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听眼梢不自觉的瞥了阿醉一眼,微微蹙眉道:“你与阿醉近来走的也太近了。”
“怎么近了?本大爷还嫌不够近呢。”安歌手端着长烟杆,轻轻的吸了一口,缓缓的道:“这姑娘性子简单粗暴,很有意思的。”
谛听暗自瞪了他一眼,这时,信芳自门里走了出来,他一手搬动着半人高的空酒瓮,一手将锄头扛在肩膀上,笑着道:“阿醉新酿的酒好极了,客人们都很喜欢呢!”
安歌见他费力,抬手轻指,那酒瓮條然飞起,朝着不远处的空地稳稳落了下去。
信芳手上一空,吐吐蛇信子,扛着锄头扭着小细腰走到了安歌二人面前,微微颔首,道:“二位这是要去哪儿?”
安歌沉声带着不满道:“白泽仙宫。”
信芳低声笑笑,将锄头拄在地上道:“那妖君慢行。”垂首的瞬间,紧盯着安歌腰间的储物袋,旋即,他重新面带微笑的看向二人。
就在他正欲转身离去的瞬间,脚下不知踩了什么,身子一倾又被身前的锄头绊了腿,直朝着谛听面前倒了下去。
谛听躲闪不及被他正扑了个正着,他身子往后一倾将信芳拦腰截住,两人以极为曼妙的姿势停在半空。
安歌“噗”的一声笑的前仰后合,指着谛听道:“你这笨狗,往素倒是一脸正气凛然,如今是吃斋吃够了,连男人都不放过了,哈哈!”
就在这个半息的空挡,信芳站直身子,手却不经意的掠过安歌腰间,一边手忙脚乱的拍着谛听身上本不存在的尘埃,一边连连弓腰道歉。
“谛听大神抱歉抱歉。”双手交叠,将储物袋收入袖间。
谛听沉声道:“小事而已。”又抬眼看向安歌道:“还不快走!”
信芳站直了身子,面色带着惊慌,看着二人转身踏云而去,他唇间划起鄙夷的笑容,转眸看向二楼的灯火。
阿醉略微扬了扬眉,指尖轻挑,将依树而埋的酒瓮启出,沉声喊道:“信芳!搬酒!”
信芳转眸看向她,一个俯冲,脚尖踏在临水栏杆上,飞身而起。他脚尖踏过水面,泛起点点涟漪,青衫微动,稳稳的落在了阿醉面前。打个哈欠将锄头扔到了一边,靠着酒瓮坐了下来。
信芳伸着蛇信子,没精打采的道:“歇歇再做吧。”说着,他媚眼流转,叠指轻叩旁边的酒瓮道:“你这些酒我连尝也没尝过,还是待我伸伸腿再搬吧。”
阿醉一撇嘴,斜睨着瞪了他一眼,微微垂下头别扭着道:“你房中的榻几上,我放了一壶酒,本想等你干完活儿再告诉你。”
信芳诧异的挑了挑眉,随即不自觉的笑了一下,又板着脸不情不愿的站起身,转身抱起酒瓮,嘟囔着道:“这还差不多。”
阿醉暗道自己多此一举,道:“快点,前厅的客人都等急了。”
他沉默了一瞬,恍若未闻,抬眸看向她问道:“阿醉,如果给你一次重新再来的机会,你愿意重活一次吗?”
阿醉微微蹙眉,闷声道:“重活?这儿离轮回道近,你想去我送你。”
信芳少有的平静,只扬眸看着不远处盛放莲花的水面,那双惯常媚波流转的眸子竟清亮的不含一丝媚意。
他鄙夷的笑了,又问道:“愿意吗?”
他这么的认真,阿醉倒是踌躇了。
她细细的观察着他的神色,终究没能看出什么怪异。沉默着,她恍然笑了,道:“我只是个没有实体的器灵,有时我会想,为何有人生下来便有仙人血脉?为何有人出生便能坐拥三界?在那些人眼中,我这样的东西,算是人吗?”她侧眸看向信芳,鄙夷的笑着:“再不济,你还有个肉身,我连你都不如。”
“哎!你这话可就有点伤人了!什么叫连我都不如!”信芳瞪着眼睛,也不过一瞬,又撇嘴气恼的看向一边。
阿醉沉了沉气,坐到了信芳身边,道:“我口不择言,算我错了。”
信芳咬着下唇,迟疑的将袖中的储物袋递给她。
“拿着,离开清虚界,走得越远越好。”
阿醉微微蹙眉,没有伸手去接:“你这是什么意思?”
信芳将储物袋直接塞到了她手中,站起身道,不经意的抬眸看了看二楼上那熄灭的烛火,又看向她道:“你近来与安歌妖君走得近,难道不是为了这件宝物?老板大概已经和她歇下了,拿着它,走的越远越好。此事皆是我的安排,若你太蠢被抓便全都推到我的身上,听明白了吗?”
阿醉呼吸急促,身体微微颤抖:“使用的法门我不知道,拿了又有何用。”
信芳一咬牙,催发心念,自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枚玉简放到她手中。他喉头耸动着道:“这本是我为之玄盗来的,可惜他却没有福分消受,拿着,走吧。”
“为什么帮我?”
信芳咬了咬唇,敛着目光道:“老板他们早已发现你来客栈乃是心怀鬼胎,只是攸宁不愿与你撕破这层,她从来都不是良善之人,再留在此处,你终究难逃一死。”
阿醉眸光微微闪烁,往素的伶牙俐齿一点不见,她不懂,为什么他要帮自己,为什么他知道自己想要重塑肉身,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又那么的难过。
但她知道,她重生的机会来了!
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多谢。”
信芳微蹙眉心,头一回弃了往日的柔媚之态,慎而重之的道:“万事小心。”
阿醉一扁嘴,忍不住扑上前去,狠狠的抱了抱他,忍着双眼酸涩,略有些哽咽的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这样放我走,安歌妖君不会放过你的。”
他眼眸闪烁猛然抬眸看向她,嘴唇微微颤抖着道:“啰嗦什么!走啊!”
阿醉咬着牙根,一把抓上他的衣袖:“跟我一起走!”
信芳迟疑了一瞬,垂眸看向她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笑着道:“我做这些并非为了你,而是为了替之玄报仇,我这颗心早在一千年前之玄陨落便已经死了,你不必感激我,也不要做多余的事。”
“信芳!你若只为了给什么之玄报仇,大可以盗来玄武骨血便毁了,如今却给了我,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丝毫动容?”
他轻声一笑,转手拨开她的手臂,媚眼翻转,缓缓的道:“没有。”