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容 第 53 章
作者:禾大人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陈府这几天着实热闹。

  从皇上封赏虞兰的圣旨昭告之后,陈府门前每日都是车水马龙门庭若市。除了想要结交新晋永寿侯爵的官商贵族,还有众多慕虞兰“医药大博士”之名而来的医学志士。来来往往投递拜帖的人几乎都要将陈府的门槛踩秃一截。

  陈府的后院小花园中。

  与门口人来人往的喧闹不同,不大却十分精巧的花园中此时一片安然静谧,只从葡萄架下不时传来一阵孩子的嬉笑和“咕噜咕噜”的鸟叫声。

  院中合抱粗的古树枝叶繁茂,明媚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一地零碎的光斑,葡萄架上新生的嫩绿叶子在风中微微招摇,着实鲜活可爱。小包子迈着小短腿绕着葡萄架下的秋千乐颠颠的追着小白。

  延康城偏南,四月份的天气已是带了一丝炎炎夏意。不过这样的温度对于虞兰却是极为舒适的。她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捧着手中温热的清茶,微微歪着头看着扑腾在一起的一人一鸟,在暖洋洋的日光中有些昏昏欲睡。

  李彦玦就坐在她对面。

  从虞兰回到陈府后,他便每日准时准点过来报道。

  刚开始还拿着儿子做幌子。小包子现在几乎已经在陈府定居了,整天跟在虞兰身边撒着欢儿的卖萌撒娇,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牛皮糖似的黏糊劲儿。谁想让他回王府就跟谁急。横眉怒目冷喝“给本世子拖出去斩了的”的样子简直又萌又蠢让人稀罕得要命。虞兰一看到他那小狗似的湿漉漉的小眼神心都萌酥了哪还说得出半个不字。

  既然儿子都在这,那身为老爹的永乐王爷每天过来坐一坐当然是非常情有可原。

  然后又一批批往陈府里送东西。人参鹿茸玉石药材,各种珍贵稀有的药草古方流水一般送进来。将霸道贴心又酷炫的好男人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既然都送了这么多东西,那留下来稍微用一下便饭也是理所当然。

  送了几天东西后连借口也不找了。每天披晨戴露而来披星戴月而归。作息规律比更夫都准时。甚至连各种军务事项文件奏章都一并拿到这处理。来往自如简直不能更自觉。

  李彦玦将手中处理好的公文放下,抬头看向虞兰。这一看,便再也收不回视线。

  眼前的女子肤白若雪,细腻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甚至有种晶莹剔透的感觉,微热的温度又让白嫩的脸颊上透出几分浅浅的红,如三月桃花般娇艳动人。漆黑浓密的眼睫微微扇动,像是极细极密的羽毛轻轻扫过心尖,直让人□□入骨,恨不得将其捂住,感受眼睫滑过掌心的美妙滋味。由于身体原因,虞兰的唇色十分浅淡,在阳光下却透出一层莹润的粉,柔嫩湿润,似乎在诱惑人紧紧吻住狠狠攫取蹂.躏一番,露出更明艳动人的色彩。

  李彦玦突然觉得有些口渴。喉头剧烈的滚动几次后拿起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

  虞兰听到动静,睁开眼看着他。明亮灵动的双眸漆如点墨,像是一湾月光下的冰泉,光华流转间摄人心魄。

  李彦玦觉得自己更渴了。

  正当他不停地借助茶水掩饰内心的躁动时,绿腰抱着一大摞东西走了过来。

  “哗啦”。绿腰把东西放在石桌上,“小姐,这些是今天投递的拜帖。”

  李彦玦看着几乎将石桌铺满的帖子剑眉微皱:“不是说都回绝了吗。你身体还很虚弱,不需要还花费精力浪费在这些事上。”京城中各种关系网错综复杂,应付这些人际关系最是费神伤力。连皇兄都因为虞兰身体不好让她好好休息,这些人又怎么值得虞兰损耗半分精力。本王倒是要看看谁还有胆子表露一丝不满不成。

  虞兰一手托腮,翻开最上面的一张帖子:“的确都回绝了。不过总得了解一下哪些人想要与我这个新晋侯爵交好才是。”延康城的上流圈子就这么大,伸手不打笑脸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万一有接触的机会心中也有个谱——虽然这个接触的可能性无限小。而且从这些帖子中往往能看到许多暗藏的隐蔽联系。比如户部尚书的夫人与福郡王妃不仅拜帖是前后脚送到,连送的贺礼种类也几乎是一样,明显是有些交情私下商量好的。再比如赵府也送来了贺礼,却是以赵府三夫人的名义,邀虞兰前去府中赏花。

  虞兰嘴角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嘲讽。然后拿起下一张帖子。

  “啧啧,这位庆祥公的夫人倒是着实舍得下本钱。”帖子用上好的白玉封边,深色的绸布封面上用金汁浇着“永寿候亲启”五个大字,打开一看,里面同样是用金汁勾描出来的邀请函,端的是富贵堂皇财气尽显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

  对面的男人却没有接话。李彦玦紧紧盯着虞兰拿着拜帖的手,视线像是黏住了般撕都撕不开。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拈住拜帖的一角,弯起的弧度纤弱柔美恰到好处,细白的手指在深色绸缎的映衬下更显得莹白如玉,竟比封贴的白玉还要莹润光华。粉嫩的指尖加上莹白的手指,再简单不过的场景却勾勒出一幅活色生香的图画。

  直到虞兰拿起帖子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终于回过神:“咳咳……什么?”眼神躲闪脸上飘过一抹可疑的红色。

  虞兰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指着拜帖内的名谒:“这个庆祥公是什么来头?”名字听起来有些熟悉,似乎赵子洲好像跟他有过来往?

  “庆祥公府上下的帖子?”李彦玦收起心中荡漾的小心思,凌厉的脸部线条绷起神色严肃起来。一边接过虞兰手中的帖子一边向她解释道,“现任庆祥公任昌,祖上曾跟着□□打过江山,在战场上救过□□,得了个世袭罔替的一等公爵。先辈倒是出过不少英雄,只可惜一代不如一代。”尤其是现任庆祥公世子任咤,快过而立之年却至今仍未娶妻,好色荒.淫不务正业,整日流连花街柳巷。更是性情暴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朝中言官弹劾他的折子估计有数尺高,却通常还未呈到皇上的桌案便被拦截消失匿迹,且上奏的言官无一不是下场凄惨,久而久之便成为京城无人敢动的一颗毒瘤恶霸。

  虞兰回城时由于仍处于昏迷虽然并未在公众露面,但从摘下面具恢复容颜后一路上所见者无数,倾城绝色的名声早就传了开来。一等公爵府向虞兰下了拜帖,还是邀请她参加夜宴,要说其中没有蹊跷李彦玦绝对不信。

  他眼中闪过一道刀锋般的凛冽寒光。小小的庆祥公世子而已,若不是皇兄另有计划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竟敢也有胆子将主意打到他绝对惹不起的人身上。

  远远站在庭院角落的邹上感受到传过来的熟悉而强烈的杀气,默默搓了搓胳膊。

  唉,又有人送上门找死了。我们这群闲得手痒的侍卫才没有高兴得想去喝一杯庆祝庆祝。

  李彦玦将帖子合起,手中稍一用力,这镶金砌玉富贵堂皇的拜帖即刻化为齑粉。然后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温柔的看着虞兰:“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角色。不用理会。”

  虞兰:“……”

  就算不用理会也不至于把整个帖子粉身碎骨啊,那些白玉金子什么的看着就能值不少钱好么。现在每天喝药花费很大的诶。

  虞兰略带惋惜的扫了一眼地上已经看不出来原型的拜帖,细碎的粉末很快就被一阵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彦玦不动声色将暗中发力“毁尸灭迹”的手收回衣袖。英朗俊美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就像是四月阳光般温暖热烈又光芒熠熠,拿起桌子上剩下的一叠帖子,光明正大的开始转移话题:

  “永寿候果然是年少才俊广受欢迎啊,京中各种权贵的帖子都送过来了。照这个势头日后恐怕会成为我大秦第一女侯,看来本王也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巴结巴结才是。”

  虞兰看着男人眼中的戏谑有些脸红又有些想笑,便一本正经的道:“王爷此言可真是折煞虞兰了。我听闻太后娘娘未入宫前曾因破坏敌国间谍的渗透计划救驾有功而被封为一等安平候,那才是无人可及的巾帼英雄,当之无愧的第一女侯。”

  李彦玦本来被虞兰明明内心羞恼表面却微红着强作镇定的的娇态给迷得三不着两,闻言突然没忍住笑了出来。

  虞兰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李彦玦忍住笑意勉强正了正脸色:“我给你说个故事。”

  当今太后娘娘年少时抓住敌国内奸并因此救驾是确有其事,并因此被封为大秦历史上第一名女侯爵,在延康城中很是名声大噪风靡一时,其英勇事迹甚至被改编成惊险刺激的话本传说,被人们津津乐道广为传播。但这个传说的实情却很少有人知道。

  太后出身名门世家,是已逝的齐国公的独生嫡女,闺名齐曼珠。身份高贵知书达理,却有一个称不上是毛病的毛病——路痴。甚至严重到经常在自家花园走着走着就晕头转向找不到路了。

  在她十六岁花神节的那一天,为了证明自己其实有着卓越的方向感一雪前耻,她带着一群随从出门赏花游玩,自信满满在自己的带领下一行人绝对能完美的找准方向平安归来。

  花神节街上人潮涌动十分热闹。为了不受干扰专心致志的寻找方向感,齐姑娘特地选了一条人群相对稀少的街道。在街上逛了一段时间后,她偶然转身忽然发现身后有一个人躲在墙角窥视,贼眉鼠眼行踪鬼祟凶光毕露一看就不像好人。内心不安下加紧步伐又走了一段路,发现那个人跟了上来还以原来的姿势躲在墙角盯着她;挤入人群又快步走了一段路,回头看那人竟然还在!

  齐姑娘长处深闺胆子却不小,指挥随从一拥而上将其制服,扭打间却从他怀中落下一把明晃晃的长刀,寒光凛冽杀气森森。长刀刚一落地,人群中突然冲出一群同样装扮的人,手拿刀剑杀气森森的冲了过来。太后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街道旁的茶水铺上一群劲装长靴的人猛然拔身而起,执剑迎了上去。霎时双方人马陷入混战,刀光剑影杀气纵横。

  原来那日刚好先皇微服出访。躲在墙角的男子是敌国的刺客头子,集结同伙埋伏在那里打算行刺,亮刀正是他们行动的暗号。同伙见老大的刀亮了出来以为时机已到纵身跃出,却正好跳进了御前侍卫们的防护圈,仓惶之下很快便被一一制服。更有一个刺客好死不死的把他们相互联系的暗号放在了身上,让先皇根据线索顺藤摸瓜,将敌国隐藏部署了十多年的暗哨组织尽数拔除。

  而造成这一切的引子,以为自己被歹人跟踪的齐姑娘,那天其实是绕着那条街走了三圈,所以每一次回头都能看到躲在墙角的刺客。刺客头子精心部署兢兢业业的埋伏丝毫没有移动身形,却莫名其妙的栽在一个走路绕圈的路痴手里。

  所以说人品果真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虞兰听完整个故事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有的传说,它其实真的只是传说。

  李彦玦看着她难得的呆愣愣的样子心情十分愉悦。刺客事件是父皇和母后第一次相遇。从他记事起父皇就总喜欢拿这个故事秀恩爱,展现他和母后天造地设的缘分——延康城这么大却能半个时辰遇见三次,说不是缘分也没人信啊。现在终于有人也能体会他听到这个故事时的心情了。

  看着面前唇角勾起带着止不住的笑意,连刀劈般锋利刚硬的轮廓线条都带着几分柔和的男人,虞兰忽然问道:“太后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彦玦虽然有些诧异于虞兰的提问,对这个问题却并不排斥——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多了解一点才是好事嘛。他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凤眸微阖,目光渐渐失去焦距,放佛陷入到一段久远而美好的回忆。

  好一会儿之后缓缓道:“母后,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母后十七岁入宫,执掌凤印,成为大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皇后。也是我见过的最不像皇后的皇后。

  那时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皇后最不能惹。她喜欢撒娇,自己绣花不小心扎到手都会抱着父皇掉眼泪。我三岁的时候有一次带她着我和皇兄捉迷藏,不小心把我的头碰到了柱子上,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先哭了起来。后来我和皇兄挨了父皇一顿训,斥责我们太不懂事怎么不让着母后一点。

  她最不喜欢皇后繁琐厚重的朝服,为了能少穿几次曾经偷偷给朝服上的凤凰多缝了一只脚,后来被父皇识破就打滚耍赖,硬是让父皇承认三只脚的凤凰更漂亮。

  宫中有规矩,皇子出生后都是要交由专门的奶娘和教养嬷嬷抚养。只有我和皇兄都是母后亲自喂养。皇兄说我出生的时候母后硬是撑着一口气抱着我死死不放,也不说话就一直掉眼泪,直到父皇许诺让她亲自喂养才松手晕了过去。

  母后喜欢花,各种各样的花。御花园里一年四季都生长着各种花卉,而且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换一遍。以前父皇经常会陪着她在御花园散步,不过总是会遇到宫中的其他嫔妃,回来后母后就会拿自己的金印撒气,凤凰于飞的金印上布满牙印,然后告诉父皇是我咬的。所以幼时总是有一批批的太医出入未央宫替我检查牙齿。

  后来父皇就在宫外专门为她修了一座府邸养花,由母后亲自规划督造,也就是现在的百花苑。”

  虞兰惊讶道:“百花苑是太后娘娘设计的?”

  李彦玦点头,表情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明明自己是个走直路都会绕圈的路痴,偏偏将百花苑修得错综相连复杂无比,每次一进去就迷路,几次之后就再也不愿意去,我封府的时候就一并赐给我了。”

  虞兰闻言若有所思,“百花苑的设计精致巧妙,移步换景变化无穷,足见太后心思玲珑剔透才智过人。”

  李彦玦笑道:“百花苑造出来后连京城最好的匠师都自愧弗如,母后就是这样常常给人惊喜,但有时候行事又总是让人哭笑不得。

  皇兄长我七岁,我们的关系极好。小时候母后最常做的事就是撺掇我们打架,她说兄弟就应该这样,有什么不满不痛快在拳脚中全发泄出来,打得越厉害感情才能越好。

  皇兄比我先入国子监,有一次太傅教到与人相处之道,说兄弟之间要兄友弟恭如手如足。之后皇兄对我特别的友善,什么东西都会让着我,连我不小心将他最喜爱的砚台摔坏,明明怒极最后还是忍了下来。结果那段时间母后看着我们的目光特别忧心忡忡。”

  他问虞兰:“你知道我为何叫彦玦吗?”

  虞兰摇头。

  “我和皇兄的名字都是母后取的。我名彦玦,字君泽;皇兄名彦璜,字仲卿。玦、璜都是缺角之玉,唯有相互补充紧密联合,才能完满无缺。她说我和皇兄是这世上血脉相连最亲密的人,这种血脉亲情不会被任何东西侵蚀,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击破。

  世人都言帝王之家最是冷血无情,但生于皇家,是我此生之幸。”

  李彦玦握紧手中的青花茶盏,表情淡然,清朗磁性的声音却像是染上某种沉积的厚重伤痛透出一丝暗哑:

  “父皇崩时我五岁,皇兄十二。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母后抱着父皇在养心殿里不吃不喝整整跪了三天。第四天她捧着父皇留下的遗诏和玉玺将皇兄送上金銮殿的龙椅,亲手斩杀了上奏举荐封藩在外的东平王为新皇的董阁老,声音冰冷决绝:‘后既受辱,尔焉得存’。

  那是最难过的一段日子。父皇的逝世太过突然,除了一纸遗诏外没来得及为我们做任何防护铺垫。朝堂之上党派纷杂各怀鬼胎,各路藩王集结兵马蠢蠢欲动,整个皇宫就像是蛰伏在茫茫黑暗中的一只巨兽,随时都会择人而噬,处处埋伏着杀机。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不敢睡觉,不敢出门,甚至连膳房送过来的饭菜都不敢吃。皇兄曾在一天之中受到五次刺杀,身边的亲随侍卫为了保护他全部身亡。

  我从来没有想过母后可以坚持下来。我甚至都没想过我们真的可以活下来。她抱着父皇的宝剑守着我和皇兄整夜整夜不合眼。为了防止下毒带着身边的侍女亲自煮饭做羹,最难熬的时候,连虫子都是我们的食物。她总是挡在我们前面,明明瘦弱不堪的身影却成为那片处处杀机的黑暗中我和皇兄最坚不可摧的堡垒。

  那个当初连见到毛毛虫都会吓哭躲在父皇身后撒娇的女人,面对满是烫伤和刀伤的双手,面对无穷无尽的刀枪暗箭,再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那时候我就发誓,只要我能活下来,此生再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痛苦委屈。

  后来镇守北漠的大将军周靖带领十万大军班师回朝,跪在宫门外亲手将兵符交到皇兄手中,情况才逐渐好了起来。”

  石桌旁一片静默。

  虞兰看着李彦玦平淡无波的脸庞,胸口几乎窒闷得难以呼吸。

  五岁。那也就是和小包子差不多的年纪。那么稚弱懵懂的孩子,面对突如其来的噩耗,面对无穷无尽的黑暗绝望,面对无处不在的森森杀机,会是怎样的彷徨无助。只要一想到那张跟小包子差不多的脸曾在黑暗中瑟瑟发抖不敢入眠,心脏就像是针扎似的泛起密密麻麻的痛。

  李彦玦收回视线,却被虞兰眼中隐隐的水光吓了一跳,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早就过去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的,真的。”那段灰暗的回忆他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当初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痛苦经过时间和无数场厮杀的磋磨连他自己都早已不在意。如今突然有一个人会为了幼时的自己痛心疼惜,李彦玦只觉得整颗心都快化了。

  虞兰扭过脸,十分的不好意思。难道是近墨者黑么,怎么跟绿腰越来越像了。正好小包子顶着小白跑了过来,一头扑进虞兰怀里,眼睛亮闪闪的求抱抱。

  “怎么玩得这一头汗。”虞兰阻止了他想脱衣服的动作,拿出锦帕给他擦拭通红的小脸,又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了下去。

  小包子萌哒哒的抱着虞兰撒娇:“兰娘你真好。”小白同样不甘示弱的咕噜咕噜叫着争宠,一个劲的拿脑袋蹭着虞兰的指尖。直到虞兰在他们头上各亲了一口,一人一鸟才安分下来。

  李彦玦面带微笑,将看到虞兰亲两个萌货时迸发的一丝酸气掩藏得极好。两个萌货没待一会儿就又跑得没影了。他看着虞兰白皙无暇的侧脸,忽然出声道:

  “说到以前的事,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嗯?”虞兰挑眉。

  “父皇在世时母后曾被后宫的一名嫔妃下过毒,所下之毒正是碧鸩。”李彦玦面色沉凝,凌厉的眉宇之中一片肃杀之气。

  这件事他记得非常清楚,因为那时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天子一怒,浮尸万里。母后足够幸运并没有中毒,但那次事件中所有牵连之人,哪怕只是御膳房中煽火的宫女都被刺死处以极刑。下毒的嫔妃被灌下碧鸩锁入冷宫,连自杀都不允许,最后活活痛死。那凄厉狰狞的惨叫声直到如今回想起来都会让他不寒而栗。

  他看着虞兰,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疼惜和浓重的疑惑:“自那以后,碧鸩便被列为禁药,凡是制造持有者皆诛九族。赵子洲的二夫人又是如何找到这种□□加害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