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心病

　　天亮之后，发生在帕敢地区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朝霞中，到处都是袅袅的烟雾，分不清是潮湿汽还是树木燃烧后的烟雾。请大家搜索（品@）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电话铃声响起，戚金按了一下绿色的接听键，传来孙昭清脆的声音：“阿金……”

　　“是我，我很好，能听到你的声音，我很欣慰。”杀戮过后的戚金略显疲惫，音质有些沙哑，因为缺水的缘故，整个战斗，他一口水没喝，因为心里堵着一团火，喝不下任何东西。

　　“我很好，我们胜利了。”

　　“噢，那么意味着什么呢？”戚金不能高兴起来，就在他的脚下，还躺着十多具尸体，都是一些二十一二岁的年轻的军人尸体。

　　“意味着……爷爷将要接管整个金三角了，怎么……你不高兴吗？”孙昭原本兴奋的声音显得迟疑起来。

　　戚金苦笑着说道：“我没法高兴起来，只能说，祝贺你，因为你将是金三角的公主了。”

　　“你等着我，马上来。”孙昭敏感地意识到，由于戚金的态度转变，胜利变得不再那么兴奋起来。军事的胜利就在眼前，但是她的胜利并没到来。

　　孙昭来得比戚金预想中要晚的多，如风摆杨柳的身影出现在土路的尽头，不由得让戚金心中一痛。急忙迎上前去。

　　孙昭没法来得更快，长达三公里的车辆堵住了狭窄的道路，她只能下车一路跑来。她的眼睛看到的只有被弹孔射穿的尸体，和到处烧得焦黑的车辆，战斗之激烈，超过她的想象。

　　看到戚金远远展开的手臂，孙昭顿时觉得心里一甜，所有的烦恼都消散在天地之间。眼前只有戚金一个人，两个人就在一辆报废的坦克下面相遇，紧紧抱在一起。

　　戚金深深嗅着她发丝里香甜的味道，低声说道：“答应我，这一次之后，跟我走，咱们再也不回来了，这里不适合你，跟我走吧，哪怕是从此以后浪迹天涯，也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我跟你走，你能抛下你的工作吗？”孙昭幽幽地问道。

　　“再给我两年的时间，不管如何，我辞职不干了。”

　　“那你也给我两年的时间，让我处理这一切。”

　　“好，我们一言为定。”

　　经过这一次战斗之后，戚金深深厌倦了战争。到处都是死亡的、烧焦的尸体，到处都是毁灭，都是废弃的汽车。这还是发生在旷野之处，假如发生在人口聚居区，简直不敢想象结果会怎么样。

　　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戚金仅仅见证了一次之后就无法忍受了。他无法去面对收割生命一样的杀戮，想到这里的数千条生命都是他一个人做下的，一种近乎于溺亡的感觉让他窒息。

　　其实，戚金并不知道，他患上了战争综合症，所谓的战争综合症，一种是深深的疲累，不愿意再介入战争中，一种是疯狂，渴望杀戮的疯狂，失去理智的无休止的杀戮。

　　无论哪一种，都是极其不正常的，需要看心理医生，从战争综合症里面解脱出来。戚金没有这样的条件，上一次他杀人，就有一些遗留症，一直没有得到纠正。这一次，死了几千人，一望无际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给戚金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在战斗的时候，戚金完全没有感觉，他只想杀光敌人，保证自己不死。当这一切过后，没有了枪声，也没有了敌人，身体里的魔性消失了，佛性开始复苏。戚金感到深深的愧疚，无法去面对死去的人。

　　按照民间的说法，在非正常死亡的空间里，有“死煞”的存在，人一旦被死煞袭击了，就会发生情绪低落的现象，其实，这就是一种心理暗示，在同类死亡的面前，那是一种伤感，属于心理疾病的一种。

　　眼前的戚金就是这样的，他被一次次暗示，每一具尸体，都让他的手沾染了鲜血。

　　查理王是一个正儿八经从军校毕业的人，看到戚金的样子，知道是怎么回事。低声在孙昭的耳边说道：“戚先生患上了战争综合症，需要得到心理医生的治疗，我的建议是，蒙上他的眼睛，抬着离开战场，不要让他回忆起这里的一切，好好睡一觉会缓解症状。”

　　孙昭采纳了查理王的意见，吩咐卫兵把戚金抬回去。

　　戚金也发现自己的精神不太对劲，殊无胜利者的兴奋。他并不知道什么战争综合症，却意识到是一种心理问题。

　　回到帕敢的寨子里，戚金发现离开这里的人们已经回来了，大家都在帮助军人打扫战场，成车成车的战利品拉回来，堆放在孙卓辉的别墅院子里，战利品有枪支弹药，还有金银首饰，以及一沓沓的美钞。

　　随后是一辆辆的坦克车和直升飞机的残骸被运送回来，每一辆车子的上面都有被烧焦的痕迹。证实了战争的残酷无情。

　　郝芝士等人还是很惶恐，害怕战争，看到戚金之后，都很高兴，从华夏来的人没有任何伤亡，这本身就是一件幸事。

　　薛亚丽发现了戚金的脸色不对劲，握住他的手，说道：“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高兴不起来，死了那么多的人，我简直不懂，人们为什么那么兴奋。”

　　“你休息一下吧。”薛亚丽也杀过人，看到戚金满身血迹，急忙安慰道。

　　“嗯，给我找一些酒水来，我要喝酒。”戚金终于感觉到了口渴，不想喝水，只想大醉一场。

　　金三角的大毒枭都没有死。他们的手下却死了很多，而且都是精英军人，再也无法发动一场战争。接下来进入谈判期。

　　金三角的毒贩子变成了战争贩子，然后再变成政治家，拉锯式的谈判一个接着一个举行。这里面风头最劲的是孙昭，她频频出席各种场合。

　　一场战争下来，大毒枭损失巨大，人类资源还不算什么，损耗最大的是坦克、直升飞机、汽车，这些东西都是花钱买来的，每一家的损失都在一亿元以上。大毒枭还能打下去，他们还有本钱。

　　但是每一个人都明白，再打下去的话，损失将会更大，最终只能彻底灭亡。他们都是金三角的人，内讧只能是暂时性质的，继续下去的话，就让政府军捡了大便宜。

　　一个月之后，其中的三家大毒枭退出了金三角，移民去了新西兰，从此不再插手金三角的一切。他们退去之后，留下的地盘归帕敢，也就是被孙昭掌握。

　　从此之后，孙昭在金三角占据了主要地位，孙卓辉想统一金三角的心愿实现了一半。

　　这期间，大国之间的博弈还在继续，薛亚丽非常活跃，游走于金三角和华夏之间。

　　美国和俄罗斯恰恰相反，比较沉默，他们支持的力量失败了，想重新占据主动，还需要在军事和金钱上投入支援。

　　暂时来看，即使是获得支援，物资也不会立刻到达，只能极力平息战火，徐徐图之。

　　孙卓辉得到了比帕敢大九倍的地盘。孙昭忙着接受这些地盘，安抚民心，接受移民之后的大毒枭的遗产。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戚金一下子闲下来，除了一个星期给孙卓辉做一次针灸之外，什么事也没有。一个月以来，他感觉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对任何东西都提不起兴趣来，吃饭的时候看到了肉就吐，出外看到了人就想哭。

　　当孙卓辉的病情缓解之后，孙昭把他送到了边境地区，让他回到沪市进行休养。这个时候，郝芝士等人早已回到了京城。他们不可能在金三角逗留太多的时间，这一次金三角之行让每个人都十分难忘。

　　孙昭在沪市还有房地产，阿兰也在这边。

　　飞机降落之后，阿兰开车在机场迎接，看到戚金之后吓了一跳。两个月不见，戚金竟然瘦了一圈，双颊只有骨头没有肌肉，而且双目无神，头发披散在肩膀之下。

　　阿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上去，紧紧抱住戚金的头，放声大哭。她的个子矮小，抱着戚金的头，整个身体都挂在戚金的身上，看上去十分可笑。

　　“你哭什么啊？”戚金的情绪看上去还是一如过去那么淡定，很是心痛阿兰。两个人没有夫妻之实，却已经心心相印，亲如一家人。

　　“你怎么变得那么大？我快不认识你了。”阿兰很难受。

　　“杀了几千个人，受一点惩罚还要不得吗？”戚金风轻云淡地说道。

　　阿兰已经知道了戚金在战斗中的表现，因为戚金独当一面，孙卓辉亲手授予戚金少校军衔，却被戚金拒绝了，表示不接受。但是他创下的军事记录却无人能够打破。帕敢地区的人把戚金看成是他们的军神，给予极高的荣誉。

　　“戚先生，我带你回家吧。”阿兰欲哭无泪。心中憋着一股怒气。

　　“不，去看看大海吧，我想看看辽阔的海洋。”

　　“那就去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阿兰自然顺着他的意思。

　　站在外滩的水泥地面，双手扶着栏杆，眺望远处，白帆点点，轮船长鸣，戚金的心情变得十分舒畅。

　　忍不住吟道：“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雄姿英发，羽扇纶巾，樯橹灰飞烟灭，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

　　背到这里，再也记不下去了，好像这段宋词，也记得混淆了，前后的次序也不太对。忘记得太多，这些诗词都是高中的时候学到的。几年过去之后，戚金的变化太大，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学生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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