她露出一丝笑意。“从那天起,我开始吃东西,拚命想把自己养胖,等我发现上当时,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我已经喜欢上贰弟跟杉弟了,为了让我能更把他们当一家人,爹为我改了名字,取衣(壹)的同音,贰弟跟杉(参)弟也因此重起了名,娘说,我以后就是他们的姊姊了……”

  她又喟叹一声。“我记在心里,把他们当我最亲的人看。到了十六岁那年,爹娘相继过世,我伤心欲绝,可这回我没有半点轻生的念头,因为弟妹还小,我答应娘要将他们抚养成人。”

  “除了檀肆与浅舞,其他两个都够大了。”他直言道。“你已经尽到你的责任……”

  “我没有尽到我的责任。”她试着让他了解。“如果我真的做的好,就不会让他这么痛苦了。”一忆及此,她难受地低下头。

  “他会熬过来的。”翟玄领简单地说。

  “我知道,可我希望你能对他仁慈点。”她轻语。

  “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他扣起她的下巴。

  她沉默不语,感觉他的身体开始紧绷,她知道她又惹他生气了。

  “我自然相信夫君。”她缓缓开口。

  “那你为什么还见他?”他眯起眼,对于妻子始终放不下尹槊贰,他已渐渐失去耐性。

  尹滟衣叹口气,明白必是牛坤同他说了。“如果鸟儿没了翅膀,还是鸟儿吗?夫君。”

  她的怪问题让他扬高眉宇,心想,这句话定有陷阱,可偏偏他又想知道她打算说什么。“那是断了翅的鸟。”他笼统的回答。

  她微微一笑。“夫君喜欢断了翅的鸟吗?”

  他没应声,感觉自己快踏入她设的陷阱里。“这跟我们说的话有什么关系!”

  “夫君曾说过妾身有胆识,对吗?”

  他颔首。

  “如果妾身没有了胆识,就像那断了翅的鸟儿一样,哪儿也去不了,什么也做不了。”她望着他,又道:“未出嫁前,我想飞哪儿就飞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嫁了相公后,就像鸟儿进了笼,什么都得顾忌着。”

  “做妻子的本就是要以夫为尊。”他理所当然地道。

  她垂下眼。“若是丈夫无理呢?”

  “你认为我无理?”

  “官人误会了。”她急忙安抚他。“我没这意思。”她垂下眼。

  他抚过她肿胀的眼皮。“以后不许再落泪了。”

  她点点头,将脸藏在他胸前,而后轻轻叹口气,做人妻子,真是好难啊……

  “相公?”她迟疑了下而后才继续道:“妗娴姊姊一定不会像我这样惹相公生气吧!”

  她长叹一声,将脸蛋埋在他的肩窝。“相公应该娶名门闺秀的。”

  “为什么说这些?”他轻抚她的腰背,感觉她偎得更紧。

  “她们会择词而言,适时而止,不道恶语,也会曲从,逆来顺受。”她顿了下又道:“而且行不回头、语不掀唇、坐不动膝、立不摇裙、喜不大笑、怒不高声……我一样也做不到。”

  “我知道。”他又不是今日才认识她。

  “相公恼吗?”她轻声问。

  他微笑。“你又想拐着弯说服我听你的意见?”

  “夫君真多心。”

  他轻笑着亲吻的额头。“你不需要做到如此地步,我已经有过这样一个妻子了。”

  她眨着水亮眸子。“你们都聊些什么呢?娘说你在外头的事不宜过问,府内的事又不能同你说,所以我很疑惑,以前你与姊姊都说些什么?”

  “我们没说什么。”他与亡妻结婚两年,可真要说起来,相处时间并不长。“那时我很少在家,几乎都在京城跟江南两地来回。”祖父为了让他熟悉漕帮大小事务,所以让他押运,因为实际参与是知悉运作过程最深入的方式。

  “那你在家时,都同她聊什么?”她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