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人未识 第051章 有谋而来
作者:蒹葭苒苒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秦旭抿了抿唇,道了句,“他给我感觉过于危险。”

  “但他也没有做出伤害我的举动不是么?”

  “目前没有,但谁能断定他不是蓄意接近你的?”秦旭气闷的落下一句,本就严肃的脸面徒增几分阴沉,抓着施嫣然的手再次收紧。

  施嫣然眉头紧锁,终是没能忍住的说了,“秦大哥,你先松手。”

  一经这话,秦旭才意识到他把心中郁结都撒气在施嫣然手上,当即松了手,望着在灯火下有些泛红的手满怀愧疚一说,“对不起,弄疼你了。”

  “没事。”施嫣然抚了抚手背,目光一转落在前面的地砖上,上头几根没入缝里的银针还在灯火下闪烁着金黄的亮光,仿佛直戳到了心灵,引起轻微而异样的触动。

  见着她这般,秦旭俨然有些急了,“嫣然,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的。”

  “嗯?”施嫣然敛下心绪,侧目看向身旁有些踌躇的秦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愣愣的望着头回笑得这般忘我的施嫣然。秦旭不由得耳根子一红,尴尬的撇开脸。

  笑声渐失,施嫣然含笑觑着秦旭,一声揶揄,“许久没见到秦大哥这般了,甚是怀恋呐。”

  秦旭摸了摸发热的耳根子,眼神略微躲闪,闷声说到。“这人都会变的。”

  “是啊。”施嫣然有所感慨,抬头透过屋檐看着天,许是灯火的关系,眼下这星空远没有她在山林里看到的蓝、美。

  忆起当下他沉稳的心跳声、掌心余留的温度,以及当他说出的那句‘想见你’时的悸动。

  这是生平第一次,她在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身上感受到了有如家人般的安全感。

  秦旭静静凝视着边上的施嫣然,视线在她明媚的笑脸上逗留,寻摸着有多久没见她这样由衷的笑容了,嘴角也跟着微微勾起,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道:“夜深了,该回房歇息了。”

  施嫣然偏头看向秦旭,迟疑了会咽下满腹言辞,轻轻点了点头。

  到了院落,她方才停下脚步看向他,“秦大哥,你今晚就不必为我守夜了。”

  自从临阳县一行回来,秦旭就夜不能寐的守着她,都是清晨她醒时才去睡的觉,有时还要陪她出府去其他地方。

  这样日夜颠倒下去,施嫣然实在是怕他身体吃不消。

  秦旭皱了皱眉,道:“虽说近来平静了许多,但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没事的。”施嫣然宽慰了他一声,见他还是不敢苟同的模样,轻笑着提议。“要不然你搬床被子到我屋里睡?”

  这话一落,就断然遭到了秦旭的拒绝,“不成。”

  “为何?”施嫣然明知故问。

  “这样有损你的闺阁名誉。”

  “既然如此,秦大哥就回房好好歇着去。”

  “不行。”秦旭眉头深锁,“这要出了什么……”

  “秦大哥,我很担心你。”

  到嘴的话语湮灭,秦旭望着施嫣然认真的脸面,终是无声叹了下,妥协的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有事喊我,我就在隔壁。”

  “嗯。”施嫣然勾唇一笑,转身踏入院落里。

  睨着面前阻隔他视线的院门,他低垂下眸,阴影扫下掩不去他嘴角乍泄的一丝丝笑意。

  终究是没将施嫣然的话听进耳里,他飞身跃上墙头,垂眸凝视着院里紧闭的隔扇门,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才悄然隐入。

  用完早食,施嫣然才到账房没看多久账簿,就听到了管家来抱,说是庄子涧来访。

  施嫣然本意避客不见,转念一想,这样躲下去也非办法,故而收拾收拾就主厅会客。

  “施东家,许久未见,在下唐突过府可是叨扰到你了?”

  今日的庄子涧依旧是一身白袍装扮,半块面具底下如旧遮不住过人之姿,在他座下身后侯着的则是阿奴。

  每每看到阿奴,施嫣然总是忍不住要去多看两眼,然而,每次都被她极好的控制住了。

  “无妨,施某在家也是闲着,正好少庄主过府。不如就陪我博弈一回。”施嫣然笑着提议,倘若要谈事,自然不方便在主厅这种人多嘴杂的地方,清雅僻静的后花园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庄子涧倒是没有料到施嫣然会率先开口邀约,心中稍加琢磨便明白了过来她的用意,当即不免微勾起嘴角,“却之不恭。”

  几人移步后花园,待丫鬟送上茶水糕点退下后。施嫣然方才言声,“少庄主在京久居,不知这京中眼下形势如何?”

  “长荣未满,昌盛有余。”总结一句,庄子涧落下一子,含笑睨着她抛出诱饵,“不知施东家的可是打算对京入手了?”

  “有此打算。”施嫣然缓声说到,也没个要像庄子涧保密的意思,“只是这段时间孟家与卫家的事仍不大平。”

  聪明如他,庄子涧又岂会听不出施嫣然这话里的意思,当即眸光暗涌,转瞬间却又恢复了平静,也不跟她绕着圈子走的直奔主题。

  “孟家在京的势力在下有所接触,若施东家打算在京谋上一番事业,仅靠他孟家怕是不能。”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施嫣然表现出来的亦是豁达。

  庄子涧两指捏着一颗棋子,沉吟了会伴随着话声落下。“未尽人事反听天命?”

  施嫣然眸色微暗,“少庄主此话何解?”

  “施东家可还记得当日在下说的话?”庄子涧不答反问。

  “什么话?”话是如此,施嫣然却是心知肚明。

  庄子涧也不拆穿她的假糊涂,缓声指出,“蛇化龙总归多出了几只利爪,而在下愿做施东家在京其一的利爪。”

  语落,那双勾挑的美目直勾勾的落在施嫣然身上,丹唇轻启间说到。“施东家意下如何?”

  “施家在京若是能得流剑庄相助自然是好,只是不知少庄主的条件是什么?”施嫣然抬眸对上他的眼,面目上自是不骄不躁,冷静得教人想狠狠的捏碎她的伪装。

  庄子涧纵是有这番想法也不会明示,他笑了笑道:“施东家为何会以为在下有谋而来?”

  “祖父曾教导于我,这天上白掉馅饼,往往里头都掺了剧毒。”落下一指,施嫣然淡然一笑,“少庄主以为呢?”

  “言之有理。”庄子涧附和。

  “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故而施某想先听听少庄主的意思再做决定。”施嫣然这话说得可谓巧妙,到底没将自己的后路堵死,纵然是要被拉入权力纷争,她也不会乱加阵营,她需要时间进行考察,而在此之前还需知道这庄子涧到底为谁效力。

  “国之繁荣昌盛,免不了一明君坐镇,承蒙当今圣上开明,方得有所见长。”

  所谓的繁荣昌盛倒是真,繁盛是官、荣昌为商,庶民之群则为两者卖力卖命,以求温饱。

  这本是国之常态,但又有谁知其中惨遭压迫、吃不上饭的平民百姓?

  施嫣然不语,庄子涧自是延续话题,“有道是虎父无犬子,当今圣上育有十子,文武各有所长,以施东家之见,这储位将花落谁家?”

  “施某不过一介庶民,怎敢妄自揣测圣意。”施嫣然心中冷笑,都到了这份上了他还不忘试探她,不管她说的是谁,都代表了她心中拥护的人选,这要对上了他效力之人自然为好。如若不然,茴香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

  时至今日,已是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卫家与朝廷有接触已成板上钉钉,而他流剑庄效力的又是另一主,来洛阳也不会真如他口头说的那般广交江湖好友,或是奔着落单的施家来的,或是顺带整垮对立面卫家。

  不管哪种目的,她施家已是牵扯上两条人命了。

  茴香死得诡异,要真如卫戍臣所说的话,怕是这流剑庄里藏有行巫蛊之人,倘若她今日不同意庄子涧的条件,下一个被种蛊的会不会就是她施嫣然?

  似有所料她会这般回答,庄子涧泠然轻笑,继而托出,“子承父业传家传长;这储位理应是为大皇子所处。只可惜这大皇子生性暴戾恣睢,怕是难担国之大任。”

  “以少庄主所见,有谁能挑得起这国之大任?”施嫣然巧妙的避开了雷区,不谈九子,只谈何人,一来避免妄谈国事惹来祸患,二来是想确认这庄子涧到底是为谁而谋。

  “撇开长子不谈,余下九子各有所长,年庚尚可力争储位的仅有上四位。二皇子为人温和。学富五车;三皇子钻研武术,生性好战;四皇子闲云野鹤,喜山游水;五皇子孩子心性,聪慧睿智。”

  听庄子涧剖解着四位有能力争夺储位的皇子特性,施嫣然轻扬秀眉,“这般说来,倒真教人不好选择。”

  “嗯?施东家可是看出其中名堂来了?”庄子涧含笑一问,眸光里不带任何张力。淡如水。

  施嫣然勾唇,道:“名堂施某还没有看出来,仅是觉得少庄主与四位皇子当中一人必有深交。”

  “施东家果真是心细如发之人,何不妨猜猜在下与之哪位有所交情。”

  二皇子为人温和,学富五车;不管人前人后他定然会是个勤政爱民之人;三皇子钻研武术,生性好战,他日登基必然少不了四处征伐;四皇子闲云野鹤,喜游山玩水。常年游历实乃体恤民情;五皇子孩子心性,聪慧睿智,当是圣上最为喜爱一子。

  照这般排比,能与庄子涧接触得到的仅有三皇子与四皇子二人。

  “恕施某人愚钝,如若猜错了还请少庄主纠正。”

  “施东家但说无妨。”

  “与少庄主结交之人可是四皇子?”

  “施东家的有何依据?”庄子涧俨然来了兴致。

  见着庄子涧这般,施嫣然心中大致有了谱,只道:“四皇子喜好游山玩水,定然广交天下,其中必然免不了江湖人士,乃其中四人最为可能之人。”

  “施东家怎不认为三皇子钻研武术,生性好战更易与在下结缘?”

  “话是如此,其贵为皇子,必然不会置自身性命于不顾,公然出宫挑战武林人士。”就算是他枉顾性命,也断然会因此触怒龙威,届时别谈储位之争。怕是早已被遣于封地为王。

  “哈哈!”庄子涧畅怀一笑,广袖挥动间执杯邀约,“于洛阳结识施东家实属在下一大幸事,今日就以茶代酒,为你我相识干上一杯。”

  施嫣然没被庄子涧激动的情绪所感染,一贯淡然的执起杯向他一请,没有贸然的拿杯缘去碰他的,当日身中媚药之事可是历历在目。

  一茶入喉。接下来就要切入主题了。

  然而,不巧的是,卫家两兄弟过来了。

  “施大哥!”卫名轩见着施嫣然的第一个举动必然是熊抱,因而这会儿他卖力的迈着两条小短腿朝目标人物奔去,卫祀彦则悠悠然的跟在他身后,看到庄子涧在场没有别样情绪。

  倒是庄子涧看到了他们时眸光微微一闪,探寻的目光自施嫣然身上一转而过。

  施嫣然面色坦然,说实在她也没料到卫家兄弟会在这时候过来,忆起当日与卫家牵扯上的种种不好,可见庄子涧是个多疑之人,这会儿撞上了卫家兄弟难免会心生猜忌。

  果不其然,庄子涧早前与她款款而谈的含笑在他们兄弟二人到来时顷刻湮灭,更别说是卫名轩这货搂着她的脖子亲昵的蹭个不停。

  “名轩,没大没小的快松手,没见施大哥有客人吗?”卫祀彦踏入亭里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引起的不仅有庄子涧的注意,还有施嫣然的。

  施嫣然还是头一回在卫祀彦嘴里听到施大哥这一词汇,要知道平日里他可是施家小子的叫,哪里会论辈分喊她一声施大哥。

  会有此番变故,定然是因为庄子涧在场。

  原以为这卫家与朝廷接触,至多只有卫戍臣知晓,没成想连这卫祀彦也都告诉了。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正常,毕竟卫祀彦常年跟在老爷子身边,多少也听到过一些人事物。何况是此等可以改写家族命运的大事。

  敛下心神,施嫣然望向庄子涧率先开了口,“少庄主的意思施某已然知晓,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少庄主容施某仔细斟酌一番。”

  “无妨,施东家好好考虑考虑,三日过后在下再行来访。”紧跟着庄子涧离座起身,幽暗如万丈深渊般深不可测的眸子看不清底细。白衣浮动间带着阿奴大步离去。

  “你们怎么来了?”施嫣然挣脱了卫名轩的钳制,抬眸间看向卫祀彦。

  以往他们都是午后偷溜过来,今日突然改了作风,偏偏的还抢在庄子涧过府时。

  将施嫣然坐等解释的模样看在眼里,卫祀彦视若无睹,自顾自的坐在石凳上,捞起一块茶点尝了尝,末了点了点头,冲着卫名轩说到,“名轩,这个好吃你快尝尝。”

  闻言,卫名轩肥短的小手一抓,拿过桌上的茶点囫囵吞枣的塞入嘴里,许是觉得对味,猛地冲卫祀彦狂点头,说话间糕屑子横飞的喷向他,“嗯吃,死在逮嗯吃了。”

  “脏死了,往你施大哥那边说去。”卫祀彦伸手摁着卫名轩的双肩转向施嫣然,被她探究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谄然一笑忙道:“今日祖父提早出府了,所以我们才过来看望你。”

  施嫣然举手间抿了口茶,道:“无疾无恙,何须看望。”

  瞅着她俨然不信的样子,卫祀彦当即掐了卫名轩腰间肉一把,抢在他喊疼之前说到,“名轩,你还吃?出来之前长兄是怎么交代你的,万万不能给人家施大哥添麻烦。”

  卫名轩一对秀眉皱成几座小山,他回头莫名的看着卫祀彦,暗忖自家长兄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这种话了?

  未等他琢磨透,那头的施嫣然已然开口了,“这话说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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