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真打开油纸包,炙鸭的香气从里面缓缓的飘散出来,浓厚的肉香与油脂香味让人不禁胃口大开。
他将油纸包放在面前,双手合十,默念了几遍往生咒。然后慢条斯理的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双竹箸,筷子夹起一片切好的烤鸭肉放进口中。
他吃东西的样子优雅又好看,双颊微微鼓起来,一双平滑柔软的肉唇略微撅起来,肉汁与酥脆的鸭皮一同咬开,瞬间香气四溢。
他满意的点点头,脸上充满了欢愉与满足,眉眼松懈微微弯了弯。
谛听悄然扬起双唇,就一只炙鸭,哄好了?
安歌轻舒了一口气,笑着问:“东西都是你砸坏的,要不要也赔一点?”
北真天君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不满的放下筷子,冷漠的道:“累了,我要歇息。”
若华微微颔首,用感应与他道:客官里面请。
他看着穿着寝衣,连鞋子也没穿的北真天君,心里有些不信任道:乙字三号房,一日五块中品灵石。
北真天君指着悠闲自在的安歌道:“他付账。”
安歌摇摇头道:“你们神仙怎么各个这么抠门,真是奇了怪了。”然后看向若华道:“算本大爷的。”
岂料若华更加不信任的看着安歌,用感应道:妖王,您从到店里就一直不曾付钱。
话里话外,就是说,您白吃白喝很久了,能付得起钱吗?
安歌一撇嘴,道:“放心吧,本大爷可是妖王!你见过我们妖族缺钱吗?”
这倒也是,妖族妖妖丰衣足食,的确不缺钱。
若华点点头,微微侧身伸出一只手对北真用感应道:客官楼上请,近日要修整客栈许会吵闹些,请见谅。
北真微微侧目看着他,问道:“你是哑巴吗?”
若华摇摇头,冷着脸用感应道:不习惯。
北真指着若华,转头对谛听道:“这个就很有意思。”说着,似乎陷入沉思,又追加一句道:“比傀儡强多了!”
若华翻了个白眼,却是用僵硬的感应声音道:客官,天色已晚。
北真天君光着素白的脚踩在破砖块烂瓦片上却如履平地,清瘦的身子微微抱了抱肩膀对若华道:“帮我传信到北霄神玉紫薇宫,让他们给我送些日用之物来。”
若华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
谛听环顾整个院子,微微摇头道:“赶快让妖族送钱来吧,否则攸宁回来有你好受的,我可不想和你一起吃剩饭剩菜。”
安歌撇撇嘴,道:“我也没想到这疯子发起狠来连问也不问,天帝都没派人来管着,恐怕也是真的怕了他这脾气。”
谛听微微蹙眉,北真天君是天庭战神,从正北方紫微星辰闪耀之处诞生,乃是三界孕育之子,都知道他是上古之神,却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活了多少岁。
当年第一次与魔族大战时,只因为他觉得那个人有意思,便拒绝为天庭出战。得知那人的死讯,甚至一怒之下掀翻四海,水淹土地良田,致死无数仙魔人妖。那第一次大战就是在他的怒火中,不得不结束的。
现在想想那个场景,谛听仍然觉得触目惊心。
他转眸看看蜉蝣客栈的招牌,眉心微微蹙起。沧海桑田,他们又聚在了一起,难道一切,又要重演了吗?
他竖起掌心,虔诚的闭目,口中念了一句:“南无阿弥陀佛。”
无边孽海,业火焚莲,但愿那罪孽不要再重演了。
凡人界汉国,夜幕降临之时,衡珂再次化身人形坐在九令面前。
他微笑着道:“你刚才奏琴,第三段第一节乱了节拍。”
九令微微抬眸,显然有些诧异,他方才忽然化形,她心中不免有些诧异,这才弹错了一个音,竟然被他听出来了?
衡珂顺势坐在她身边,手指勾上琴弦,一段悦耳悠扬的琴声徐徐传来。
他笑着离开她身边,道:“没错吧?”
“往常只见你听琴,却是头一回见你奏琴,手法倒是娴熟。”
衡珂转而笑了,伸直长腿,道:“我有个极不称职的朋友,他喜欢弹琴,我也是第一回亲自献丑。”
“极不称职的朋友?”九令微微掩着唇笑了,笃定的道:“就是你常提起那个个性冷淡的佛修吧。”
衡珂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传遍了空荡的宫殿。
“没错,没错,就是那个不近女色,清心寡欲的家伙来着,你怎么猜到的?”
九令笑着道:“你总提起只有他和另一个魔修朋友,又说那女魔修是个一根筋的傻姑,她自然是不会奏琴的,所以想来想去,也就是指他吧?”
“我的九令真是聪慧。”衡珂笑着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发,却堪堪的停在半空,面色略显尴尬的收回手来,道:“真是聪慧。”
九令微挑眉梢,他又收回手了。
是在害怕什么,还是心有顾及?
也对,也对。她即将出嫁,不该与外男如此接触的。
她微笑着问道:“夜深了,你该歇息了。”
衡珂心间一疼,天知道,他多想摸摸她的秀发,她的头发那么光亮顺滑。他想要带着她去飞一次,让她开怀大笑一次。
“衡珂上神,你该歇息了。”她微垂眉眼,缄默有礼。
这种疏离感,让衡珂几乎要发疯了。
他手指微微弹动了一下,终是按耐住心里的冲动,苦笑着道:“你也早些歇息。”
九令站起身来,微微颔首行礼,目送着他走出大殿。
世界再一次静了下来,就如同那人从没出现过一般。
仿佛她的世界本该如此。
侧目看着榻几上衡珂没喝完的酒,她鬼使神差的坐在榻几边,拿起他手握过的酒杯。
晶莹剔透的琉璃酒盏,冰凉的与这夜一样。
斟满酒杯,她一仰头喝了下去,喉头一阵辛辣。
“咳咳。”轻咳了两声,觉得脸上滚烫,酒液所过之处,辛辣的传来一阵暖意。
“原来酒暖人心,是真的呢。”她抬手又斟了一杯酒,再次仰头喝了下去。
她直接拿起酒壶来,半仰着上身,抬起下巴来,将酒壶举高,只见她手腕微微翻转,酒液从壶嘴一泄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